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5章 樊哙回来了啊···

中丞佐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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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第一太子

    “公卿百官,都回去了?”

    语调清冷的一问,见春陀只赶忙一点头,刘盈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微一挥手,示意春陀退下。

    待宣室殿内,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人,刘盈终是满怀思绪的坐上御榻,更索性躺了个‘大’字出来。

    “呼~”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满是疲惫的发数一声长叹,刘盈的面容之上,更是顿时涌上了些许苦涩,与无奈。

    今日,发生在长信殿的那一幕,或许朝臣百官还没反应过来。

    但作为如今天下,堪称最了解吕雉的人,刘盈,看的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

    ——双簧戏!

    吕雉亲自搭戏台,并和‘名角儿’曹参一起,唱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双簧戏!

    而这场戏的曲名,便应当是:宣示!

    或许在外人看来,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卢绾叛逃匈奴,曹参建议诛杀留在汉室境内的所有卢氏族人,却被吕雉委婉拒绝。

    表面上看,今天的事,就是这么简单。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就不难发现:今日这件事,绝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现在,是什么时候?

    ——先皇刘邦驾崩,刘盈年幼即立,汉室百废待兴,主少国疑!

    在如此微妙的时间点,作为皇权保险锁的太后吕雉,其一举一动,都必然暗含着海量的政治用意。

    而曹参今日的表现,便是吕雉的第一层用意······

    “得边关之报······”

    “呵······”

    “母后这是借曹参的口警告朝臣:只要愿意,便是逃去匈奴的卢绾,也绝逃不脱母后的手掌心······”

    又是一声满带萧瑟的哀叹,刘盈只憋闷的翻了个身,朝御榻以里的石壁方向侧躺了下来。

    今日这场政治秀,表面上看上去,只是身为朝堂临时掌控者的吕雉,同未来的丞相曹参,就‘卢绾应该怎么处置’这个问题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但其中暗含的第一层用意便是:都看好了,只要哀家愿意,就连逃到匈奴的卢绾,哀家也动得!

    至于随后,吕雉隐晦的表达出‘许卢绾戴罪立功’的意图,顺势下令‘长安侯府一切如故,岁给丰邑租税’,则是大棒挥下之后,给公卿百官的甜枣,或者说定心丸。

    ——看看,卢绾一个叛贼,哀家说不计较,就能不计较!

    ——过去那些跟哀家过不去的刺儿头,也不用磨磨唧唧的了,赶紧上来跪地磕头,报效太后吧?

    就这么一收、一放,原本被刘盈视作‘登基头五年之首要强敌’的元勋功侯集团,便被太后吕雉易如反掌的拿捏住了。

    最关键的是:就连这一收、一放的媒介——赦卢绾谋逆之罪,许其戴罪立功,也是‘卢绾谋逆,叛逃匈奴’一事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老辣······”

    “再也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合的形容了······”

    在前世,刘盈虽然知道老娘很厉害,厉害到能让老爹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刘盈却根本说不上来。

    而这一世,或者说这一刻,刘盈心中,终于有了明确的认知。

    ——如果说已故的太祖皇帝刘邦,是野路子出身,深讳以厚黑为核心的帝王之术,那吕雉,便掌握了教科书级的正宗朝堂权谋之术!

    换个说法,便是先皇刘邦,凭的是个人性格本有的厚黑,以及对人心的理解,再加上后天的历练,才成为了一个合格,乃至英明的君王;

    而吕雉,却是极具底蕴的权谋之术掌控者!

    放在后世的影视界,先皇刘邦,大概会是一个跑龙套出身,最终拿到影帝的励志按理;

    而吕雉,则是自小稳居‘优秀’线上,科班出身,基础雄厚的‘专业人士’。

    这样一个专业人士,在过去,是太子刘盈的护身符;

    在如今,是少年天子,以及脆弱的刘汉社稷的保险锁;

    但未来······

    “呼~”

    “但愿未来,母后,还是那个母后吧······”

    “毕竟百年之后,为母后焚香祭奠的,是朕,与朕的子孙后嗣······”

    “这古往今来,哪有侄子悼念婶子的道理?”

    稍安慰自己一番,刘盈也只好放下心中的顾虑,将注意力转移在了这件事的本质之上。

    ——不得不说,吕雉今日对‘卢绾叛逃匈奴’一事的定性,绝对堪称教科书级别!

    要说卢绾,一个坐实了‘谋反’之名的异姓诸侯,别说是族诛了,便是朝堂下令‘天下凡卢氏者死’,也绝对算不上太过分。

    但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杀几十上百,乃至全天下所有姓卢的人,根本无法对已经发生的事,产生任何影响。

    卢绾已经跑去草原了,大概率不会回来,也回不来了。

    对于自己留在汉室的族人,恐怕在决定逃跑的那一刻,卢绾也早就做好了‘下辈子再见’的心理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吕雉的决定,便算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所能作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就事论事,一切决定都以利益为核心!

    卢绾北遁匈奴草原,已经是既定事实;再追究卢绾‘判汉匈奴’,也根本无法为汉室带来什么好处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将过去的事翻篇,重新看待‘卢绾’这个人。

    说的再具体一些,就是不再将卢绾视作‘判汉降胡’的汉奸;

    而是视作一个从天而降在匈奴草原,且大概率会受到匈奴单于庭重视,能轻易或许草原内部讯息、情报的汉人!

    这样一来,卢绾的问题,就非常简单了。

    邻居家的大块头,有个我家亲戚?

    ——那还管什么以前关系好不好啊!

    倾家荡产、卖血卖肾,都得把这个亲戚哄高兴了,好打听打听隔壁家大块头,最近究竟在干嘛!

    今日的吕雉,便是这么做的。

    恢复卢绾长安侯的封爵,并给予与一万户食邑相当价值的租税,看上去是稀松平常。

    但别忘了。

    吕雉交代相府每年拨给空无一人的‘长安侯府’的,可是每年百金!

    如果真的是安一万户的食邑,那这一万户的租税,一年也不过是二十万石粟米。

    放到市面上,按照今年的粮价,二十万石粮食,便是一万万钱。

    听上去,一万万钱,似乎价值远不止‘百金’。

    但须得一提的是:百金,指的可是一百斤黄金!

    一万万钱堆在一起,或许有一座房子那么大,而一百斤黄金,却大不过一条人腿。

    可放眼天下,可有人愿意拿手里的一百斤黄金,去换铜钱一万万?

    ——别说是汉三铢等假币、劣币,以及旧式战国刀币,乃至于如今的‘汉五铢’了,便是曾经的秦半两,都未必能有那么大的价值!!!

    倒也不是说,‘百金’比‘一万万钱’更值钱,而是有些东西,是必须要用黄金才行的!

    就好比如今的元勋功侯、关东诸侯,从今年开始,每年要上贡给太庙高庙的酬金,可能用铜钱取代?

    还有那些家中藏有先贤典故,却又敝帚自珍的人,可愿意用手中的书籍,换来一座由铜钱堆起的小山?

    ——别说是元勋、诸侯的酬金,以及书籍的买卖了,就连高门显贵护送贺礼,都是‘可以送金,不能见铜’!

    所以,吕雉下令相府调拨给长安侯府的那百金,单从不可取代的货币属性上,价值就远高于一个食邑一万户的封国,所能产出的租税。

    尤其吕雉所说的,是每年一百金!

    要知道如今的府、库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凑出来一千斤黄金!

    可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卢绾的子孙后代有幸回到汉室,那长安侯府,就会有成千上万斤黄金‘任君采摘’。

    刘盈也很确定,这个极具示好意味的举动,也必然会被传到远在匈奴草原的卢绾耳中。

    这,也正是吕雉将此事,大咧咧摆在朝议之上的原因。

    ——卢绾,是丰沛元从~

    就算判汉降胡,卢绾和一些胆肥的丰沛籍元勋功侯之间,也必然会维持一定的联络。

    尤其是在吕雉明示自己‘无意追究卢绾’的前提下,必然会有更多的丰沛元从,以‘为国打探’做由头,和卢绾往来联络。

    如此一来,汉室此番遭受‘燕王卢绾判汉降胡’的打击,就将被太后吕雉巧妙地化为‘燕王卢绾忍辱负重,深入匈奴腹地,为汉室刺探敌情’······

    “差点远······”

    “朕离母后,还差的远呐······”

    苦笑着发出一声长叹,刘盈终是从榻上坐起身,眉宇间,却又再次带上了一抹郑重。

    如果单只是借卢绾一事‘布威、施恩’,从而快速掌控朝堂,那今日的朝仪,绝不会提前变成百官功侯齐聚会的准朔望朝。

    刘盈也不可能前脚下令‘太后居长乐而主朝政’,后脚就因为老娘想掌控朝堂,便再也顾不上其他。

    这个问题,早在朝仪开始之前,就已经有预兆了。

    ——平平无奇的常朝,太后又没下令举朔望朝,那些个身无官职的功侯贵戚,为什么要自发与会?

    尤其是因年幼而尚未摄政,自夏四月,先皇刘邦驾崩以来,便几乎没有再出现在长信殿的少年天子刘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今日的朝议之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与刘盈前世的某一段记忆,几乎算得上是完全契合。

    ——太后吕雉,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以木渎为质地,长、宽各一尺一寸,从万里之外的幕北草原发来,署名为‘挛鞮冒顿’,指名道姓写给太后吕雉的匈奴国书!

    这,才是今日这场平平无奇的常朝,却惹得天子刘盈、赋闲功侯等‘不该出现的人’齐聚于长信殿的原因。

    尤其是对游戏重开,几乎完全了解那封国书所写内容的刘盈而言,今日这场常朝,更是非去不可!

    但不知是不是刘盈的记忆错乱,又或者是再次重生引发的蝴蝶效应:百官功侯预料中所该发生的,以及在刘盈前世发生过一次的那件事,却并没有发生在今日的朝议之上。

    那封本该被吕雉含怒甩出,扔给百官揽阅的匈奴国书,今日也是丝毫不见踪影。

    这,也正是刘盈此刻心绪沉重,又疑虑重重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变故,让母后忍着胸中的滔天怒火,将那封国书暂时压下了呢······”

    刘盈很确定,‘吕雉并没有收到匈奴国书’的可能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那封匈奴国书,可是今儿一大早,被一名自云中飞驰而来,并不断高呼‘匈奴使者叩关请见’的八百里飞骑带入长安的!

    匈奴使者叩关,请求南下以至长安,要说没有带匈奴单于的国书,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原因很简单:对于落后的匈奴人而言,那封单于的国书,便是使团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不先将国书呈上长安,使团根本不可能得到放心许可,也根本无法跨过长城。

    可这样一来······

    “母后······”

    “莫非是在等什么?”

    “嗯······”

    “咋就想不起来了······”

    皱眉沉思许久,刘盈也还是没能想起来:在前世,那封国书送到太后吕雉手中后,长安朝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在短短半刻之后,未央宫宦者令春陀便连呼带喘的跑入宣室殿,只道出一语,便将刘盈漏忘的记忆尽数唤起······

    “陛!陛下!!!”

    “周太尉、曲逆侯,已自燕蓟班师,此刻,已入长乐宫!”

    听闻此言,刘盈还不以为意的低下头,看着面前御案上的竹简,语调轻松道:“此事,朕知矣。”

    “退下吧。”

    却见春陀闻言,面上焦急之色只更甚一分。

    稍一思虑,春陀终还是暗自一咬牙,史无前例的决定:违背一次刘盈的旨意!

    “陛下!”

    “舞阳侯!!!”

    “舞阳侯亦随周太尉、曲逆侯,共入长乐宫,以朝太后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