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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完了宴,身为新妇的阿湘自然又要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着准备晚膳。意姐儿这个怎么看都算是自家人的表妹,就被拉去一道。要不是天气实在太热,意姐儿也很愿意的。毕竟她并不想和薛氏呆在一起,也不想和吕老太太呆在一起,更不想和她们两个人同处一室。
意姐儿便拉着阿湘趁机到外头去躲懒:“你便是出去躲躲有有甚么?即便站在里头也做不了什么活计的。”
吕家不大,也就仅够住的,两人要去瞧瞧风景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意姐儿便把她拉到拂绿阁里,有心提点阿湘两句,便是为着自己哥哥也要令阿湘好过些。
阿湘也是明白人,意姐儿特意把她找出来说话肯定不是和她唠家常的,毕竟她们共通的话题也着实不多。平日里见了面只见着她同清姐儿两个又闹腾了,她自家是一句也掺和不进的,那便是好心帮她一把了。
阿湘笑道:“你这地儿真真是不错!这大夏天的进来却是绿荫蔽日的凉快,咱们家甚么都好,就是树木种的不够。”
意姐儿由着金珠给她打着绸布伞,回头冲她一笑:“能不能种树的,还不是瞧着那头的意思?我这拂绿阁是娘亲从前避暑的院子,也仅此一间了。”说着冲老太太屋子那边一颔首。
阿湘会意,这可是有些忌讳的事儿,她没根没基的,万一冲撞了也是很不好了。
等到了屋里收了伞,意姐儿叫云钗和侍画上凉茶来,又歉意一笑:“吕家不比你们蒋家,一到夏日里便有取不尽的冰山用,也就按着分例每月仅有那么点,用完便没有了。我这头也才得了那么些,已是用完了。只得委屈嫂子用点凉茶解解暑湿。”
长公主来这儿又不可能把地窖里的冰山搬过来,故而只能用吕家的。她倒觉着也不是薛氏的问题,吕家本就是没根基的寒门,冰山这种东西也就只有天潢贵胄能随意用了,说蒋家取之不尽也是相对而论。不过要意姐儿求薛氏多饶座冰山,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将就着对付下罢。
阿湘会意点点头,这种日子她是有准备的,只要夫君肯疼她,比日日用冰山还爽快。在蒋家的时候吃穿用度好,蒋秦氏说来待她是不错,可总归是面子活多,不然也不能把她这个嫡长女许到吕家来,又把自己亲生闺女许到侯府去了。只幸而自己不再是从前懦弱的模样,又有了个肯上进的夫君。
意姐儿见她明白,便敞开了同她说:“咱们吕家,比起蒋家一门三房的还是简单许多,哥哥也是个明白的,定然不会叫你受委屈。只一点,湘姐姐也不可叫人拿捏住了,纵使现下是好的,等她那日翻了身,咱们便是十万个不好了。”意姐儿敢同她这么明着讲,也是因着自家算是和阿湘一道长大,知她脾性。
阿湘知道意姐儿口里的“她”指的是薛氏,不由点点头道:“我省得,多少心里也预备着。”这弦定是不能松,夫君是嫡长子,薛氏若生了儿子定然要给儿子作打算。人心总是不足的。
银宝给她们二人都上了熟水。意姐儿这头的凉茶是用了前朝的古方,去暑湿味道还清凉微甜,乃是加了甘草和白豆蔻的缘故,意姐儿到了三伏天便要日日备上几壶解暑。
意姐儿吃着茶又道:“我哥哥心里是极重家族的,并非是且顾自家之人。”
阿湘抿唇点点头,这便是说夫君心里重手足亲情了,想必她身为一个妇人所担忧的那些在他眼里都是要礼让谦恭的。往后便是再如何,旁人再不好也不能是她的错处,否则便要离心了。
阿湘犹豫一下试探道:“那老太太,咱们这头新婚礼该回她些甚么?同母亲又该孰轻孰重?”她也不大摸得清,索性不打哑谜了,一并听听意姐儿的话。在她看来吕王氏和薛氏两个倒是薛氏更好相处一些,吕王氏这忽好忽坏的脾气,不生儿子能跟人拼命的样儿,说实话她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意姐儿抿嘴一笑,一双灵秀的眼睛觑着她:“湘姐姐心里明白该怎么做,何必问我呢?你只心里头不适意罢了。”薛氏与他们是天然立场相对的两头,横竖就是面子情罢了。意姐儿和吕王氏大抵这辈子也没法好好谈心的祖母女,可阿湘与吕王氏如何,却全看她自己造化。
阿湘若有所思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等到她们出来时已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阿湘便拉着意姐儿看着丫鬟把晚膳都端去大院子里头,算意姐儿一份功劳在里头。
吃晚膳的时候,章脩颐倒是不在了。他是客,做什么事儿也不须得同吕仲之报备的。于是一家子倒是围在一起吃了个晚膳。正巧,长公主也不出席,她是怕看见薛氏和吕王氏两个倒胃口。好在今天是端哥儿新婚,吕王氏就是瞧意姐儿不顺眼了也不会赶在大喜的日子里挑刺儿,多不好啊沾了晦气可怎么得了?
吕王氏瞧着阿湘倒是有些喜欢,能给自己生重孙子怎么不喜欢?故而连布菜都免了,攥着她的手便叫她多吃点,吃壮实了好生儿子。望着小夫妻的眼神灼热的像是能喷火,转过眼看着亲孙女又能淬出冰渣子,意姐儿坐在一边简直不能好了。
意姐儿一顿饭又是吃的神思不属的,左边是一对新婚小夫妻眉目传情,情深难言,阿湘娇羞不已,自家哥哥也时不时拿小眼神瞄她。她右边又是薛氏,当着吕仲之的面对她笑得温婉慈和,又是叫人给她夹菜又是倒茶的,意姐儿笑得连都僵了,面对面还是吕王氏这真是不能好好用膳了!她连吃了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金珠给她布什么菜她就吃什么,完全不忌口,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
等快用完膳了,外头下人来报说章脩颐回来了,此番拜访友人还从人家家中顺来点甜食点心,知晓他们在用家宴呢,便一并叫人拿了来。
吕仲之立马站起来略带点小惶恐道:“这怎么使得!公子是客,咱们哪有叫他破费的道理?”
那小厮隔着屏风笑道:“不必不必,咱们公子说了他也是想到咱们将来的少夫人喜欢才带了些,吕大人你们用着也是顺带,不必言谢。”
吕仲之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叫人把点心分给几个女眷用。无功不受禄啊,章脩颐同他们算是萍水相逢的,再好的家世再高的地位,他也没想着高攀人家,总之能给人留个好印象已经是不错了。
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意姐儿脸都烧红了:啊这个死鬼(划掉),说的这么露骨是怕我爹发现不了还是什么??
阿湘疑惑:“阿萌啊,你这脸怎么红成这样了?莫不是中了暑气?”
意姐儿微笑:“仿佛是有点,总觉着有些头晕眼花的。”
薛氏一脸紧张:“那还不快扶姐儿回去歇着!等会子再大夫看看才好。”
意姐儿微笑:“不必了,这是旧疾了,我自己都备着药的,等会子还劳烦母亲留个地儿给女儿煎药。”这是说什么?
薛氏:“没事儿没事儿,真不必请大夫瞧瞧啊?”
意姐儿再微笑:“不用。”
薛氏当着吕仲之的面上非要对她关怀备至才是,忙对贴身丫鬟道:“你去跟着姐儿,今晚她若有丁点不适就来给我和老爷说!照顾不当了有你的板子吃!”
吕仲之也担忧地点点头道:“是要好生看顾着自己身子啊,你母亲这个年纪身子便不好,咱们不能走了娘亲的老路,啊?”语气有点像是哄孩子,给薛氏听了心里又不悦起来,吕仲之甚么时候能想着到她的好呢?
等到了拂绿阁,她就瞧见章脩颐长身玉立地站在花树下等她,唇色淡淡看上去很冷漠,瞧见她的时候嘴角却勾起温润的弧度来。
意姐儿嘴角一抽,扶着金珠和薛氏给的那丫鬟小步上前,离他两丈远便是一礼柔柔道:“大人是谁?怎么来我吕家后宅,这可不是很好,若叫父亲晓得了定是不乐的。还望大人通融些,小女还要嫁人呢,坏了名声可不好。再者方才小女中了暑气,还要等着煎药吃,不好过了病气给您呢。”
章脩颐微微一笑,低沉道:“小生只是闲逛几步路,瞧见这里水木清华,才驻足停留。若有唐突的,姑娘莫怪。”
意姐儿见他还不走,微笑道:“哦,那您还不快走?还是等着本县主请你走?”
薛氏给的丫鬟吓得哆嗦:乖乖,脾气大得很啊!连贵人都敢下面子,这位可是老爷都要好生招待的啊!回去要说给太太听才是!
章脩颐挑眉道:“吕大人说这吕家,是在下可以随意逛的,姑娘这语气可谓十分不妥当啊。”他状似随意地袖手在树下,黑色的长发衬地他更面冠如玉,深邃的黑眸凝视着眼前的姑娘,唇角含笑。
薛氏的丫鬟:怎么听着像是在调戏小姑娘呢?
意姐儿微微含笑:“那你待如何,我……”说着小腹绞痛起来,又觉腿见濡湿,心道果真不能随便扯谎啊,这不就遭报应了。
章脩颐皱起好看的眉,算着日子就在这几日了,难不成是小日子?他沉声道:“你莫不是用了性凉的东西?我难道不曾嘱咐你这几天莫要……”见意姐儿脸色苍白,也顾不得这么多,越过几个丫鬟,动作轻柔打横抱起她大步去向拂绿阁。
薛氏的丫鬟: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也忒孟浪了!不不不!!这两人是早认识?
金珠银宝苦哈哈地在后头跟着:……您做事儿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性?
意姐儿吓得脸都白了,他连她的小日子都记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儿啊,干脆装昏过去好了。她想着眼睛就一闭,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