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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笼罩之下，大殿金璧辉煌。
陈辰从外殿行至里侧，通往正殿之前有一片露天广场，可容纳数万只妖魔同时入席。
百鬼宴席就在这里召开。
形形色色的妖魔来往而过，它们几乎不与其他妖魔交流，大多埋首而行，时不时用冰冷目光打量周围。
越往里走，妖气越重，就连四周空气都绽放出七色妖光，不再需要任何光源。
妖魔们接连入座，这场剩下的宴会明明有如此多的成员，却又显得寂寥无比。
陈辰看了一眼，座位主要分为三个区域，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呈方阵坐落，北边是一条又一条长阶，每隔数百级才有一段平地，在两侧同样设有席位。
看来是用来划分阶级，越往上的席位，代表的身份地位也就越高。
最上方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设单独一樽黑玉王座，待会是谁坐在那不言自明。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顿时理解了最下方广场这些座位是给谁的。
这里座位数量最多，入座的均是九品鬼卒和监工。
席位是负责修筑宫殿的鬼差安排的，其背后肯定有人支撑，陈辰收到的通告是让他随便找空位坐下。
但听一听来往的七品八品鬼差心里，它们是明确收到过座位安排的。
如果陈辰跟它们一样往台阶上走，恐怕会不停被比他身份还低的妖怪说“这是我的位置”。
其中意味还用说吗。
“呵……我身为七品鬼差却只能跟鬼卒们坐在一起。”
他看向周围，广场上前排的位置早已被占满，于是走至侧边，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途中顺便薅了不少妖气。
桌上摆的是剥好壳的赤毛果，想到是青实准备的，心里再没什么不快。
这里也不错。
至少从中间的圆环场地来看，这里一会恐怕是竞选统领的角斗场，在下方离得更近，更好观察战斗。
等到鬼卒和鬼差们集体落座，正殿那边才慢慢传来动静。
“还挺注重排面，知道让下属等领导。”
混杂的妖气冲天而起，这群人仅仅只是步出，就导致天地异象。
陈辰不由得露出苦笑，妖魔集会，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冷静收起谛听妙法。
要是在这里暴露身份，怕是一人一口都不够吃。
妖群当中，他看到一袭鲜红的嫁衣缓缓朝下走来。
她的容貌在大妖当中也鹤立鸡群，一身红衣更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就算没有和她打过交道，鬼差们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死嫁”之名，也清楚她是在妖族中被孤立的存在。
李惜啼一路往下，走过一段又一段的台阶。
陈辰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最终，她停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段台阶上，在最靠外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呵呵……”
陈辰冷笑两声。
李惜啼的周围清一色都是八品鬼差，其中不少歪瓜裂枣，天生缺陷，平日在营中都是不受待见，不会正眼看一眼的存在。
却把她一个五品鬼使安排与它们同坐。
“幸好我没有上去，否则当我以为那个空位是自己的时候，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李惜啼倒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一双青眸冷冷沉定，待坐如塑。
等各级台阶大妖坐落，宫殿幽黑的大门缓缓吹出阴沉之气。
空气被扭曲，所有人转向那边低头，一道黑幕汹涌升腾，如烟雾般落在上首玉座上。
顿时，整个宴会场地被强大的灵力隔绝，黑雾喷薄而出，彻底隔绝了看向那里的任何视线、神识、法术。
冥王。
不愧是一品之上的强者，仅仅现身就改变了环境规则。
那隔绝的黑幕大概只对台阶之下的妖怪起效，那位冥王大人，恐怕仍旧能够透过黑雾看得一清二楚。
“诸位，开始吧。”
一道深邃的声音响起，仿佛是黑夜本身发出的，沉沉击在每个人心里。
不等其他仪官宣布，陈辰拿起一颗赤毛果，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畏惧。
想到要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一时间感到莫大的激动。
“……那么，让宴会开始吧。”
不算冗长的宣讲结束后，百鬼宴席正式开始。
桌前落叶旋舞，各式新异的菜品接连摆上，均是用各种黑土生出的异果妖草烹制而成，酒也是用果实酿造而成，带有些微灵力。
陈辰笑了笑，知道这是青实的法术。
更往上的台阶，则由鬼差甚至鬼使递菜，不仅所盛器具更为奢华，菜色也明显与他们这些鬼卒不同。
恐怕，其中还混了一些血腥之物，比如人类修士的五脏，灵鸟猛兽之类的菜色。
陈辰反倒松了口气，要他吃人实在接受不了。
看向上方，自家李惜啼并未动筷，只是浅浅咬着提前上的赤毛果，做做样子。
她也食人，只不过只食有罪之人双目。
一顿酒饭下肚，妖族宴会不像人类那般各处敬酒，基本上就是自己吃自己的，没什么意思。
倒是有剑身所化之妖，上来表演舞剑，倒也还算卓越。
陈辰现在的剑道修为，已让他能大概判断出其他人的使剑水平。
余兴节目结束，一道鬼影忽然出现在广场上空。
那是一张长相颇为骇人的鬼脸，嘴唇一张一合说道：“本次宴会，还有一件大事将要决定。”
陈辰抬头，从气息上判断，估计不是鬼将就是鬼神。
“三殿冥王上任已有月余，陈塘大营此先一直未受统御，体制混乱，毫无章法，我妖魔鬼怪四族一向崇尚以武定命，如今大开宴席，便是希望决出这统领之位，统陈塘人族蝼蚁。”
呵……一句话直接否定了李惜啼的做法。
不过也是，她的做法在妖魔当中的确算是异类。
如果一个人类在人界成天保护妖怪，恐怕也很奇怪吧。
那鬼脸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大概就是冥王大人怎么怎么威武，人族怎么怎么弱小，然后其他冥王领地又是什么样，我们却什么样，所以要改变现状之类的。
“现状的确要改变。”
陈辰沉沉坐着，等待竞选正式开始。
规则很简单，只要想挑战，就站到中心圆环里去，认输、跌出圈外、死亡都属失败，胜者要留在圈中，等待下一个挑战者。
相当于打擂台。
除了挑战，还要守擂。
参与资格倒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归属于陈塘的妖魔便可。
除了李惜啼，她一个月前就收到命令，被特意排除在外，不允许参战。
一般这种竞选最后都是鬼使得手，鬼差想要送死自然没人拦着，也就没把她手下算在禁止名单里。
陈辰这才有机可趁。
不过嘛……
他周围不少鬼卒监工动了起来，一窝蜂的往擂台上冲去，话都不说直接开杀起来。
陈辰默默喝了一口果酒。
妖魔营地里的戾气始终没有改变，这些鬼怪又是鬼道残缺，一听到能成为统领，马上就激发了斗争之心。
这最多算开胃前菜，拿来热身都不够看。
不过，似乎有不少人喜欢这种血腥场面，陈辰闻着扑面而来的腥气，只觉得想吐。
就这样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场上鲜血淋漓，尸体垒成小山，仿佛永远都没有止境。
这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准确落在了圆环当中。
轰——
圈内的鬼卒全部掀飞，连同尸体一起，还波及到了前面的观众。
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青尺长剑悬于身侧。
他的一剑，将所有的污秽全都荡到圈外。
陈辰看了一眼。
是刚才舞剑的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