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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夏季义诊活动周的后边六天,苏画接待的患者每天不少于十个,尤其是最后一天,她一共接待了二十三位患者。这些患者,都是在口口相传下慕名而来的。帮她作宣传的人,除了第一个找她看病的鲁老太太,还有幼儿园的老师。
&nb幼儿园的老师告诉学生家长,文化广场的义诊上,有一位很年轻的女中医,把脉特别准。年轻女中医不仅能诊出孩子不明显的发烧问题,还能诊出孩子身上的各种小毛病。
&nb她们园里的一个小女生,时常因为肚子痛请假。年轻女中医把脉后说小女生肚子里长了异物,让尽早治疗。她们立刻通知了家长,家长半信半疑地带小女生去医院检查拍片,结果证明诊断无误。因为是良性,又发现的早,医院大夫说好治。
&nb总之,口口相传之下,苏画这位年轻医生在义诊周上人气很高。除了义诊之外,她七天内卖出去三百多包解暑药茶,每包一两,一包三十块钱。这生意还是曲成昆曲老爷子给带起来的。
&nb曲成昆跟她买了两斤药茶,取茶的时候让旁边人看到了。有人跟风打听,然后说想买一点喝试试。
&nb苏画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做,于是晚上回去特意又配出三斤药茶来,一两一份地包好,第三天带了过去。她以为这点茶能卖好多天,没想到当天就卖完了。
&nb在学校的义诊上做个人买卖,她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又配了一次药茶,除了卖的,在场的老师、大夫和学长学姐每人送了一包。
&nb夏季义诊活动周结束后,她又投入到学习当中,准备期末考试。陆子航表白一事,一时之间她也无暇顾及。
&nb陆子航难得喜欢一个人,即便苏画的回应冷淡,他也不会轻言放弃。不过,他不会像愣头青一样死缠烂打,因为他觉得苏画不会喜欢别人的死缠烂打。他选择配合苏画,不近不远地保持着联系,不提表白的事,也不提见面,但坚持两天一通电话或网上聊天。
&nb蔡启年回去了,带着小儿子达达一起走的。走前,他带着达达见了苏画一面,特意和苏画辞行。他留给苏画两个手机号,一个是他自己的私人号码,一个是他长子的私人号码,他邀请苏画有空过去玩儿。
&nb苏画送了达达两盒点心,祝这对父子一路顺风。至于陈芝为什么不走,她没问。
&nb她最近忙着期末考试的事,关于陈芝和苏涛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她没空过问。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这天上午,期末考试最后一科总算考完了。
&nb她一身轻松地走出考场,却在看到陈芝的瞬间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
&nb今天的陈芝神情有些忧郁,“小画,咱们谈谈。”
&nb谈,有什么可谈的?她心里这么想,却已经懒得说出口了。她找了附近阴凉的地方,带着陈芝过去坐。
&nb陈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足有几分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妈很烦?”
&nb她很不客气地说,“你知道就好。”
&nb陈芝摇了摇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对不起,我……我……当初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想远远地躲开熟悉的人,想要忘记伤心事,出国很匆忙。后……后来,我没有勇气回来面对你,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留在亲生父亲身边,没什么不好的。”
&nb她神色淡淡地盯着地面,盯着地面上透过树的枝叶投下的斑驳的光影。
&nb陈芝擦了擦泪眼,“我恨自己的懦弱,总是犯错,不会处理自己的事……嫁给达达的爸爸,当初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能迈出这一步。对不起,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对不起……”说到这里,捧住脸放声大哭。
&nb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转过脸看着陈芝哭,感觉此刻的陈芝哭的最真,放下了贵夫人的身段,哭的痛快淋漓。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总之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双眼酸涩,鼻子也有些发酸。她们原本是亲生母女,本应是这世上很亲密的母女,为什么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是谁的错?
&nb陈芝哭的很痛快,哭出了心中的压抑。心中痛快了,一边抽噎着,一边拽出包里的面巾纸擦眼泪。等情绪稳定了,她又摇头苦笑,“我这一辈子,活的很失败。第一段婚姻,碰上了苏涛那个渣男。第二段婚姻很美满,我也很努力地维护我的这段婚姻,可是……”
&nb苏画觉得怪异,别开脸,总有一种陈芝不是为她哭。从头到尾,只有她在自作多情的感觉。
&nb陈芝没有看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可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生活总是不会尽如人意。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只想带你出国留学,就近照顾你,弥补对你的亏欠。可你对出国留学不感兴趣,我只能想着留下多陪陪你。可……可他,他不理解我。”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nb她自嘲一笑,神色木然。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nb陈芝有些忿忿,“小画,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居然逼我,逼我跟他回去。我说不走,他居然骂我有病,第二天不声不响地带着达达走了。”
&nb她仰头,逼回眼泪,假装自己不伤心。
&nb陈芝对此一无所觉,“小画,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走,妈妈只想弥补对你的亏欠。你可能会觉得妈妈的弥补太晚,其实一点都不晚。你虽然二十二了,可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小孩子,永远需要父母的照顾。拿着,卡里有一百万,拿回去给你大姑盖个小洋楼,不够跟妈说。”说话间,往苏画手里塞卡。
&nb她推开陈芝的手,冷冷地拒绝,“我不缺钱,我大姑更不缺钱。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nb陈芝吓了一跳,“小画,你怎么生气了?是妈妈哪里做的不对吗?你告诉妈妈,妈妈改。一百万是不是太少?没关系,妈妈回去再给你打钱。”
&nb她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伤心难过。她一直知道,有些人,能伤人于无形。今天,陈芝做到了,一脸无辜、无所觉地伤到了她。她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的死紧,恨不能把陈芝脸上的无辜表情一拳打碎。
&nb“小画。”陆子航站在离她们不足两米的地方,声音低沉,神色中透着担心。
&nb苏画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怔怔地看着左前方的陆子航。他身穿铁灰色西装,就那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像感觉不到热似的,看着她的目光专注又深邃,又隐隐透着担心。
&nb陈芝看着陆子航,问身边的苏画,“这位是?”
&nb苏画回神,站了起来,“你走吧!我还有事。”说着,走向陆子航。
&nb陈芝站起来跟了过来,“小画,等等妈妈。”手里还抓着没有送出去的卡。
&nb陆子航一下把苏画推到自己身后,自己挡在陈芝面前,“抱歉,我找小画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完,不由分说,转身牵了苏画的手,大步走开。他走了几步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无意识地牵了苏画的手。他恼自己,这下苏画肯定又要生气了。
&nb而此刻的苏画并没生气。她感谢陆子航的突然出现,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陈芝动拳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对亲生母亲动手就是不对,这点做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关于被他再次牵手这事儿,她这会儿庆幸着他的到来,还没想到别的地方。因此,她就那么自然地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走了。
&nb陈芝穿了高跟鞋,又习惯了走路保持仪态,哪里能追得上大步走开的男女。她叫了几声“小画”,前边的男女跟没听见似的只管往前走。她又没有大喊大叫的习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nb陆子航发现,苏画对被牵手一事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甩开他手的动作。他忐忑的心一定,自然没有放手的道理。
&nb这么一来,一个牵的很自然,一个被牵的也很自然。他们穿过半个校园,走出学校正门,路上遇到无数学生,收到注目礼无数。
&nb自此,中医系苏女神名花有主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放假前最热门的话题。
&nb坐进车里,陆子航立刻打开车内空调,打量苏画的神色,“你没事吧?”他不知道刚才和苏画坐在一起的女人是谁,但那个女人惹苏画伤心了,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本来没打算露面的,只想远远地看着苏画,看一会儿再回去。没想到,却看到苏画努力忍着不哭的模样。他没法儿装作看不见,这才走上前现身。
&nb苏画苦笑,“没事。”
&nb他沉默一会儿,“想去哪儿?我送你。”
&nb她歪着头想了想,“回住处,收拾东西。”
&nb他发动车子,把车开出停车场。
&nb她侧过脸看了看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nb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小时前。”
&nb她点了点头,“你全看到了?”
&nb“嗯。”想到什么,他赶紧澄清,“我没跟踪你,知道你明天要回家,就想见你一面。没想到有人先我一步拦住了你。我想着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过去找你,就没走,隔着段距离等你。”
&nb“那是生我的母亲。我九岁时父母离婚,母亲丢下我一走了之,父亲又不喜欢我。事情过去多年,两个人先后突然出现,争着抢着要认回我,挺可笑的。”
&nb他觉得这话题有点沉重,“别难过,你还有爱你的姑姑。”
&nb“嗯,我其实不怎么难过的。只是……算了,是我一时抽疯,以为她是为我痛哭的,白痴地想要安慰她。谁知道……反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了,要不是你喊我,我可能会犯后悔一辈子的错。”
&nb两个人不再说话,很快就到了苏画住所的楼下。两个人下车,陆子航跟在苏画身后走,直到苏画刷门卡打开楼门,他才停住,后退两步。
&nb苏画抓着楼门把手,“要不要上去坐坐?”
&nb“好。”他做好被拒门外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意外收到她的邀请。不答应的是傻子。
&nb进了家门,苏画把钥匙和背包丢到沙发上,“坐,喝热茶还是吃水果,冰箱里有哈蜜瓜。”
&nb他选了瓜。大热的天,吃冰镇的哈蜜瓜正舒服。
&nb她进了厨房,从冰箱拿出哈蜜瓜,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拿刀给哈蜜瓜削皮,再把瓜一刀切成两半,去掉中间的瓜瓤和籽,把果肉切成小块儿,装盘配上叉子送到客厅。
&nb他这时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客厅,见她过来,站起来接过果盘。
&nb“你先吃着,我再洗两个桃儿。”她说完,又进了厨房。
&nb过了三四分钟,没有水声、没有走动声,厨房那边安安静静的。他把嘴里的果肉吃完,放下叉子走进厨房。
&nb她站在冰箱前,额头贴在冰箱门上,一动不动。
&nb他感觉到不对,“小画,怎么了?”
&nb她似乎吓了一跳,但不肯回头,额头依然抵在冰箱门上,小声说道,“我没事,就,就想站一会儿。”
&nb他蹙眉,几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抓住她的双肩,硬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这才发现她正默默无声地哭。他心里针扎般的难受,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把她搂在胸前,大手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背,“难过就哭出来,大声哭出来就好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nb她忍不住哽咽出声,明明已经泪流满面了,却嘴硬的很,“你胡说,我不难过,我没哭,谁说我哭了?我明明没哭。”她告诉自己,她不在乎陈芝,一直觉得自己确实不在乎陈芝。可是,为什么她会想哭?
&nb他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说,“好,好,好,你没哭,是我胡说。”
&nb“就是你胡说。”
&nb“对,我胡说。”他配合的很,大手还不停轻拍她的背,当自己在哄小孩子,虽然他从来没哄过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