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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旁边的洗手间,放的是姚绫不常用的一瓶沐浴露,包装像奶瓶一样,内装椰子香型的洁白沐浴乳,洗的时候恨不得伸舌头尝一尝,洗完之后整个人香喷喷的,自我感觉萌萌哒。
姚绫曾笑说:“挺让人犯馋。”
现在,小裴一用,全身上下散发着扑鼻的椰香,带了热腾腾的雾气,配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林淇淇想到了椰奶燕麦粥,新鲜出炉,滑润细腻。
怪不得……
浑身湿漉漉的,时不时有一阵椰奶清香的小裴,气场怎么强得起来。
闻言去嗅味道的不止她一人,姚绫也蹙眉愣住,无声深吸口气,小巧的鼻尖一动一动,抿唇仍不去看小裴的脸,而是盯着肩膀上那不轻不重按住的手,声音细弱而委屈:“哦……”
哎?怎么还这么怕啊?
林淇淇惊讶——她知道的姚绫,身子小胆子大,八岁敢与栅栏后的猛兽对吼,十五岁看恐怖片面不改色,二十岁把地铁上的色狼暴打一顿——如此彪悍的女子,在小裴面前,倒成了以前不屑的那些个娇弱妹子,全身颤抖泪盈于睫,可怜兮兮缩着。
大概小裴实在太可怕了吧。
姚绫憋了半晌才把这个“哦”字说出口,小裴听完了,面色反而更凝重些,按在姚绫肩上的手未动,在姚绫诧然的眼神转来时,悠然勾起了嘴角。
不过,小裴大概是不常笑的,这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够大就罢了,笑意还似有若无,恰有几分阴险的味道……
“嗬!”姚绫一个哆嗦,急退往后差点撞了林淇淇。
林淇淇赶紧扶好,目光在姚绫煞白的脸上转悠一圈,看着恢复板脸的小裴说,“你也到餐厅里坐着吧。”
“我不是不能吃饭吗?”小裴保持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说了句。
林淇淇想起先前自己的口出狂言,悄悄打量小裴不是很愉快的神色,总算明白姚绫的心情了。
呜呜呜,小裴的确很可怕,得罪了小裴似乎就是世界末日来临啊。
“我……我错了……”林淇淇慎得慌,不由哭丧了脸。
小裴敛笑,轻轻“嗯”了一声,默然走出了厨房。
“呼……”
不约而同的,林淇淇和姚绫松一口气。
“你也怕啦?”姚绫抚着胸口压惊,没好气看她一眼,“是谁说小裴很好相处,不可怕的啊?”
林淇淇抿唇,“那时我没得罪过小裴,不大能够代入小裴杀过的那只鸡……”
“对吧!”姚绫拍了下她肩膀,颇有共鸣,“刚才她说用了我的沐浴露,我好怕她下一句是‘味道太难闻,我要用你的血再洗一遍’,然后她居然笑了,笑得那么阴森,好像瞄准猎物一样……”
好大的脑洞!
林淇淇叹为观止,听过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失笑道,“好啦,别乱想了,我们就是心虚才那么怂的。”
“是吗?”姚绫一边洗手,一边嘟囔,“上一次错的也不全是我啊。”
林淇淇很有共鸣,点头:对!她不许小裴吃饭,也是由小裴嘲讽她们开始的!
“还有啊,她有话不好好说,非要用吓死人的方法……”姚绫抱怨,脸颊犹泛着粉红。
那似嗔似怨的娇态,看得林淇淇愣了一愣:怎么有点眼熟?
“淇淇!”司妍的叫声从外头传来,“什么时候能吃早餐啊~”
由司妍想开来,林淇淇回忆起某一次点名吃辣子鸡的壁咚,联想到今天小裴出其不意的行为,恍然。
套路!全都是套路!
知道是套路后,林淇淇更慌了——小裴的套路是对着姚绫的,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今天她狂妄警告了一句“不准吃饭”不说,还在天微微亮的清晨,让小裴冒着雨提大袋小袋的东西……
完了!她好慌!小裴是负责保护司妍的,她的人身安全可不负责,万一一个不高兴,司妍那小身子骨可能保不住她啊!
林淇淇感到不妙,给司妍答一声“快了”,格外有劲儿做早饭。
一定要让小裴吃得高兴,对付出的苦力劳力无怨无悔!
薏米是昨晚她泡好的,林淇淇本想炖一锅红豆薏米粥,早晨出去瞧见牛肉挺新鲜,买了回来,出于尝鲜的心思想试一试烧麦。
面粉里加入一定比例的土豆淀粉,开水和面便成半透明状。趁着醒面的功夫,她把香菇彩椒切丁,姜末煸香放了牛肉先炒,料酒锅边下烹出酒气去腥,加入其他材料煸炒,各式调料调味,泡好的薏米也倒入炒一炒,出锅前点香油,提香再去腥,香喷喷的馅料便那么做好了。烧麦皮的褶子要专业工具,林淇淇不怕麻烦,用筷子摁出痕迹,包馅不捏,拢一拢攒一攒,让烧麦皮自然托起馅。
烧麦做好,入笼上锅,蒸的时候蒸气散开,细细闻着还有隐约的香味,合了期待的眼神袅娜在空中舞着,时候到了掀开锅,一个个烧麦在热腾的雾气里娇艳欲滴,内馅微露,表皮轻薄剔透,咧着引人去咬。
“哇。”姚绫瞪大眼睛,“你那方法还这能做出烧麦啊。”
林淇淇得意,端上桌,不出意外看到司妍举着碗筷凑上前,夹了一块不怕烫要尝,烫了舌呼呼哈着气也不舍得吐,“唔!好吃!”
“小裴……”她望过去,讨好说,“你也试试呗。”
小裴不慌不忙地举箸,吹凉了咬一口,从容道,“还行。”
林淇淇愣住,自己也尝了一口,不服了:面皮口感劲道饱丨满,内馅儿有肉有素相辅相成,搭上薏米特有的口感堪称一绝,软糯不失鲜美,怎么只是还行呢?
最后的烧麦,三分之一进了林淇淇和姚绫的肚子,二分之一被吃货·不要脸·妍吃掉,剩下的六分之一,由小裴勉为其难地承包了。
林淇淇有点不平。
早饭过后,她对着冰箱里的食材,卯足了劲想自己会的菜式,一一动手,只为了小裴一句发自内心的称赞。
午饭前司妍嚷嚷着饿,林淇淇做了蜜汁山药球:细腻的山药碾成泥,包了芝麻瓜仁豆沙做的馅儿,下锅炸出一层薄薄的酥脆外皮,以蜂蜜白糖烧成蜜汁,正是热腾腾之际,放入圆滚滚的山药球,转动炒锅染上又一层清甜的糖汁皮,撒了桂花若干,霎时香气四溢。
“哦?”司妍眨巴眼,迷惑的表情在咬下去时随风而去,眼里的惊喜满满,止不住感叹:“甜甜的脆脆的!好像要化掉一样……里面还有馅啊!好香!”
一层一层的美味,在司妍面上全现出来了。
林淇淇赧然笑了笑,小裴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不饿。”
“太好了,”司妍把盘子拢过来,“我全包!”
林淇淇懵了。
馅料炒得满头大汗,她把山药碾成完美的泥态,拌入淀粉卯足了劲,揉出一个个标志的圆球,炸的时候油怕多了又怕少了,咬牙数着秒免得过火,撒桂花的手谨慎小心,立志于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让人流口水的程度。
小裴说,“不饿。”
林淇淇败了,颓丧转身要去收拾厨房时,补眠的姚绫嗅着香气出来,讶然,“这是什么?”
“试试?”馅料十足,山药淀粉耐饱,司妍终究吃不下,让出一颗。
姚绫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开心说,“谢……”
话音未落,她们三眼睁睁看着小裴用极快的速度横筷夺下,把最后一个蜜汁山药球吃下去。
小裴板着的表情从未舒展,眼里却渐渐漫上来惬意,咀嚼片刻咕嘟咽了,长舒一声评价,“好吃。”
“你……”姚绫咬唇,明明已经攥紧拳头生气,愤怒的目光却只在小裴身上扫了一下,滑到了不远处的餐椅,空瞪一眼,跺脚跑回房间。
林淇淇愣住,与司妍对视一眼,发现那货出现了惯有的看好戏表情,不大放心去跟上姚绫。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姚绫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捶怀里等人高的毛绒熊玩偶,指桑骂槐,“仗着自己个头大,总是欺负人!”
“别气啦。”林淇淇算是摸透了小裴注意力全在姚绫身上,安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姚绫扁嘴,“不饿,就是馋。”
“等会儿我给你做。”林淇淇微笑。
姚绫马上收起委屈的表情,吐了吐舌,“我就知道淇淇最好了!今天一看,我才知道为什么奶奶听到你和我一起住以后,不敢用美食诱惑我回家了,相形见绌嘿嘿嘿。”
林淇淇微笑,才想害羞,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奶奶叫你回家住?”
“嗯,一天催的比一天紧。”姚绫叹气,“明明我第一天就去吃饭了,奶奶非要我回去住,还说给我做好吃的,听说你跟我一起,马上没话了。”
林淇淇心道不好。
说实在话,她们感情好是巧合有缘,彼此家境相差挺大,姚绫每一所学校全是数一数二的名校,林淇淇则是跟着地段,高中才转了运进重点中学,跟姚绫重逢,却不是同一个班,本来碰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交集,但是,因为姚绫的奶奶家跟林淇淇的外婆家在同一个大院,每到假期,她们被忙碌的父母放养在老人家,聚在一块,玩泥巴过家家,感情就这么好了。
于是,现在姚绫的奶奶知道了她们同住,那林淇淇的外婆肯定也会知道,最后林淇淇的妈妈……
啊,她很不愿意让妈妈发觉自己搬家不报告呀!
“怎么啦?”姚绫很聪明,从林淇淇惆怅的神色里猜到了几分,“是不是跟你妈有关系?”
林淇淇愣了愣,终是没忍住,把辞职以来的那些破事一股脑跟姚绫说了,包括最后跟妈妈的争吵。
“唉。”姚绫听的直皱眉,“我就知道,你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意回家暂住,肯定事出有因。”
林淇淇叹气,“我妈要是知道我住你家,肯定又说我没用占你便宜了。”
“别理她。”姚绫安慰,“你长大了独立了,她说的都是屁话!”
林淇淇点点头,但想起了妈妈之后,那不了了之的争吵如同一根刺,卡在那里让她十分难受。
“淇淇,你妈不知道你……”姚绫言尽于此。
“嗯。”林淇淇苦笑,“她不用知道,反正她也不管我很久了……”
姚绫一愣,“可是前几天你妈妈回娘家,还问我奶奶认不认识什么小伙子,要她介绍给你呢。”
“啊!?“林淇淇傻了,“你奶奶怎么说。”
姚绫不好意思挠挠头,“呃,我奶奶说真认识一个,要留给我的,昨天我很严肃地拒绝了,所以很可能……”说着,歉然的目光无声扫到了她的身上。
林淇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妈妈稍加打听能知道自己的住处,为了避免到时候妈妈来撒气,林淇淇决定主动一点,恰好今天是周六,她挑了时间给妈妈打电话。
“喂?”妈妈的语气挺正常,“淇淇啊。”
林淇淇忍着郁闷,跟妈妈闲聊一阵,不用她提,妈妈主动说起相亲的事情,又是一样的套路:妈妈为了你求了好多人——条件真的很好——你就接受吧。
在房间里踱了两圈,林淇淇倚在门边,望着对电视机傻笑的司妍,勇气满满。
“妈,我不会去相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