第 16 章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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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大与安若晨议完了事,便去了府衙。

    安若晨傻愣愣跪半天,终于缓回神来,躺回床上。腿上又麻又痛,身上的伤也在痛,这都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真的!

    她捂着嘴又哭又笑,逃出生天,恍如新生。

    她发誓她一定会报答他,哪怕需赔上性命,哪怕需花费一生。

    龙大去府衙之前便有了心理准备。到了那,也未废话,直说他为安府大小姐而来。太守及主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人。安之甫他们都很熟,且一大早刚报的官,他们派了许多人手出去搜寻安若晨,没想到安若晨踪影未见,却是招来了龙大将军。

    龙大四平八稳地坐着,喝着太守命人奉上的茶,慢条斯理说着因为细作一事他需召安家大小姐安若晨入伍,为诱敌查案为办好军务,他已委任安大小姐为他城内管事。

    太守和主薄均是一脸震惊,继而对视一眼,甚是为难。

    将军大人说话的态度是温和的,内容却是霸道的,背后透着的意思更是嚣张的。这让他们太难办了。

    “大人。”太守没说话,于是主薄不得不替自家大人开口,“军务紧急,”才怪,他们并不觉得有多紧急。“大人征人召人,我家大人本不该多言。只是军中素来无女子,且这安家大小姐今日本该出嫁,她昨夜里失踪,安府已报了官。今日一早我家大人已派人去了安府调查,安家大小姐确在昨夜逃家,依律当捉回遣返家中……”

    “先生所言极是。”龙大未等主薄将话说完便截了他的话头,“安家大小姐确是昨夜逃家,到我军营外求见,将细作之事相报。在此之前,她被囚于家中不得外出,且被打得遍体鳞伤,腿骨打折。婚期原是十一月初五,为何仓惶提前至十月二十?这其中可有蹊跷?安府钱府是否会与细作有关,与邻国勾结?为防消息外泄故而采取如此手段?若不查明,如何确保国之安宁,我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太守和主薄等人哑口无言。这分明更像是抗婚外逃,普通民间家务事,将军大人你也太会掰了,但掰得如此有道理,教人无法反驳。不好好查一查好像确实说不过去。可是,这般作为,落人口实,日后谁担待?

    “大人。”太守不得不说话了,但这话该怎么说,能怎么说,他得细细斟酌。“大人想得周密,确是好的。但下官也替大人忧心,若是那安若晨为逃家逃婚,用谎话欺瞒大人,日后大人背个强抢民女的罪名,毁了仕途,当是不值。”

    龙大脸一板:“太守大人这话说得,我龙大便是如此糊涂愚昧之人,连一妇道人家是否扯谎都辨不出来?再者说,事关军机要事,丝毫马虎不得,但凡有蛛丝马迹便该追查下去。安府钱府是否与此事有关,我必得严查,方可安心。太守大人替我忧心,不如替国家社稷忧心,替边关安危忧心。说到军中素来无女子,那先朝击退北楚的罗将军是男是女?”

    主薄垂首,强忍着没插话,那不是先朝嘛,也就出了那一位女将军。且人家是将军,能领兵打仗,那安家大小姐能有什么?

    “说到强抢民女之罪,大人们说话可要当心。为国效力,仍是殊荣。安若晨虽是一女子,但有此觉悟,同意以身诱敌,豁出性命,乃是表率,值得赞誉。如此硬要栽我以强抢民女之罪,我龙家军从祖父助先帝开国至传到我手上,统领过的兵将数万数十万,朝中军户又有多少人数,军情危急时,也曾向军户之外的平民征过兵,难不成还要判我强抢壮丁之罪?”

    太守与主薄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龙大又道了:“此次诱捕细作之事,还得有劳太守大人相助。”

    太守忙应声:“请将军吩咐。”

    “安府将女儿逃家失踪这事报了官,正是好事。大人便将安家大小姐向军中报案一事放出,引那细作及其幕后之人留心。安大小姐言道当日瞧得清楚那人面貌,若再相见,定能认出。我让安家大小姐任我城中府邸管事,施守株待兔之计,她有机会相见各色人等,细作及其幕后之人亦有机会接近于她,待他们欲灭口动手之时,我们便能将他们擒住。城中各细作,或是与南秦国有不|良勾结人等,必有关系牵连,安大小姐是我将军府管事一事传得越大,对他们的影响便越大。借此机会,我们可挖出南秦国在这边的暗桩,将其势力彻底铲除。”龙大顿了顿,问:“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太守忙道:“将军之意,下官领会。”

    “那便有劳大人了。我会教军中书吏与籍薄司联络,将安若晨于安家的籍薄取出。也请大人与各方知会一声,并敲打敲打安府钱府,让他们最好安分守己,莫要有甚歪脑筋,若他们当真与那南秦国暗地里勾搭做些不干净的事,趁此机会速速报与我,还有机会将功赎罪,如若不然,日后若是教我抓到把柄证据,我可是要依律处置的。”龙大言罢,起身施了个礼:“军务繁忙,我也不便久留,有劳大人了。”

    太守及主薄将龙大送走,皱了眉头对视一眼。

    “大人……”主薄唤了一声。

    太守摆了摆手,“莫要多言,且先按他说的办。此案卷宗文书,务必妥善保存。”

    安之甫接了衙门的消息,匆匆赶到衙门,原以为是捉回了安若晨,没想到却从主薄那处听到了安若晨在龙大将军处,已被委任将军府管事的消息,军中要接管她的籍薄,婚约之事取消。安之甫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会到了将军那处?”

    “将军说是昨晚里大小姐赶到军营外头报案,她可指认细作,愿以身诱敌。”主薄将龙大说的那套说辞仔细讲了一遍。

    安之甫更愣了。

    “怎会成了管事?她是女子,没甚见识,能做管事?”

    “将军道可以便可以。”

    安之甫有些回过神来了。

    “不对,这事不对啊。我安府大小姐,岂能去做管事?”

    主薄平日时收了安之甫不少好处,算是有些交情,此时轻咳了咳,提醒他:“是将军府的管事。”

    安之甫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好半晌,终是脑子转过弯来了。

    “可我女儿今日出嫁,将军将我女儿扣下,甭说什么管事不管事,这可是强抢民女!”

    主薄道:“那你快去报官吧。”

    安之甫一愣,他上哪报官去,此处可不正是报官的地方。

    主薄瞧他那模样,再提醒他:“将军可是说了,你家大姑娘可指认细作,却被囚被打,婚期莫名提前,此事可与细作有关?你们安府与钱府可曾与南秦国勾结?”

    安之甫吓得张大了嘴。

    主薄悄声与他道:“这段时日安老爷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你与钱老爷那玉石买卖,靠的可是南秦国,这里头层层关系,弄不好便扯不清楚了。今日将军放了话,但并无细说,你家大姑娘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晓。总之先静观其变,莫要斗这气。你想想,将军官衔可比太守大人还大上一级,又是领着皇命而来,此时莫名拉拔了你家大姑娘做管事,这里头是何意,且得琢磨。那将军府上原全是我家大人派过去的人手,现在他硬要插个管事,意欲何为?总之事情不简单,莫要招惹麻烦。有何情况我会与你报信。你且莫要闹。”

    安之甫细细一想,惊出一身冷汗。忙谢过了,回得家去,叫上长子安荣贵,换裳备轿,赶到钱府与钱裴商量去了。

    安之甫到福安县时已是入夜。钱府因着今日要迎亲,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字,院内各处挂着红绸喜带。但未接到新娘,这喜庆布置倒显得讽刺,再配上钱裴的笑容,安之甫觉得整个屋子杀气腾腾。

    钱裴在正堂厅接待了安之甫父子,还未听他们解释,倒是先问了一句:“安老爷与贤侄一路赶来,可曾用了饭?”

    安之甫顿觉松了口气,想来钱裴能体谅他的难处,不会太怪罪。

    听得安之甫道还未用饭,钱裴命人在兽苑布上酒菜。

    安之甫听得“兽苑”二字,颇有些心惊,他来过钱府多次,确是知钱府虽在县城但比他的安府要大得多,但在钱府观过几个院子听过几出戏,却未曾听过“兽苑”这名字。他与安荣贵跟着钱裴到兽苑,却是个绿树葱葱鲜花满园的美景地方,只是在院子中间,有两道铁栅栏将院子隔成两边,很是诡异。

    酒菜便摆在那铁栅栏之旁。安之甫带着安荣贵随钱裴坐下了。钱裴道自己用过饭了,让两位别客气。话这般说,但他也给自己倒了酒陪着吃了两口。

    安之甫将今日龙大去衙门的事说了,又将主薄江鸿青与他说的那些话一句不差的也说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着钱裴的脸色,钱裴没有大怒,没有掀桌,听到最后,冷笑了起来。

    气氛很冷,安之甫父子不敢多言,坐那看着钱裴,等他发话。

    钱裴却是忽然又饮了一杯酒,然后交代一旁候着的仆役:“去拿几只兔子来。”

    仆役应声退下,很快抬来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几兔子。

    钱裴二话不说,打开第一道铁栅栏的门,然后开始敲栅栏。不一会,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会竟跑出一只虎来。

    安之甫吓了一跳。钱裴抓起一只兔子,竟咔的一下,徒手拧断了它的脖子,走到第二道栅栏前,将兔子丢了进去。那虎很是兴奋,扑上来一口咬上兔子,吃了起来。

    钱裴待地虎吃得差不多,便又丢进去一只,不过这次是活的。那兔子傻愣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虎一爪按住了。兔子虽挣扎想跑,却还是被虎撕咬吞进了肚子。

    钱裴回身看了一眼安家父子,微微一笑:“贤侄想不想试试?”

    安荣贵看了安之甫一眼,应了好。钱裴指了指兔子笼,一仆役抓出一只兔子递给安荣贵,安荣贵接过了,学钱裴那般走到第二道栅栏前将兔子丢了进去,可那只兔子竟然机灵,一落地转身便跑,跳了出来。安荣贵忙去抓,抓到了。他也想学钱裴那般拧兔子脖子,可惜拧不动,情急之下,他用力将兔子往地上摔去,兔子被摔伤,动弹不得,安荣贵大喜,再将它丢了进去。

    钱裴在一旁哈哈大笑,大赞安荣贵是个可造之材。

    两人回到了桌旁,钱裴在仆役捧来的水盆里净了手,看着栅栏中大快朵颐的老虎,忽然说到:“四姑娘还未有消息吧?”

    “是,是。”安之甫忙答。“已派人去找了。”

    钱裴又冷笑:“说起来,大姑娘还当真是个人物。从前确是没看出来。”

    “是小女不懂事,我管教无方。”安之甫生怕钱裴恼了,连声赔不是,又小心翼翼问:“如今这婚事……”

    钱裴不答,却道:“有句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话头转得快,安之甫有些不明白。

    “又有句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钱裴又饮了一杯,“将军官职再大,也就是个武将,暂时守城而已,迟早是要走的。我们且忍一忍,无妨。这福安县令是我儿子,中兰太守是我学生,主薄也是我当年举荐,都尉那点丑事我全知道。这城里城外,哪处没有我的人。再者说,他们那计策挺好,细作,哈哈哈哈。大姑娘定是知晓四姑娘的下落,她若不知,也会靠着大将军寻人,我们盯着大姑娘,自然也就找到了四姑娘。他们不是说靠大姑娘诱敌嘛,若是大姑娘、四姑娘没了,那定是细作干的,又与我们何干。”

    安之甫愣了一愣,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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