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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方意安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司徒家通敌的罪名一定，原是要诛九族的！”
“不……不知道。”我有些心虚，小声嘀咕了一句，“大齐律例我又不熟。”
“那些人原本就已经是得到了陛下格外开恩，才保住了性命，你还要再替他们求什么？”他的语气平静，但很显然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
我赶紧摆手，“不求了不求了！对了，前段时间啊……我出宫的时候就刚好去西市那宅子里暂时歇一歇，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这种时候我没有多余的善良分给其他人，只求总管大人能转移注意力，千万别追究了。
“哦？发现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在后院，有一个空置的屋子，里面竟然有机关暗阁，打开一看是一条地下通道，直接连通了一间石室，里面像是关着什么。我没敢细看，就连管家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他还说可能是前屋主留下来的杂物，没来得及打扫。你知道这些吗？”
我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没想到他轻轻一笑，伸手在我脸颊上捏了捏，“你怎么跟耗子似的，连这种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你翻出来？改天让人去看看，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这种反应，我不好猜，要么是不知道也根本不在意，要么就是一清二楚所以才故意敷衍我。
宫里现在唯一的大事，就是皇帝的腿伤。
我像往常那样准备药膳，加了不少猪骨，给他补补钙，送到乾清宫外面时，看到丽妃也来送东西。
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脸色惨白，手腕上似乎还有伤，因为我们是依次进去的。
在外面等候期间，我听宫人们小声议论，说丽妃为了皇帝，不惜以自己血肉入药。不说药效如何，这份狠劲实在让人佩服。也难怪皇帝在养伤期间，见得最多的就是丽妃。
对比之下，我的骨头汤就平平无奇了点，反正我也不是来争宠的，无所谓了。
就在我等待期间，看到淑妃也来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有人送药有人送汤，所以淑妃带来的是自己调配的安神香，可以助眠镇痛。听说这香料深得帝心，基本上每过三五日就要淑妃亲自送来，用得很快。
因为丽妃还在里面单独接受皇帝召见，不知道是喂药还是聊天，反正我就跟淑妃在外面一边等候，一边闲聊。
三两句话，就扯到了她娘家那边，淑妃似乎还有意想给自己侄儿说亲，试探我的意思。
过了年，我就该十八了，这个年纪在京中贵女间还未定亲的，已经算是晚婚了，再加上我身份特殊，一般人家配不上，有野心的人家也不想受驸马身份束缚。
说了几句之后，淑妃见我并不接茬，也表现得比较冷淡，便识趣地换了话题。
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尖叫，这才打破了平静。
宫人们先进去，淑妃跟我随后也跟进了殿门内，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丽妃半身染血，一脸慌张地从里面踉跄跑出来，“快……快召御医……”
话音刚落，她就瘫软倒了下去，宫女们赶紧把人架起来扶到一旁。
淑妃一把抓紧我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荟公主陪本宫一起进去看看吧，陛下……陛下他……”
我内心无比平静，表面上装出紧张的模样，点了点头，与她一起走了进去。其实这样贸然走进皇帝寝殿，不太合规矩，但事急从权，相信皇帝不会怪罪的。
进来之后的画面，让淑妃吓得捂住嘴巴都没能阻止失控惊叫出声来。
而我也不知道是过于震惊反而没有多少惧意，竟然越过淑妃，往龙榻跟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床上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身后传来方意安的声音，“把她们都带下去！”
我直愣愣地呆在原地，胸腔内不知名的冲动让双眼发涩，口中泛着腥甜味道，有些想干呕。
他的手掌盖到我的眼睛上，干燥温热的触感让我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别看了，跟我走。”
我整个人木然地被他牵着，离开了乾清宫。
当天的很多细节，后来我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只知道就是那天，我搬出宫，正式住进了宫外的公主府内，除了原先在锦华殿伺候我的宫人跟侍卫仍跟着我之外，公主府又添了几十个新面孔。
外面的消息只说皇帝病重，由裕王监国，大臣们并无异议。
年底，裕王便与魏家小姐完婚。当日，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来道贺，如无意外，这一对新人就是将来的帝后。所以裕王成婚的几日之后，又有两位世家小姐作为侧妃被送进了裕王府。
裕王府的喜宴连摆了好几日的流水席，人人都以曾到过裕王府庆贺为荣。
刚过完年，边关传来新的军报，越西族人居然与周国达成协议，要开始复国。这消息传来京城时，几乎没多少人相信，总觉得是误传。
毕竟当年越西族人的大月国主要就是被周国打得灭了国，这会儿跟周国达成合作，让周国帮忙复国，好比把杀父仇人请进家中，迎做上宾。
可偏偏接二连三的军报传回来，月国已占了齐国边境几座城，说起来也是因为那几城的百姓八成以上都是前朝越西族流民，所以复国战一开始，基本上没使什么力，守城军就被拿下。
朝堂之上这才震怒，痛斥越西人背信弃义，完全忘记当年我大齐是如何援助他们，收留他们的，真是一群白眼狼。但骂归骂，一旦真的开了战，齐国面临的是一打二的局面。且不说，这大半年间齐国境内本是产粮大户的地区恰逢灾害，导致粮食减产，国库欠丰，军备自然就跟不上了。
跟以往只需要专心对付周国的情况不一样，除了几个老将之外，朝堂上差不多一边倒的都是主和派，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已经没有能一次收拾两家的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