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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陈辰发出疑惑，眼神却冷了下来。
“就算刑者知道，家眷也知道，难道那些襁褓里的婴儿也知道吗？一生下来就得遭受妖气侵蚀，在开口说话之前，他们有权选择不受此等命运？”
斐燕来沉默下来。
在他心里，只觉得陈辰看得太过完美，很多事情不付出代价是无法完成的。
从小在京畿长大，流离失所，又获得灵听之能，斐燕来早就接受了世间残酷。
他抬了抬自己虚弱无力的手臂。
“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玄字校尉，如果我有话语权，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
与初见时不同，这次重逢，陈辰觉得斐燕来变了许多。
至少话变多了。
但陈辰清楚，斐燕来只是对自己这样，对齐玄也有可能。
虽然最后坑了他，但对方也理解不是他的过错。
之前陈辰还一直觉得，斐燕来这人万一哪天没了，连一个可能给他敛尸的人都没有。
何其可悲。
从斐燕来的住处出来，陈辰直接遁到西市。
他的长相让事务官记住了他，骂骂咧咧说道：“想进斩妖司排队去！”
陈辰取出早已备好的腰牌。
对方一看是校尉腰牌，顿时脸都吓白了，连忙低下身子说道：“是小人失礼，不知校尉来此有何公务？”
斩妖校尉地位还挺高。
陈辰缓了缓，凑近低声说道：“腰牌不是我的，我只是想……行个方便。”
对方眼神怪异看他一眼。
校尉腰牌可不是随便外借的，这人居然还敢从他这里进斩妖司？
这里可是刑者的征员处啊。
怕陈辰不清楚，他还仔细解释了一声，要面职斩妖校尉，得去皇宫。
“我是来成为刑者的，难道我走错了？”
对方惊讶更甚了，连忙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腰牌。
正面写着“玄”，代表斩妖校尉的级别。
背面……背面写着“鉴京斐燕来所持”七个小字。
“斐……”事务官没什么别的爱好，喜欢打听那些趣闻轶事。
在他印象里，姓这个字的只有一个……
好吧，他明白了。
如果是那个斐校尉，那就说得通了。
“行吧行吧，”事务官的表情明显不耐烦了些，“进斩妖司以后可不得如此弄权僭越。”
这是警告，同时也是劝告般的提醒。
嗯……就算是最被人瞧不起的斩妖校尉，看来也能轻易压死一个征员官嘛。
“姓名，户籍，有无家眷？”
“李决，薄花村出身，无家眷。”
出于以后要跑路，现在还是用其他人的名字比较好。
反正李决已经变成畸形鬼，死无对证。
“薄花村？”事务官皱了皱眉，“没听过这名字啊。”
陈辰笑了笑，如实回答。
“在陈塘。”
“陈塘……陈……”对方陡然瞪大眼睛，下意识和陈辰拉开距离。
陈塘，那里现在不是妖魔的领地吗！
“不用这么紧张，我是在妖魔到来之前逃出来的，回想起来真是九死一生啊。”
事务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来是因为家人遇害，所以想通过这个方式杀妖报仇。
啧啧……
又问完几个问题，完成登记后，陈辰领到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连名字都没刻，还沾着油污，显然是重复利用过的。
直到天黑，事务官不耐烦的将剩下的人赶回去，领着合格的人往斩妖司方向走去。
“王利，尧街甲六房。”
“何郭，乙四房。”
这应该是在安排住处，事务官每叫一个名字，就会把对应钥匙给到对方。
“李决，丁二房。”
上前领过钥匙，所有人还在队伍里。
等到所有人安排完毕，事务官再次领着众人前行，来到一片枯地中的斩妖司。
这里灯都点得很亮，有淡泊的灵气溢出，但周围妖气更重，灵气几乎无法察觉。
恐怕，以前斩妖司的灵灯还能抵消妖魔的怨气，但现在妖魔入侵，属于战时，斩妖司内的妖魔骤然变多，灵灯无法再支撑。
来到一个院子，事务官开始给每个人发放制服，每人三套。
那是红黑相间的役服，用布带缠腰间和袖口，穿起来像个衙役。
还有同款帽子和黑色布靴。
趁他们换衣服的时候，事务官途中离开，过了一阵才回返。
“你们提供的资料已经上报给户籍处，如果有人呈报虚假信息，等着严刑伺候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不为所动。
陈辰也不介意，有本事你就去陈塘查。
交代了相应守则后，事务官将他们原本的衣物焚毁，让他们第二天准时来此处点卯。
“嗯……”
走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陈辰忍不住在想，应该会有人监督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这片范围吧。
感知不到气息。
要么很擅长隐蔽气息，要么就不是用人来监督的。
回到房间，转身关门，陈辰第一时间脱下刑者服。
果然，在衣领的夹层，布料里面包着什么。
“好像是符咒……”
难怪让他们当场换上衣物，又进行焚烧处理，恐怕只要越过尧街范围，马上就会触发吧。
与家眷不同，刑者是严禁离开这片区域的，采购而来的物品也会经过检查，不会让你有机会穿着便服离开。
会有专门的女工为他们浆洗衣物，清理房间，恐怕也附带检查的职能。
事实上，没要求刑者住在妖气深重的斩妖司里，已经够人道了。
月薪过万，家务不用自己管，要不是折寿又倒霉，还真是份美差。
不过，这一签就是十年契约，只怕很少有刑者能活着走出来。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十年刑者。
陈辰彻夜念诵地藏本愿经，第二天准时来到大院点卯。
负责他们的不再是事务官，而是面上有道狰狞的疤，尝试用胡须掩盖住的中年人。
除了第一天加入的新人，还有许多生面孔，他们大多脸色苍白，眼窝发黑，显然都是老手。
“我是负责每天给你们安排差事的刘管事，新人头天由老手带着，第二天就要开始单独执行，务必好生对待。”
刘管事交待完后，立马就离开了斩妖司，似乎他也明白，在这里久留没有好下场。
陈辰跟着安排好的老手，通过一层层的封锁，来到锁妖地牢当中。
这里越往下走，妖气就更盛一倍，看着往下的通道，连他都感觉呼吸有些艰难。
当然，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感知不到，只会到了该发作的时候才一并显现。
可惜，他今天的目标并不在下层。
黄字五十二号狱。
锁妖牢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天字妖魔最凶恶，黄字则平平无奇。
当然，黄字妖魔处理得多了，照样能够积怨成疾。
跟着这位姓黄的老手来到对应牢狱，里面的妖魔正发出低沉的吼声。
陈辰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你是叫李决吧，你走运了，第一天只是黄字狱。”
两人走近牢房，陈辰眼神一时凝固。
锁在那里的不是别人。
正是李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