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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照海见他警觉冷静,也不多说,挥手一道光华向他射去。
赵承骏一抬手掌,于刹那间将那光华接下,垂眸一扫,却见掌中光华收敛,现出一道玉符。
木照海道:“当年种种,说来繁琐,我将那时情形烙印在这玉符之中,你以意念感应,慢慢查看。你那幼儿,我那小徒,此时正在闭关,以求晋升异能阶六层,我不便多留,你且自便。”
木照海说完,起身点点头,不待赵承骏反应过来,便抬脚一踏,消失不见。
只留赵承骏肌肉绷紧,面容僵硬的站在空中逐渐消散的云雾之上。
突然云雾消失,赵承骏脚下失去了承载之物,连忙祭起宝物,轻飘飘的飞身下来,落到回春堂小院之中。他仰头干咽着唾沫,心脏突突的狂跳,他看了看天空,神情阴沉又纠结,同时也隐含微妙的狂喜……他再不耽搁,一手往地下一按,一道宝光没入他脚下,化成隐形的阵势为他护法,随后,他一掐指决凝神静心,便将玉符贴在额头眉心,以意念感应玉符之中的烙印。
玉符之中烙印的是种种影像,乃是真人阶强者以妙法玄术推演过去,回溯某个时间段,某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以旁观者视角还以本来,有选择的、客观求是的重现当时情形。
赵承骏的意念沉浸到玉符的印象烙印之中,恍惚仿佛是自己的回忆一般,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看到一座小城,视野靠近,又看到一座医院,再近些,便看到医院回廊上来往的病人和医生,他目光一凝,看到挺着大肚子,缓缓的在护士的帮助下走进待产室的柳琪!
柳琪!
赵承骏此时竟是连暗恨都来不及,他隐隐猜出了什么:或许,若是没有柳琪,他就遇不到邱予宁。但他来不及多加思考,画面转换得快速,越过一个恍惚的时间段,他便看到柳琪产下一名浑身紫黑胎记的弱小婴儿,看到医生紧张手抖,护士惊慌失措,看到那名婴儿猫叫一样的哭着被护士嫌弃却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
赵承骏看得心神微颤,似乎出于本能的沉闷黯然,那是他的小儿子吧?
影像继续……
柳琪醒来,看到床边简朴的异能育儿箱里的婴儿,她顿时瞠目结舌,随即醒过神来,脸色煞白的低哑尖叫一声,而后又死死捂住嘴巴。她不敢置信,急问护士是不是抱错了,带给护士和医生无数困扰之后,她终于死心,娇媚的脸上满是震惊和绝望。
她惊惶哭泣,在再次闻声赶来的护士的安慰下缓缓平静下来。她调养了几日,将婴儿的体质检察说明翻来覆去,不得不接受如此事实——她费尽千辛万苦,竟只产下这样一个异能根源被废、身中异毒必定夭折的孩子!
她狰狞恨恨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她心有不甘的看了婴儿两眼,竟冷漠的偷偷逃离。
赵承骏冷静的看着影像,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一个月前听到属下的禀报——柳琪遭其丈夫家暴驱逐。赵承骏听到那则消息时,没有半点意外。柳琪的丈夫被他以玄妙异能设下禁制,冻结情-欲,冰冷心智,他再派属下轻轻松松的将柳琪的过往有选择的透露给世人,柳琪的下场可想而知。
赵承骏那时以为邱予宁是他失而复得的亲子,满心都是邱予宁,处处为邱予宁着想,只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敢因爱护邱予宁而杀害邱予宁的生母,生怕为邱予宁埋下某些关乎命数的祸患。所以,他没打算杀死柳琪。但他又岂能轻松放过柳琪?柳琪的苦果,才刚刚开始……
念头闪过,赵承骏不敢漏下影像中的画面,急忙收起思绪。
只见柳琪刚走,病房中便有一道人影显现。
一人凭空出现在那婴儿身边,伸指按住婴儿颈项脉搏,随后皱眉思量片刻,淡淡的叹息一声:“故人血脉,不可不救。”此人容貌与赵承骏之前所见一模一样,正是游历世间的木照海。
但赵承骏听到“故人血脉,不可补救”八个字时,心中却只觉愤懑荒谬!既然自认是赵家祖上的故人,当年赵家血案发生时,赵家险遭强敌灭门时,木照海怎不出面?连照海城的城主,木照海的徒孙都没有阻止!现在却一声悲悯的叹息“不得不救”,赵承骏只觉心中欲呕!
紧接着不给赵承骏思考的时间,木照海一闪一晃,消失再重现在那满身紫黑胎记的婴儿身旁时,怀中已经抱来另一名显然是刚产下不久的婴儿。
那婴儿是……
赵承骏看着那名婴儿,不由屏住呼吸。他猜到了什么。他凝眸木照海抱来的婴儿——那婴儿还没长开,满身嫩红惨白,嘴唇乌青,不像中毒,倒似是呼吸不通导致生机黯淡,几乎没有气息。
木照海一手将怀中濒死婴儿放入异能育儿箱中,使其与箱中满身紫黑胎记的婴儿并排躺好;另一只手往旁凭空一抓再五指并拢,指间已经多出两根细如发丝的空心金针。而后,木照海将两根金针分别刺入两名婴儿的颈项,手指在两根金针的末端凭空绘制符文。
木照海指决晦涩,秘术玄奥,久久没有绘制完成。
赵承骏看得似懂非懂,却又有所感知,心中的猜测不由得越来越清晰,只觉自己心跳如鼓。
终于在半个钟后,木照海低声呵斥:“凝。”
符文由光辉凝聚成一张极其模糊的形体,仿若太极,犹若轮回,赵承骏看之不清。而那刺在两名婴儿颈项上的金针尾端微微一颤,似是被无形之力引导着,齐齐指向金针之间的诡异符文。
“命数难回,暗渡陈仓,渡世转劫,便在此时。”
木照海淡淡的念着,手指按在濒死婴儿眉心,而后往紫黑胎记的婴儿眉心一引。顿时,那濒死婴儿的鲜血从金针尾部射出,艳红如画,没入符文之中。与此同时,满身紫黑胎记的婴儿颈项上的金针尾部也射出鲜血,却是紫黑颜色,也没入符文之中。
以毒血换好血?此时此刻,赵承骏已知那被木照海抱来的婴儿是邱予宁,所以赵承骏隐约有些心疼的惊怒,这惊怒来得突兀非常,让他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不,这不是换血……赵承骏紧接着看明白了些,这是……
符文旋转,艳红鲜血浮现在符文上方,紫黑鲜血浮现在符文下方。两种鲜血从两名婴儿体内源源不断的抽取出来,又被符文隔绝在上下,彼此泾渭分明,都是越聚越多,聚集浮现的同时又滴溜溜的旋转,渐渐都凝聚成那诡异符文模样。
不是换血,是以鲜血为引,施以通天秘术,换命换运!
赵承骏心寒的看到,邱予宁——那濒死婴儿失血过多,慢慢的彻底没有了气息;而另一名婴儿,他的亲生幼儿,原本满身的紫黑胎记也随着符文下方那紫黑鲜血的凝聚而缓缓消失,最后,胎记彻底消无,一身玉白娇嫩的婴儿肌肤显现出来。
赵承骏急忙再看邱予宁,只见那原本濒死的婴儿将将死去,通体惨白。
赵承骏明知那婴儿实际上必然暗藏生机,但仍是心中剧痛。
“你也是弃儿,无药可医,本当夭折,我救你一命,你便以命换命,为赵家幺儿挡劫罢。”
木照海看着他抱来的婴儿,淡淡的说着,伸手往两名婴儿之间的符文上一指。
符文随他一指而颤,陡然横向分开,一分为上下两片。
上方那片符文没入艳红鲜血,下方那片符文没入紫黑鲜血,分别凝聚成艳红、紫黑两枚崭新的符文。紧接着正如赵承骏所猜测那般,他幼子的异毒紫黑鲜血化为紫黑符文没入邱予宁眉心,而原本属于邱予宁的艳红鲜血则化为符文没入他的幼子眉心。
木照海再施秘术,一团白光笼罩当场,两枚鲜血符文彻底融入两名婴儿的根骨性命之中。
木照海脚踏星罡步法,身影模糊不清,赵承骏凝眸细看也看不真切,只知木照海又作法良久才收功散去白光。赵承骏知道,邱予宁自此之后,便要遭受原本应是他幼儿遭受的苦难……
什么苦难?异毒深入骨髓,被人劫持谋害。
但这还未完,说起来,那两枚鲜血符文也不是完全的彼此换命,更多的是以之承载秘术,使得邱予宁为人挡劫罢了,更非彻底的改换血脉。邱予宁始终不是他赵承骏的骨血,一身血脉都与其亲生父母相同,与赵家完全不同。
所以,木照海为防以后有人验证邱予宁的DNA,以至他挡劫不成,便又施展秘术掩盖。
其后,木照海将赵家幺儿抱走,而那婴儿时的邱予宁逐渐复苏,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却迅速显出紫黑胎记,糊了一脸,再也看不出他原本面貌。病房外面,医院中少了个濒死弃儿,一片忙乱。
又过片刻,玉符中的所有影像都渐渐模糊,最终只有一片霭霭雾色。木照海留下的一道声音在雾色间响起:“你那幼子,幼时我名之为‘太康’,后七岁,知你为其取名为‘平’,便将‘太康’留作字号,改其名为赵平。”
……
良久,赵承骏才收回意念,从眉心拿开玉符。
他在院中怔怔的静立半晌,脑中一片混乱,忆起刚才所看,予宁不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另有其人且安然无恙,怎么看都应该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吧?那么,他理当欢喜才对?可他怎么偏偏竟是悲怒疼惜大于雀跃欢喜?过了半晌,赵承骏感觉胸中憋闷,才恍然,竟是自己屏息太久。
“我有什么理由怨恨木照海不早些告知真相?他能救下我子,我也当心怀感恩。”
“若我有真人阶的实力,自然能够看破予宁身上那层秘术掩盖,知晓那DNA验证只是秘术导致的仪器错误,知晓他其实并非我的骨肉……那么,便没有之前数月强行分手,彼此皆伤之事。”
“说来说去,无非是我赵承骏实力弱小,才被人这般,这般戏弄!”
“但你戏弄我也罢了!予宁何其无辜!他还那么小,却要一连十几年替人挡劫,受尽苦难,又要被我因误会而伤害,以致为情而苦苦煎熬!就只因为你那么目的不纯的救了他一回?”
赵承骏念头纷纷驳杂,久久不能平息。但是不可否认,他心里有一丝浓郁得让自己愧疚的狂喜潜伏下来。予宁不是他儿子?他被绕了那么一大圈儿,这是不是也算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至于木照海救下赵平之后,竟会收赵平为关门弟子,赵承骏看过玉简之后就明白了:
木照海当年与赵家祖上交情不浅,甚至他还听爷爷说起过,木照海木真人那时没有晋升到真人阶,又是性情淡泊却高傲的孤身一人,曾经在修行的关键时候,得到过赵家的鼎立相助。然而,赵家满门被强敌偷袭和血洗的时候,木照海却没有出现。那么,现在木照海收赵平为徒,是他对赵家补偿?
赵承骏神情木然的想了个八-九不离十,随即狠狠握紧了拳头——
如此补偿,如此补偿!你木真人当我赵家是什么?当我赵承骏又是什么?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当真以为我赵家传人全都是任由你随心所欲摆弄戏耍的蝼蚁?你木真人也未免猖狂太过!
念头闪过,赵承骏心底凝聚起一丝深沉刻骨的嘲讽和森寒。
他慢慢的将这缕情绪潜藏起来,掩埋在心底,神情始终未改。
“站在院子里做什么?”邱予宁疑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