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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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楚嫣然送回寝殿后楚离歌才去了正殿见孟依然。进入大殿,楚离歌漫不经心的抬目扫了眼她,淡淡道:“淑仪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孟依然屈膝福身,曼声道:“臣妾知晓皇上于公于私都想除掉孟贵妃,臣妾愿意助皇上一臂之力。”

    “起身吧。”楚离歌顿觉有趣,扬声问道:“不过朕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朕要除掉贵妃,她虽不得朕心,但怎么说也是朕的妃子。”

    “据臣妾分析,皇上纳宸妃娘娘入宫也不过是找一个帮手对付孟家而已,不然也不会在宸妃娘娘进宫后,孟家以及和孟家关系密切的妃嫔接二连三折损,想来宸妃娘娘定然聪慧无双才进了皇上的眼。”孟依然顿了顿,抬起脸看向楚离歌,面色清冷而坚定,“臣妾虽是女子,不懂朝政大事,但也算精通史书,知晓功高盖主的下场。孟家此时看着权势繁荣、家族显赫。然而火焰就算燃烧的再旺盛,若是不收敛其光芒,必然会被反噬。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臣妾愿意成为皇上的一枚棋子,为皇上分忧。”

    楚离歌眉心皱起,疑惑的双眸在她身上打了一圈,“不想孟家心思最明亮的人竟然是孟淑仪。不过你为何要弃孟家而投靠于朕?”嫣然说的没错,孟依然的心机城府远远高于他所想的。

    孟依然乍然跪下伏身,声音清冽似碎冰玲珑,“臣妾虽为孟家女儿,却与孟家有着杀母仇恨。臣妾父亲孟之秋宠妾灭妻,毒杀臣妾娘亲,臣妾对他恨之入骨。臣妾五岁时,孟之秋纳了定远将军之女张氏进府,而娘亲因母家失势而渐渐失宠。一年后,母亲与那张姨娘先后有孕,但在一次娘亲好心给她送去吃食后意外流产,而诬赖娘亲害死她腹中之子。孟之秋竟在孟家祠堂当着孟家所有人动手殴打身怀六甲的娘亲,却无一人阻拦,皆是冷眼旁观。而母亲腹中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活活打死。流产的时候本是可以救回来的,可是根本没有人救她。娘亲被抬回房里的时候奄奄一息,似有血崩之势,臣妾挨个房头去求人找大夫救救娘亲,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反而一个个落井下石,说娘亲是毒妇,没有休了她已经给她留有脸面。而娘亲也在几个时辰后血崩而死。死后更是惨淡,只有一口棺木,一床被子。”眼中的泪水倾然而出,孟依然整个人陷入回忆中,脸色因痛苦仇恨而变的狰狞,片刻,她整个人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才抽身出来,擦掉眼中的泪水,“臣妾自知无法得到皇上的宠爱,但也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活一回,更不想娘亲的仇无法得报。所有孟家的人皆是臣妾的仇人,臣妾要看着孟家全家不得好死,看着宫中那些曾经欺辱过娘亲和臣妾的人全都对臣妾俯首。”

    楚离歌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做朕的棋子?朕又如何能信任你?单凭你说过的话就信你所说的就是真相?”

    “首先,臣妾掌有户部侍郎孟之秋多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再次,贵妃虽有毒害宸妃娘娘的动机和意图,甚至上次娘娘落水之事也是出自她的手笔,但臣妾知晓她向来做事情粗暴,没有脑子做的那么精细。但若是皇上要趁此次事件拉下孟贵妃,臣妾会作证将这件事迁到她的身上;再有臣妾无家族扶持,想必皇上用着也放心;而最关键的就是臣妾若是指证孟贵妃,必然被太后和孟家子女恨毒,可以转移她们对宸妃娘娘的注意。”孟依然稍稍停顿,抚摸着自己胳膊上那早已结疤的地方,目光平静的如死水一般,激不起一点涟漪,她再度拜倒,缓缓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看重的就是宸妃娘娘,臣妾心中对皇上的宠爱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绝不会作出伤害宸妃娘娘之事。”

    楚离歌听着她条理分明的阐述,不由挑起眉头,认真打量起她。在楚离歌看来,孟依然是完全和楚嫣然相反的女子,楚嫣然明媚娇艳却带着少女的灵动肆意,红衣时妖冶妩媚,白衣时清纯无瑕,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蚀骨销魂的感觉。而眼前的孟依然却始终带着娇柔清幽之色,在这大殿烛火散射下浑身弥漫着清丽脱俗的味道,双眸中散发的楚楚晶莹如江南清晨最美的一抹水氲,透着冰清玉洁的独特风姿。楚离歌暗想,怪不得孟家将她送进宫来,如此心计如此容貌风情,确实比以往那些孟家的子女好太多。

    “你有什么要求?”楚离歌来回摩挲着下巴,叫了声起,问道。

    孟依然也不扭捏,道:“臣妾想谋求高位,让臣妾在这宫里有立足之地。”

    “你很聪明,懂得隐忍,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时养精蓄锐,同时暗地里抓住敌人的弱点,以求一击即中,让人无翻身之地。”楚离歌朗朗一笑,抚了抚掌,“你很有胆量,竟敢跟朕来谈判,你要知道敢和朕这样做的只有你,就是宸妃也不敢这样和朕交换条件,你倒是真的让朕欣赏几分。”

    孟依然微微一笑,美目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淡淡勾唇道:“臣妾怎能与宸妃娘娘相提并论,宸妃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用所求,皇上就会捧在手心里奉上,以博美人一笑。不过不怪皇上珍爱娘娘,别说是男人,就是臣妾看着也愿意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献给她。”嘴角弧度慢慢变淡,眼中的氤氲化为殷羡和伤感,眼中的光华变得有些迷离,“若是没有宸妃娘娘,皇上是否会接受臣妾?”

    楚离歌倏尔有一瞬间的凝滞,脑中浮现出初次看见楚嫣然的情景,扬起眉毛,含笑道:“不会。她就是她,别人无法替代。”

    孟依然心中荡起一丝苦笑,“若是皇上需要,臣妾就会去椒房殿告发孟贵妃陷害宸妃娘娘之事。臣妾先行告退。”走到殿门时,刚要伸手推开那飞金龙纹殿门,蓦然回首,看向楚离歌,道:“臣妾平日里闲来无事总会到皇宫各地美景之处逛逛,不想总是能碰到瑞贵嫔或是私下与皇后身边的绿绮接触或是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往椒房殿方向而去。而臣妾每天都会到贵妃宫里请安,却从未见过瑞贵嫔与贵妃身边的人接触过。以臣妾对贵妃的了解,这么精细巧妙的法子她想不到。”

    楚离歌回到寝殿就将在在前殿发生的事全数说与了楚嫣然。

    “臣妾也觉得奇怪,以孟思乔的心性直接要了臣妾的命她倒是能做出来,像这种一点一点渗透到臣妾肌理的法子,不像是她的手笔。”楚嫣然身上阵阵发凉,恨意纠结在心头,胸口闷的难受,“但臣妾与皇后并没有冲突,平时也都是以礼相待,从未有过争逢相对的时候。臣妾深知她是皇上的结发夫妻,素来恭敬,也怜她被孟思乔与太后夹击,有时也会在孟思乔揶揄她时为之说话。臣妾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么做?”

    楚离歌连声冷笑,清癯的面庞上满是怒气,“人心不足蛇吞象。若真是她做的,朕倒一直以来小看了她。这一计一箭双雕实在是用的太妙,即让你生不下皇长子又能嫁祸孟思乔,你与孟思乔相争,最后受益的不就是她吗?”

    楚嫣然慢慢平息了怒气,脑子也变得清凌起来。静静地伏在楚离歌肩头,偶尔抬起头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心。楚嫣然知道他在烦心什么?现在正是朝堂不稳的时候,他和孟家正处于犄角之势,若是这个时候要为了自己处置皇后,就要腾出一只手来安慰谢家。那日他和楚离轩说过的话自己都有听到,知道此时正是他筹谋的关键时刻,想着他这么多年的隐忍,楚嫣然狠了狠心,暗道:孩子,若是真凶是皇后,母妃只有以后给你报仇了,请你原谅母妃这自私的行为。不过你放心,无论真凶是谁母妃都会让她血债血偿。

    楚嫣然心中的决定已下,声音宛如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若是皇后所为,臣妾不愿此时为难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急于减掉孟家在后宫的羽翼,而此事正是一个契机。除掉孟思乔,不但能让太后势单力薄,无法再掌控后宫之事,而且也会让后宫孟家的妃嫔内部瓦解。”

    楚离歌一怔,侧目看着伏在身上的人,半响才开口道:“若是皇后所为,朕怎么对得起你?”

    强压住胸口波涛汹涌的恨意和哽咽,楚嫣然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让两个人的距离更加亲近,“小不忍则乱大谋,臣妾可以等,等到皇上不再受任何人的掣肘,等到皇上将这天下都尽收于手。”

    屋外呜咽的寒风如倾诉悲凉伤感之声般嚎叫,烛火的摇曳身姿照映在垂落的明黄色维帐上。

    楚离歌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将那里填满,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楚嫣然的后背,“朕这几日会派人再去审问楚婉婷,无论如何也要知道真正下毒害你之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