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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出差的那几天,我也比较悠闲。那晚廖筱非邀请我去她家住,作为文学与电影艺术爱好者,她的卧室跟个小放映厅一样大。我们躺在床上,离那个巨大的幕布有七八米的距离,效果极其震撼。我一直觉得我的心脏病能逐渐好起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时候经常来她家看鬼片锻炼心脏的缘故。
今晚照例挑了部鬼片来渲染氛围,一边看我一边给她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廖筱非听完之后深沉地思索了一下,说:“我怎么觉得你未婚夫这不世出的前女友像个修炼成精的人参果似的?”
我回忆了一下西游记里面人参果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道:“不会吧,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长成那样的。”
她朝我翻个白眼:“比喻你不懂啊?我的意思是她噌噌噌地冒仙气儿啊,你看秦家那挑剔的老佛爷,你都美成这样了她还说你离她差忒远,还有你家秦衍那姓江的墙头草,哦不,窝边草,说她还赶不上她的十分之一,这就厉害了,你确定她没死?”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美成哪样了,能具体点吗?”
廖筱非说:“……阿黎我们关注的重点能有意义一点不?”
我反应过来说:“哦。”又回忆了下:“反正窝边草是这么个意思。”
她放下心来:“那就好,否则你就直接出局了。”顿了一下又说:“那是什么事能让他有心结呢?难不成是那女的移情别恋,把他甩了?”
我说:“我觉得这不能够吧,秦衍的向心力多强啊,方圆十里的雌性生物都围着他转,除非他的前女友是一台高速管式离心机,否则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廖筱非沉默了会说:“你画风好像不太对啊,你不是个画家吗你是怎么懂这个的?”
我说:“哦,那天我在秦衍家里看到一本国外的物理期刊好像提到离心机,就回去研究了一下。”
她又说:“秦衍不应该算是个企业家吗他又是怎么懂这个的?”
我得意地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听他妈说当年他考大学的时候还有一个得过费米奖的教授想把他收入麾下,不过秦衍没兴趣。”
廖筱非感叹道:“噢,真是厉害……”
我说:“是啊……”
沉默了一阵,她说:“我们刚纠结的是什么问题来着?”
我提醒她道:“纠结他的前女友是不是离心机的问题。”
她给了我脑门一下:“离你个头啊,他前女友当然不是离心机了,我们是在纠结到底是什么让他有心结。”
我反应过来说:“哦对,是啊,能有什么理由呢?”
廖筱非用排除法思考着说:“如果那女的既没死也没甩了他,甚至连他家里也很认同她没有什么家族仇恨,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理由了。”
我洗耳恭听:“什么理由?”
她说:“要么是你家秦衍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男人,要么那女的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人。”
这个论点太新颖了,但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沉默而说不出话,廖筱非也跟着我一块沉默,一时间,漆黑的房内只有凄厉的鬼叫声从音响里传出来。
等屏幕上的女鬼整整叫了三分钟之后,廖筱非继续提出她的论据道:“说真的,我越想越觉得,你看啊,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你在他家留宿,你俩还睡一张床上。虽然你这身材穿上衣服看不出来正反面,但是脱了应该还是能认出来的啊。你都贴他身上了他还毫无反应,你就一点儿不怀疑?”
我顿时觉得全身都有点冒凉气,把旁边的一个阿狸抱枕抱在怀里说:“那怎么办?”
她沉重地道:“只好等他回来你再去试试。”
我忧愁:“怎么试啊,我没有经验。”
她鄙视地看着我:“这有什么难的啊?强上啊!”转头从旁边掏出一本被翻得有些残旧的金.瓶梅词话,“给,我珍藏的,足本,还带插画!”
我欣喜地接过来一看,顿时失望:“搞什么啊,居然不是校注版?!”
秦衍计划是坐三天后周六中午的飞机回来。自从那晚在廖筱非家里我们讨论出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结论之后,我一直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见到他,所以那天我在电话里佯作漫不经心地提了句我可以去机场接他,谁知秦衍却说:“不用了,秘书已经安排了车来接我。”
我语重心长地劝他道:“哎呀,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是顺路去那边。你知道么,前两天我听新闻报导说中东局势不稳定,成品油供应不足,加上美元形势走弱,所以国际油价又涨了。新闻还报导说近年来世界各地的气候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严重,极端天气越来越多了,号召保护生态爱惜资源人人有责呢。少开一辆车,既能节省油,又能保护环境,这可是造福社会的事情。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你就委屈一下搭我的顺风车吧,别让你秘书特地来一趟了。”
秦衍听完后沉默了好半天,轻飘飘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也没意见,但我还有两个同行的同事,你看是让他们一块搭你的顺风车还是我让秘书单独送?”
我愣了下,毫不犹豫地说:“哦,这样啊,那要不还是让他们坐你秘书的车吧。”
他在那边好像笑了一声,然后把航班信息和时间发给了我。
然而到了那天,因为发生的一件事情,我终究没能去成机场。
周六的前一晚,廖筱非给我打了个电话,支吾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地问她道:“你说之前诽谤我的那个宋绮文让你帮着约我出来她要给我道歉?她该不会是被颈椎病搞得神经错乱了吧?”
廖筱非说:“我一开始也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啊,但是我后来听说了件事,我估计是因为那件事她才不得不向你低头的。”
我困惑地说:“什么事?”
她说:“他们宋家原先和秦家谈了笔生意,本来谈得都差不多了,结果谁知道最后秦家把合同的金额砍了一大半,就剩个百分之二三十。那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秦家不想撕破脸而已,我估计他们家一想啊,肯定是因为之前把你这个秦家未来的少奶奶得罪了才有这样的下场,所以就命宋绮文来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我闻言愣了半天,我说:“这事真和我有关系?”
她说:“那你去问你们家秦衍啊,我怎么会知道?你就告诉我明天你去不去吧我好回她,我正看我最爱的赫本呢她老给我发短信烦都烦死了。”
我想都没想就说:“别说道歉了,就算是她给我下跪我也不可能把另外那部分合同给她拿回来啊,我不去。”
廖筱非“哦”了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我从画室出来去吃午饭,吃到一半,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直像有人拿着鸡毛掸子在我耳道里撩一样,跟当初印象中那个尖酸刻薄的音调完全不符,腻得我饭都要吃不下了,我甚至怀疑这个宋绮文是不是专业学配音的。
她是这么说的:“黎荞,我们之前有些误会,哦不,不是误会,是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屈尊来一趟,让我有机会当面跟你道歉。”
我跟她说:“宋小姐,我觉得你就别那么客气了,虽然当时我挺生气的但现在想想也真犯不着。如果说你是因为你们跟秦家的生意黄了才来跟我道歉那就更不必了,秦家生意上的事我是真插不上话,就算你跟我道歉也没用,你明白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竟带了哭腔,泫然欲泣地说:“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可我是诚心道歉的,我也可以把那天在场的朋友都叫上,当着他们的面澄清你不是我造谣的那样。我父母和哥哥的确也骂了我,他们说就算这单生意做不成,但毕竟和秦家还是朋友,以后也还是要来往的,做了伤害朋友的事,总不能一个正式的道歉都没有。”
我听得头都大了,但转头一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看秦衍父母跟她父母关系还是挺熟络的,如果因为我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的也不好。我低头看了一下表,离去接机的时间还早,便说:“那就照你意思聊聊天吧,我现在有点时间,去哪找你啊?”
她顿了一下,说:“哦,我在云廷,8217套间。”
我挂了电话便开车过去,路上突然想起来云廷还是秦氏下属的物业,宋绮文跟秦衍都已经没戏了还这么照顾他生意,想想还真是叫人有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