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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的逆转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剩下的四名黑衣人心中咒骂着神女宫,可是却无济于事。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如今已经注定是一场败局。但是几人心想,另外一边有疯三平压阵,霸刀门内中坚弟子和一众观礼的江湖人士也早已经被尽数擒拿,何况霸刀门吕长老已然受伤,此刻纵然走了这五人,于大局而言,也无关痛痒。只要将所有的责任推到神女宫诸女身上,自然和自己毫无关系。想到这里,四人均已有了计较,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正面对上八臂魔神,绝不是明智之举。
其中一位黑衣人身材矮小瘦削,此刻便站了出来,往前走了一步,沙哑着嗓子说道:“此番霸刀门劫数难逃,今日就放过你等!我们走!”
孟飞宇一听,心中暗喜,对方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只当他们乃是逃离霸刀门,如此一来,分兵之计便成功了一大半,只要那边坚持住,一切便还有转机。他心思一转,压下心中的喜悦,假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感激地说道:“谢过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双方对立而视,但是却都有默契,四名黑衣人相互间点了点头,随即提起身形,向后纵身而去,等四人走远,孟飞宇才长舒一口气,向陈老等人示意继续前行。此番没有追逐,几人却并没有放慢速度,毕竟耽误了片刻,也不知道那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若是迟了,恐怕注定将于事无补。
一会儿的功夫,众人终于抵达了演武厅。
这与其说是“厅”,倒不如说是“场”,孟飞宇看着面前占地极广的平地,心中发出啧啧惊叹。这演武厅面积极大,四周放置着各种兵刃,坑坑洼洼的地上全是深浅不一的脚印,想来都是平日霸刀门弟子练功的成果。在演武厅尽头的一处亭子里,一口古朴巨大的铜钟赫然悬挂,几人不再犹豫,急忙穿过演武厅,来到铜钟处。
“准备好了吗?”陈老看着孟飞宇,见他点了点头,又转向霸刀门三位长老,继续说道:“三位长老,一会儿请三位在亭下护法,切记谨守心神,所谓‘不问不动,不念不扰,心如明镜,冰清无痕’,否则魔音决下,难免误伤。”
三位长老点头称是,当即在亭子下面盘坐起来,只将孟飞宇和陈老留在亭内。
两人相视点头,只见陈老一只手按在孟飞宇后背,孟飞宇双掌则按在铜钟之上。两人真气相连,陈老的真气灌入孟飞宇体内,孟飞宇顿时感到内力大增,丹田之中的热气汹涌澎拜,当下催动内力,然后透过双掌,传递到铜钟身上。只见孟飞宇额头逐渐冒出热气,那铜钟受到真气催动,也开始缓缓地颤动,只是颤动的幅度却并并不大,一股轻轻的钟鸣声开始响起。钟声逐渐增强,铜钟的震动也随之剧烈起来,清晰可闻的钟声开始弥漫在整个霸刀门内。
孟飞宇听着铜钟的声音,暗自点头,这钟声足够宏大,当下正要催动魔音决,忽然一记身影从亭下跃起,一只凌厉的肉掌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径直拍向陈老的后背。
异变突起,在钟声的掩护下,似乎谁也没有察觉。那只肉掌猛然撞击在陈老后背,可是忽然一股强烈的反弹之力从陈老的后背上传出,强大的真气冲向击出的掌力,二力相撞,来人顿时被弹飞出去。
“张长老,果然是你!”
陈老淡淡一笑,转过身子,那记倒飞而出的身影落地,赫然是霸刀门张长老!其他两位霸刀门长老听见动静,顿时睁眼起身,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张长老临阵倒戈一击,实在过于诡异。周、吴两位长老惊讶地盯着张长老,却说不不出一句话来。孟飞宇也停下催动铜钟的动作,转身玩味地看着张长老。
一击不成,张长老恶狠狠地盯住陈老和孟飞宇。他心中纳闷,自己潜藏多年,根本不露任何痕迹,可是这孟、陈二人却分明早已经有所防备,但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于是心有不甘地怒问道:“你们究竟是如何识破的?”
见张长老兀自坦白,周、吴两位长老心痛不已,多少年手足情深,身边却悄然埋藏着一个奸细,虽然震惊万分,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不信,两人瞪着眼睛,看着张长老,惊讶地问道:“师兄,你?”
张长老心中终究有愧,再不敢去看两位同门的双眼,他虽然暗藏在霸刀门多年,但是人非草木,这些年的往事,却是和霸刀门共进共退、休戚与共,说不难受自然是假的,当下只能长叹一声,低头说道:“两位师弟,今日被识破,也算是师兄我咎由自取,多少年了,师兄心中一直自责煎熬,如今身份暴露,对师兄也是一种解脱。此后,我便不再是霸刀门的人,还请保重!”
“张长老这话当真感人肺腑,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行苟且之事,早日弃暗投明,岂不可以避免今日的决裂吗?”陈老看着面前的一幕,仿佛触动了他的记忆,言语之中满是唏嘘。孟飞宇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此刻他的心中对陈老已然是充满敬佩,若不是陈老私下提醒,他根本不会提防可能存在的奸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面对着陈老的真切之音,张长老却并不以为意,他对陈、孟两人可谓恨之入骨。此番若不是他们两人出现,无论霸刀门是否可以能击败疯三平,他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在门内担任长老,谁也不会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如今,正是这两人的出现,彻底搅乱了自己完美的计划,他在霸刀门内蛰居数十年,一切瞬间成为泡影。现在他已然不容于霸刀门,多年的恩情此刻被尽数斩断,这让他如何不恨。只是他不明白,他这番计划究竟哪里出现问题,若是不搞清楚,恐怕这将会成为他毕生的心魔,纵然今日身陨,也将死不瞑目。
“张长老,老夫知道你心中疑惑!”陈老洞悉世事,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他看着张长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这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但是老夫当年行走江湖就是玩弄阴谋的行家,霸刀门内都是性情中人,粗犷直爽,当然无法看穿,可是老夫就不同了。”
“你说,究竟你是如何看穿的?”急不可耐的张长老懒得听陈老的废话,他双目赤红,双拳紧握,恨不得将陈老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怪就怪在这事情太过顺利!霸刀门上下卧虎藏龙,今日又有这么多江湖人士在场,将这些人如此轻松地一网打尽,想必其中必然用了些其他玩意儿。但是仅凭那些下三滥的毒药,恐怕也会有不少漏网之鱼,若说没有奸细协助,那绝不可能如此顺利!我也并未完全怀疑你,但是你作为外事长老,茶水点心等一切接待事宜都是你一手安排,若说嫌疑,当然是你张长老最大!于是老夫才不得不小心谨慎,用这诱敌之计,果然最后还是你张长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长老低着头,摇晃着脑袋,喃喃自语,忽然他抬起头,叫嚷着说道:“那分兵之计也是假的啦?”
“不,分兵之计是真的。”此刻说话的却是孟飞宇,他淡淡一笑,随手拍了拍铜钟,又继续笑着说道:“借铜钟来提高魔音决的威力,当然是真的。若不是这样,你又岂能上当?我和陈老不过是兵行险着而已,否则,你张长老也不会自己跳出来了!”
“我杀了你们!”只听张长老一声怒号,肥大的身躯忽然一颤,双足只轻轻一点,整个人竟然极为轻盈地飘向亭内,一双肉掌闪电击出,左右开合,掌力分取陈老和孟飞宇,根本看不出半点赘滞,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张长老全然视死如归,掌力浑厚惊人。
见掌力袭来,孟飞宇并没有硬接,只是身形一转,便绕到了铜钟后侧,那记凌厉的掌力击打在铜钟上,顿时将铜钟打得猛然一颤,发出沉闷的钟鸣声。
“哼!米粒之光!”孟飞宇还有重任,不硬接掌力当然是明智之举,可是陈老却丝毫不惧,他双目一缩,足下轻轻发力,右掌直接扑向飞来的张长老。两人双掌相接,张长老已然面色赤红,咬牙拼命坚持着,脸上也露出几分狰狞,可是陈老却好似还有余力,见对方掌力已老,他微笑间又将一股真气加持在右掌之上,顿时一股强大的掌力喷薄而出,径直将张长老击飞出去。
倒飞而出的张长老在空中翻腾了数圈,以化解掌力,然后才落在地上,可是依然闷哼一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他恶毒地扫了扫陈、孟两人,又复杂地望了周、吴两位长老,忽然左足一点,整个人竟然轻快地向后飘转而去,倒退中他身形轻轻一扭,便转过身子,足下又快速轻点数下,离去的速度竟又快了几分,只几个呼吸,便已经纵远,再难追击。
“师兄!”在他身后,周、吴两位长老出声挽留,也已经于事无补,当下懊恼一声,两人又齐齐转身,对着陈、孟两人长叹一口气,竟然直接躬身拜了一拜。
“两位此番相助,我霸刀门绝不敢忘!”两人低着头,相互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已然有了默契,其中的吴长老喟然说道:“此间事情,还请两位三缄其口,我师兄纵然有千般不是,但是……还请两位保密,我两必当谨记两位高义!”
“唉!”孟飞宇见两位长老如此真情,心中不忍,他从铜钟后走出,见陈老对自己点了点头,当下从亭上跃下,双手试图扶起两位长老,可是两位长老身躯暗含内力,躬身下拜的姿势竟然岿然不动,孟飞宇感慨万千,当即诚恳地答应了下来,“两位长老不必如此,同门情深,我答应绝不外泄任何消息,否则天诛地灭,让我孟飞宇无立足之地!”
陈老也出声附和,周、吴两位长老这才起身,感激地望了望两人,又拜了一拜,只听吴长老急忙说道:“还请两位速速行事,我两为此护法!”
孟飞宇朗声答应,又迅速跃入亭中,周、吴两位长老顿时盘坐下来,为亭中的陈、孟两人护法。孟飞宇收起心神,他和陈老继续刚刚的姿势,铜钟随即轻轻摆动,钟鸣再次响起,顿时一股低沉清晰的钟声迅速传遍整个霸刀门。这钟声虽然低沉,但是却内蕴魔音决真力,足以荡人心神。亭下的两位长老皱起眉头,暗自记住陈老的提醒,运功守住灵台,这才眉头舒展。
钟声响彻,正在准备拼死一搏的了凡和疯三平顿时觉得内力开始不受控制,竟然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当下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吕长老露出微笑,抬头看了看演武厅的方向,忽然站起身子,镇定地说道:
“疯三平,魔音诀下,你还能逞凶侍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