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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盖师兄,这丫头又黑又瘦,这黑得都快跟俺黑子差不多,不如选个好看的。”
此言犹如魔咒,在陈倩儿耳边萦绕不去。
原本一切均已尘埃落定,连陈倩儿自己都认为命运对她眷顾至极,如此好运竟然会这般突然地降临在她面前。
然而,正当她庆幸即将攀上晁盖这棵救命稻草时,却忽遭黑脸壮汉的插科打诨,将她的憧憬瞬间打破,让她身处患得患失的恐慌之中。
回想过去,当她生活在安逸富足的环境里,她鲜少会有争夺之心。
如今,面对这一瞬间即将失去的机会,在她看来,晁盖就是唯一的生机,眼看即将触手可及,却又险些被他人一手摧毁。
人间最为恐怖之事莫过于什么?...
陈倩儿心中的焦灼如同烈火焚烧,她一时之间无法抉择,倘若贸然表明自己修炼出尘的姿容,恐怕只会引来此间修士的疑虑。
若选择沉默,万一这位晁盖大统领果真是以貌取人,那么眼前这难得的机会便会瞬间流逝。
说,还是不说?揭示真相,抑或是保持沉默?
此刻,一种无法言表的重压犹如泰山压顶,令陈倩儿几乎喘不过气来。
面前这位中年修士,并未立刻回应,似乎正在慎重考虑些什么。
不知何故,当他抬起视线,望向陈倩儿时,陈倩儿鼓起勇气,抬首迎上他锐利却又深邃的目光,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映射出坚定的决心。
晁盖从中看出了一种清纯无垢的气息,而陈倩儿却在此刻领悟了她父亲昔日的教诲:以容貌悦人者,终非长久之道,唯有深情的陪伴及心灵相通的相遇,方能维系人间长久的牵绊。
感受到内心的觉醒,仿佛浴火重生般,陈倩儿周身溢出一股超凡脱俗的生机灵力,那是源于内心深处的释放与升华,她淡然而坚定地看着对方,流露出的是一种宁静而非慌乱、迷茫或哀求。
弱小与同情,尽管初始时美好,但久而久之,也可能成为致命的陷阱。
“怜悯并不能换取感激之情,我只是想要真诚地去做一些事。”陈倩儿选择了主动发言。
晁盖收起目光,不再注视陈倩儿,深藏不露的眼神中似乎洞悉了某种玄机。
也许他从未真正犹豫过,只是在衡量得失。毕竟,不存在绝对的对错,只有利益权衡与痛苦的纠缠。
一类名为忍耐,另一类则是妥协——这两种煎熬,既能带给修行者无尽的痛楚,也能催生出难以预料的蜕变。
晁盖终究开口:“刘黑子,你这小子狡猾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只是关心日常生活而已。至于这陈倩儿,我们算是有缘分,这与美貌无关。”
刘黑子挠头嘿笑道:“晁盖哥哥,刚才经过的几个丫鬟,一个个长得都很标致,哪怕她们面色憔悴些,只要养得好,还不是一样水灵灵的好看。”
“你这小子,是不是拿我当猴耍呢?难不成你忘了林冲师兄也在场?”晁盖笑着责备道。
林冲假装愠怒:“你这憨货,别在这儿炫耀你的小聪明,你以为天王大人不知道你在试探晁盖兄的意思么?”
刘黑子一脸无辜:“爷爷,我只是想着晁盖哥哥事务繁忙,为何不挑个更出众的人选呢?”
晁盖毅然回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天下,且当前尚有许多大事待解,此刻不宜沉溺儿女私情。陈倩儿知书达礼,我认为很合适。”
说到这儿,晁盖再度转身看向陈倩儿,恳切问道:“陈姑娘,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是否愿意担任丫鬟职责?如果你不愿,我晁某绝不强人所难。”
陈倩儿焉能不知此话背后的深意,这是递出的修炼机缘,若不紧紧抓住,便是她修行路上的重大失误。
她莲步轻移上前两步,盈盈施礼道:“弟子愿尽心竭力侍奉晁宗主,照料其日常修行之事。”
“甚好!”
晁盖点头应允,旋即转身看向林冲,拱手致谢:“多谢师兄成全,煞费苦心,晁某愿以微躯之力,报答师兄之情。”
在这个仙凡交织的世界里,你可以斩杀修士,可以拘禁妖魔,然而要使人对你毫无保留地忠诚,那实乃难上加难之事。
林冲心中暗喜,果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送,眼前的这位陈姑娘,在他心目中实属难得的助力。
若有女子相伴左右,并且对其生出牵绊,那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
“陈师妹,日后务必恪守职责,不可丝毫懈怠,更切忌骄横跋扈。”林冲谆谆告诫。
陈倩儿心头一凛,连忙应声道:“弟子谨遵教诲。”
“晁宗主,如今众位兄弟各自有了修炼之地,自今日起,你就单独居住,由陈姑娘负责你的起居事宜吧。”
晁盖并未推辞,爽快地点了点头。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晁盖便带着陈倩儿返回住所,留下林冲等人继续处理事务。
他们打趣嬉笑,吴用面色铁青,刘唐见状问到:“先生为何面露愠色?”
吴用冷哼一声,悠悠然答道:“我有何不悦之处么?”
言罢,吴用的脸色愈发阴沉,陡然甩袖离去。
刘唐呆立原地,满腹委屈:“都说您不开心,怎么还要否定呢?”
刘唐满头雾水,望着吴用远去的身影,搓了搓脑门。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却见阮氏三雄走了过来,径直将刘唐包围其中。
“刘唐兄弟,我等接到晁宗主的命令,有一件重大事务需你去办理。”
刘唐一愣,回答道:“今日吴先生的情绪似乎不大好。”
阮小七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他十天里有九天都是这样,你还管他那么多干啥?”
刘唐:“……”
嘿?
刘唐灵光一闪,似乎自那位先生上山以来,的确常有这样的表情。
“几位兄弟找我何事?”
阮小二说道:“此事颇为隐秘,不便在此详谈,请随我们一同前往。”
刘唐不假思索,立刻跟随阮家三兄弟而去,身影渐行渐远。
码头上的繁忙景象仍在持续,梁山泊的兴盛繁荣,愈发令人称奇赞叹。
林冲站立在码头一侧,眼角余光瞥见阮氏三雄带着刘唐离去。
他深知,一切都在他的操控之下稳步发展。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既富有挑战性又充满未知乐趣。
按照原有的布局,林冲滋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要让号称及时雨的宋江早日陷入困境,最好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当然,死亡并非计划的最终目的,这只是对他意志与毅力的一次试炼与考验。
倘若那个家伙过于软弱,那么死亡不过是他应有的结局。
而如果宋江能够从中挣脱出来,林冲并不介意在梁山为其留一席之地。
与晁盖截然不同的是,现如今坚固如铁的梁山泊,早已不再是往日的那个草莽聚集之地了。
这个宋押司,不论多么勤奋修炼,也无法动摇其在宗门内的稳固地位。
自始至终,林冲都在为这一刻布局,而那位名为及时雨真人,恐怕还未曾料想到自己的命运,在悄然无声间,已然发生了决定性的转变。
“看起来,晁天王对于那位少女颇有好感啊。”朱贵悄然降临,低语道。
林冲轻轻摇头:“非也,真正的修道领袖,是不会在意身旁拥有多少美貌的弟子。因为他们一旦成为领袖,便永不乏追随者。”
朱贵略显困惑:“那么,晁天王并不心仪那位少女吗?”
“修为到了一定的层次,喜好往往会变得不再重要,曾经不喜欢的事物也能视为珍宝。”林冲淡笑拍了拍朱贵的肩膀,接着询问,“你也可以挑选一名侍女作为修炼伴侣,但不可对她有任何奴役之举,且年纪需适中,不宜承担过分亲密之事。”
朱贵满脸愕然:“……”
“你是最早跟随我的同修,如果你做出出格的事情,影响会被无限放大。好事的传扬与模仿总是缓慢,但一旦你犯下恶行,很可能引发他人争相效仿。”林冲意味深长地说。
朱贵这回总算明白了过来,他认真回应:“师兄,您的话语深奥难解,我虽未能完全领悟,却又感觉其中蕴含着极大的真理。”
“回去告诉宋万,密切留意济州城与郓城的动静,命天机阁尽早探寻情报。”林冲吩咐道,“我总感觉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钱友德在关键时刻驻留此地,恐怕并非单纯的巧合。”
“弟子立刻去办。”朱贵立刻应诺。
……
晁盖隐居之处再次迁移,转而落脚于一座新建的清修小筑内。
四周环境优美,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蜿蜒向前,晁盖走在前方,手中握着一方小小的碎花布包,那是那位少女所有的家当,轻飘飘的重量预示着内里可能只是一件衣物,估摸着并无珍贵之物。
这一念及此,晁盖的心态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昔日他身为世家子弟,家中田产丰厚,自幼未曾忧虑生计,行事讲求侠义之道,所交往的皆是江湖豪杰。然而今日,当他亲眼目睹那些处境凄苦的女童,听了林冲的肺腑之言,他仿佛开启了全新的修行思路。
不多时,二人抵达小筑。
晁盖轻咳一声,说道:“左侧厢房,今后便是你的住处,内中有床铺被褥,你可以取出晾晒一番。”
陈倩儿一路走得满身大汗,脸上也泛起了微红,这段旅程让她思绪万千。
眼前的这位壮硕男子,究竟是真心诚意,抑或是别有所图?
一旦踏入屋内,倘若对方心存不轨,她又该如何应对?
识人不明易误判人心,陈倩儿紧紧咬住银牙,心情从最初的感激之情转为了如今的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人们对未知之事,往往怀揣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然而,当她听见对方的提议,陈倩儿不禁愣住了片刻:“我住在茅屋里就可以。牛棚也行,以前经常在那里休息。”
晁盖闻此言,心头不禁一阵柔软,开口道:“先去煮些灵泉水,涤尘净心罢。”
说着,他便将手中绣着碎花的乾坤袋递给了陈倩儿。
陈倩儿口中嗫嚅,迟疑片刻才伸手接过,却迟迟未挪步离去。
“可是有何难处?”晁盖察觉异样,不禁询问。
“弟子……身上仅此一身修行服。”陈倩儿低头羞涩,两手交叠搓弄,言语间耳根已染上了嫣红之色,显得既娇怯又自卑。
晁盖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暗忖这少女实乃惹人怜爱。罢了,今后便是要一同修炼共度时光的。于是他转身走进屋内,取出一套法袍,说道:“你且穿上这套我平日修炼所穿的衣物吧。这是我收藏的最小尺寸,虽不大合身,但也足够洁净,乃是用本门秘制香皂洗涤过的。”
显然,“香皂”一词令陈倩儿有些不明所以。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否该接下这件衣物。
“弟子……”陈倩儿欲言又止。
岂料晁盖脱口而出:“你身上已有异味,长久不清洁恐怕会引来邪祟寄生。”
此话如针扎般刺入陈倩儿的心扉。连日奔波修炼,她的确未曾有暇沐浴净体,此刻听得晁盖这般直言,竟误以为对方对她有所嫌弃。
陈倩儿出身富贵修行世家,如今感受如此冷遇,心中难免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兀自立在当地,仿佛扎根一般。
晁盖立刻察觉了自己的失言,顿时领悟到自己的话深深伤害了这位少女的心,加之先前的交谈,让她更觉自己曾经的身份受到了轻视。
“咳,我并非那般意思,哎,身为男子汉……”
晁盖虽然能言善辩,但面对陈倩儿,却一时语塞,变为了大老粗的模样,让人啼笑皆非。
陈倩儿毕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听闻晁盖解释,语气凄凉地道:“我以为晁统领厌恶于我。”
“不,绝无此事。”晁盖忙不迭地澄清,“如此,我去为你准备一些冰魄寒泉吧。”
“晁统领,弟子明白您的关怀,不敢忘怀。”陈倩儿含泪微笑,随即匆匆离去,独自处理此事。
而晁盖则留在原地,满脸懊恼地抓着头发。
“哎呀,林冲师兄,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却又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姑娘……”晁盖边踱步边念叨,自觉真是烦恼不已。
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似乎对这少女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总要想办法补偿些什么才好。”晁盖如此想着,迈步走进屋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倩儿身披晁盖的法袍走出厢房。沐浴后的她神清气爽,但这法袍对她而言太过宽大,只能以纤细的灵丝绳加以固定。此时,她走到庭院时,腹中突然传出咕咕的饥饿声。
“饿了吧?快来尝尝这个烙饼,刚出炉的呢!”
正在这时,陈倩儿感到一阵熟悉的嗓音传来。她抬起头,正巧与晁盖四目相对。
陈倩儿已经洗净脸颊,恢复了本来面目。
晁盖一瞧,顿时惊为天人,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你……你就是陈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