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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安派过来的人到了。
宋宇菲轻手轻脚地走到苏画身边,低声说道,“画姐,外边有人找。”
苏画看向白树和谢林,“谁能替我一下,像我这样帮他揉揉小肚子。”
这方面白树有经验,他走上前,“我来。”
苏画让出位置,出去见人。来人她认得,谢国安身边的安姓青年,还给她当过几天保镖。“安大哥,麻烦你了。”
安姓青年说不麻烦,把蓝色绸缎包裹的一样东西交到苏画手上,“谢老要我转告你,这是你师傅的东西,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还有一句,第十八页有你需要的东西。”
苏画道了谢,目送安姓青年离开,之后急急打开绸缎包裹,发现里面包的是两本泛黄的线装医书和一个折叠起来的白色缎子。两本书的书名俱是《小儿经》,用小篆书写,书的侧线则标注着上、下两字。
她面露喜色,当场翻开医书看,发现这是一本专门针对小儿病症的医书。前边的来不及看,她迅速翻开上册的第十八页,出现在眼前的是小儿穴位辨识与针灸方面的注解。
这本书简直就是及时雨。她立在当场神情专注地看了起来,一边看,脑子里还回忆着刚才给小患者施针时的感觉,再结合书中内容细细琢磨推敲。
订的早餐到了。宋家人过来请苏画吃饭。
苏画已经看完三页内容,也就是目前对她最有帮助的部分。她把书合上,再用蓝缎子包好,放进医箱里,抓紧时间吃饭。
宋家买回来的早餐样式不少。油条、豆腐脑、豆浆,小米粥、清淡小菜、荤素两样包子、荤素两样馅饼、鸡蛋饼,烤肠、面包片、热牛奶。
苏画不拘什么,拽过一样就吃,用最短的时间差不多吃了两人份的早餐。
她回到病房时,白树和谢林正一左一右地守在小患者身边。
白树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小患者揉肚子。谢林则三指搭脉检查小患者的身体状况。
她走过去,发现小患者睡着了,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
谢林说道,“药效上来了,孩子的状态稳定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手放到小患者的脚丫上一会,“半小时后进入下一个治疗阶段。”又对白树说道,“白大夫休息一会儿,我来。”
白树立刻让出位置让她接手。
避开小患者身上余下的几条管子,把人从头摸到脚,顿了顿,问道,“送医院时有没有出血情况?”
这事儿谢林和白树还真不知道。谢林是凌晨三点钟被请过来的,而白树只比苏画先到了半个多小时。
谢林立刻叫来护士询问,又让人送来小患者的医疗记录查看。他重点看的是入院记录,这才说道,“有,但不严重,也及时处理了。”
苏画心里有数了,倒也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小患者状况稳定。小患者身上的所有管子撤下来,留白树、医院的一名主治大夫及一名护士待命。苏画已经准备妥当,重症监护室清场,任何人不得随意闯入。
一排银针整齐铺开,在灯光下闪着白色流光。旁边摆着一只玉瓷小碗,一个玉瓷小药瓶、一个奶瓶。
看了一眼赤条条昏睡的小患者,调整到最好状态的苏画拿起第一枚银针。
门内,白树三人六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画的动作,不自觉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门外,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站满了以宋老爷子为首的宋家人及医院领导。
宋宇凡更是额头贴着玻璃,从国人信仰的佛、神、道到外国人信仰的各路神,只要能想到的,他都挨个儿祈求保佑他的儿子。
时间变得难熬,无论是对门内人还是门外人。
宋宇菲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提示音,但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惊动,就连宋宇菲本人也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人,却突然对上那么多双情绪各异的眼睛。她吓的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我没玩儿手机。这是画姐的手机,画姐让我帮忙保管。”
听了这话,宋家人集体转开视线,再次专注地盯着里边的情况。
宋宇菲松了口气,挪到旁边,举起手机查看,这才发现是一条短信。她不确定短信是不是很重要,但苏画交待过,来电什么的由她帮着接,让她转告对方稍等,过后本人会联系。
她点开短信才注意到,发送人显示的是陆教官,内容是问苏画晚上有没有时间。她立刻回复一条,【画姐在出诊,不方便回复,稍后再联系。】
陆子航发出短信也没指望苏画当时就回复,因为苏画是个大忙人。可今天苏画立刻就回复了。他倒也没多想,点开查看回信内容。在出诊?这个时间?他立刻拨通苏画的手机,“你是谁?”
宋宇菲已经走到走廊拐角处,“陆教官,我是画姐的室友宋宇菲。”
因为苏画的缘故,陆子航记得司琴和宋宇菲,“你好!苏画不在学校吗?怎么这个时间出诊?”
“我家有小孩子病了,家里人一早到学校请来画姐出诊。我们现在在医院,画姐正在救治病号。”
别人或许不会多想,但陆子航不是别人。宋氏家族家大业大,不仅有自己的私人医生,还有家族开办的开济医院。宋家小孩子生病,什么时候轮到请外边的大夫了?尤其是请苏画这样在元市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
在大家族眼里,只有成名的、称得上大家的大夫才有资格被请。这个请还有个前提,家族重要人物得了疑难杂症,自己人解决不了。
他立刻说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宋宇菲不想说,“陆教官,等下画姐就出来了。画姐一出来,马上给你回电话。”二堂嫂再不好,现在也是宋家人。若被外人知道二堂嫂摔了自家八个半月大的孩子,那名声就臭了,而且他们宋家脸上也不好看。
陆子航可不知道这些,他只担心苏画会吃亏,因此语气就冷了几分,还带上命令口吻,“地址。”
宋宇菲被震慑住,不由自主地报上地址,“开济医院……”等报完她反应过来了,一脸懊恼却又无法挽回。
陆子航放下电话,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带上钱包和车钥匙下楼。
聂芸坐在客厅,怀里的聂宝正抓着奶瓶喝奶。见到儿子下楼,明显要出去的样子,她问道,“去哪里?”
陆子航和聂芸亲近不起来,可面儿上的事儿还是会做的,“出去走走。”
聂外婆刚好从厨房那边过来,看到外孙子要出去,顺口说道,“子航啊,才休息几天?你又开始张罗成立公司了?别急,慢慢来,千万别累到自己。”
“外婆,我没忙公司的事。小画那边有点事儿,我过去看看。”陆子航解释道。
“小画怎么了?”聂外婆一听是苏画的事,可上心了。
“具体的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宋家有小孩子生病了,宋家人一大早去了学校,请她出诊。”
陆子航能想到的问题,聂外婆怎么会想不到?她诧异,“这真是个事儿!赶紧的,你赶紧过去看看,别让小画挨欺负。要是情况不对,赶紧来个电话,让你外公去接你们。”
陆子航答应一声,也不耽误,赶紧出门。
聂芸这次回来,表现很老实、做事也很靠谱儿。父母这边确实吃她这一套,也不给她甩脸子了。因此,她说话倒是少了顾忌,“妈,宋家这是出事了?”
聂外婆也没心情做点心了,因此没回厨房。她坐到了女儿身边,“别乱说话。”
聂芸拿手一比划,做了个缝上嘴巴的动作。
聂外婆看的乐了,随后不由叹气,“大人生病还好,换成小孩子……”看宋家这架势,情况怕是不好。
聂芸想了想,说道,“动静闹这么大,生病的孩子应该是本家的。不过,子航的女朋友真有那么厉害?爸的病,明面上是子航的女朋友治的,但谁都知道真正治病的人是躲在后边的大国手谢老。”
聂外婆摇头,“瞎说什么?你只要记住,你爸的命是子航的女朋友救回来的就成。你和她初次见面就犯浑,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妈也不追究了。但有一样,以后见到人,你给我客客气气的,再不许犯浑。以后他们结了婚,有自己的小家,也不跟你住一起,你别给我整事儿!”
“妈,你说什么呢!子航本来就和我不亲,他想娶谁就娶谁,我不干涉,我不当破坏儿子姻缘的坏人。”
“你别光嘴上说,必须说到做到。”
“是,是,说到做到。”
医院这边,平常很快就能完成的一次针灸,苏画只完成第一阶段就花了二十多分钟。小患者醒了,哭声细细小小的,小手小脚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医生和护士正用巧力控制着小患者的小身体。
苏画退开一些,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冲外边人比划了一个倒水的动作。
因为提前有约定,外边人立刻意会,送进来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的开水,是按照苏画的吩咐,在针灸开始时才开始烧的。水开了,护士立刻装进了这个保温杯里,随时准备递进去。
开水拿到,苏画立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往准备好的玉瓷小碗中注入开水。和先前一样,水只有半碗的量。半枚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浓郁的药香散逸开来。
白树突然出声,“快,快,孩子在抽搐。”
苏画闻声过来,果然看到孩子在小幅度地抽搐,“按住了,千万不能让银针移位。”说话间,她抓过空奶瓶,拔下奶嘴。一捏孩子的下巴,孩子被迫张嘴,她把奶嘴送进了孩子的嘴巴里。
她看了一眼正在融化的药汁,一手探查孩子的脉象,神经绷的死紧,“冰块儿,谁去拿冰块儿,药汁必须快速降温。”
这时候可不是摆架子、摆谱儿的时候。白树果断跑了出去,喊着要冰块儿,喊着十万火急。
医院院长立刻吩咐左右,“快,冰块儿。”
有人快速跑走。
等在外边的一群人也不好过。宋老太太直接软倒,好在被身边的孙子一把抱住了。
苏画这时候快速从镯子的暗格里抽出一枚银针。这枚银针和她平时使用的不同,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她没有迟疑,以古怪的手势一针扎在孩子的人中穴上,另一只手两指顺着孩子的脖子往下按,一直按到心脏位置。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了,医生和护士都没看清具体是怎么回事,更没看清她不是简单往下划,而是在划过三处穴位时以不同的力道轻点了一下。
几个眨眼间,孩子抽搐的情况消失。他整个小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了。
医生和护士吓坏了,以为孩子没了。
苏画却立刻把扎在人中穴的银针取了下来,顺手插入镯子的暗格中。
外边又软倒了一个,孩子的奶奶,宋宇凡的母亲。
宋宇凡没有软倒,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扶着玻璃墙才能勉强站稳。
里边。护士不由自主地松开孩子的两只小手,抖着手去探鼻息。在感应到孩子微弱却又温热的鼻息时,收回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医生也是紧张地不行,一直关注着护士的举动。他盯着护士,见到护士点头并做了个“活着”的口型,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出了一身冷汗。
意外状况来的太快,预知不到,避免不了,让人们情绪起起落落的,很是难熬。
宋老爷子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里边的情况,屹立不倒。
冰块儿送到。白树接过迅速回到监护室。
已经顾不上那许多。苏画一把抢过装冰块儿的器皿,打开盖子,把玉瓷小碗坐到冰块儿上。
冰块儿与空气相遇,还有一小碗冒热气的药汁,表层立时起白雾。
苏画盯紧药汁的降温情况,还要盯着孩子的情况。她也急,心里不停在念叨,“小宝贝,坚持住,很疼,但一定要坚持住。”所谓的非常手段,当然不是平常所指的针灸。正常的针灸不疼,但现在她为了救人使出的针灸却会很疼。
在千盼万盼中,药汁的温度终于到了适宜的程度。
苏画心里着急,但还足够冷静,手稳稳地把药汁倒进了奶瓶中。
她轻轻取下孩子咬在嘴里的奶嘴,奶嘴安回奶瓶上。呼了口气,再次把孩子强行弄行,奶嘴递过去。
孩子抽噎着却不由自主地含住。药汁流进嘴里一点点,眼睛都睁不开的他立刻吸了起来。
护士抹了一把眼泪,笑着低语,“吃了,他吃了。”这个药汁发挥过一次神奇的作用,她相信现在一样会发挥神奇的作用。
孩子把药汁吸的干干净净,头微微一歪,再次陷入昏睡状态。
苏画立刻捏起银针,继续未完成的下一阶段。
十几分钟后,苏画扎下最后一枚银针,一脸疲色地扶住旁边的架子,缓缓坐到了地上。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白树看着被扎成小刺猬的孩子,看着那些不该下针的地方立着的银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震撼。
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里边人的表现也没有事情不好的意思。可他们发呆的发呆,坐地上的坐地上,谁也不说话。
这算怎么回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简直能急死人。
白树盯着被扎成小刺猬的孩子呆了片刻,转过脸想和苏画说话,这才发现苏画一脸虚脱相地坐在地上。他要上前扶,眼角余光看到玻璃窗外的人正在向他挥手。他看过去,通过对方口型大概猜到在问“情况怎么样”。
这个事,他没有发言的资格。他把苏画扶了起来,让苏画靠坐在了某个矮小的仪器设备上,“怎么样?”
苏画闭了闭眼,感觉到手在抖。她抬起发抖的手,看了看,淡淡地一笑,“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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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