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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价依然继续跌,很快跌到了六钱五厘,但是卖的人开始慢慢变少了,六钱五厘的价格超出很多人的预计,有些个外地客商对比下其他地方的价格,感觉有利可图,甚至在慢慢开始买进了。
但是很大一部分人还是在观望,看看粮价是不是还是要继续下跌,但大家心里的底线都在五钱,到了五钱这个价格,不管还有没有降得空间,都会大量买进了。
这天依旧在施敏山家中的后院,几大家主相对而坐。
“价格到了这个事后,已经可以收了,若是继续砸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周彦对大家说道:“通知大家可以收网了。”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黄维年此刻一改前些时日的郁闷,对周彦的语气要好上不少,就是问话也客气了起来。
在粮价开始踩踏性的下跌之后,即使他们有动作,也是没有用处。
周彦的目标是在六钱到七钱这个范围开始吃进,还想等的话,就有些贪心太过了,搞不好要出变故,到那时就哭都来不及。
“不早了,见好就收,若是还要继续等下去,不说常平仓要出手稳定粮价,就是外地的客商反应过来,也要开始大量收购了,很快粮食就要被拉上来。”周彦已经注意到有外地客商过来收粮了。
这些客商有门路,在这里收七钱一石,回去转手都能卖到一两以上,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黄维年自从知道了周衍的计策之后,回去好好研究了一番,发现做空粮食获利可要比做多粮食要高得多。
先是做空粮食,然后大量吃进,甚至超出他所卖出的粮食,这样等粮价涨上来,他所赚的的利润岂止是翻番?
若是粮价到了五钱,那利润大的他做梦都能笑醒,依他的身家如果全部压在粮价上,最起码再挣回来一个黄家!
当然,这种情况是建立在黄维年设想成功的前提下才可实现,但人一旦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就顾不得考虑失败的后果了。
“以良聿来看,如果再等等,价格能不能降到六钱?我遣人大谈过,颖阴县的粮价几乎和我们差不多了,颍阳县作为附郭,粮价稍高点,但也只有七钱三厘,其他县基本上都再七钱徘徊。”黄维年也是下了功夫的:“现在纵然有外地客商收粮,不过以他们的财力,如果没有本地商家的支持怕也对粮价影响不大。”
价格低上一钱的利益有多大,很容易算的清楚,其他几人包括施敏山都同意黄维年的话,如果再等等呢?
周彦皱着眉头,他理智认为现在是可以大量吃进的时候,但是巨大的利润再侵蚀他那本来坚定的心。
或许可以再等等?
然而不等他们决定,从外面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卢俊义大声道:“大事不妙!”
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气息不均还是内心不平。
周彦本来坐下,闻言几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冲到卢俊义前面着急问道:“发生了何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卢俊义把新一期的新阳旬报递给了周彦。
“不管粮价降到几何,五得利粮食加工坊八钱五分大量收粮,来者不拒?”这期的报纸头条把位置让给了这个题目。
周彦看到这个,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还是晚了!
终究他们还是慢人一步,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工坊直接把粮价订在八钱五分上面,这个价格不多不少,刚刚可以把他们卡的死死的。
周彦想要成事,八钱的价格是个分界线,高于八钱他们要亏,低于八钱才有得赚,价格越低赚的越多。
八钱五分的价格能让他们亏,但不至于亏太多,对他们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这就防止他们有狗急跳墙的做法。
而八钱五分这个价格,对市场来说也是一剂强有力的兴奋剂。比整个颍州府的粮价都要高,但不至于高出太多,在合理范围内,而且容易让人接受。如果到了九钱、一两,老百姓或多或少都会犹豫,或是担心是骗子,或是担心有其他要求等等。
黄维年看到周彦面色大变,他也有种不好的预感。自从知道了周彦的计划,他研究了可行性之后,暗自出了不少粮食,不然单凭明面上那放出去的二十万石,粮价下来的没有这么快。
如果事情有变,那么他要亏大了!
想到这里,黄维年冲到周彦面前,几乎是抢过报纸,打开一看,当即晕倒在地了。
其他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让这两人有这般反应。施敏山要沉稳的多,他看向进来的卢俊义,沉声问道:“象升,发生了何事?”
卢俊义语气有些颤抖道:“有人把粮价订在八钱五厘上。”
施敏山立时站了起来,但是他是老江湖了,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脸色阴暗了不少,问道:“当初官粮铺把粮价订在一两上面,也不见他们二位这般反应,今日是何缘故?你细细道来。”
他同样知道八钱五厘这个价格对他们的影响,只是也想到了当初的官粮铺,最终还不是阵亡在这次做空大战上了吗?
以官府的实力,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都不能在刚开始的时候把粮价给压下来,何况现在粮价下跌已经成了共识,而且整个颍州府的粮价都在下跌,已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而且谁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高于市场价来大量收粮呢?整个颍州府也找不到有这个实力的人!
既如此,何故周彦和黄维年会是这般反应激烈?
施敏山迫切想知晓答案,但是他也知道,急不来,就坐下来静听卢俊义。这让卢俊义和顾塍也感觉安心不少。有这位定海神针在,自己瞎着急什么?
他也坐下来,灌了一口茶,稍稍平复下心情才说道:“还是那个陆骏,前些日子弄出来个粮食加工坊,用的是机器生产。”
“什么机器?”施敏山皱着眉头,他有些不明白这和粮价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小的粮食加工坊,能对粮价影响多少?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所接触到的人和事,还停留在以往的看法中,并不知道工业对社会变革产生的巨大影响。
卢俊义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那是个不用人和畜就可驱动的机器,听说是靠烧煤……能日夜不停的运转。而且还制作了新的机器,比以往用石磨磨面的效率要高出几十倍,质量还好不少。”
“小弟家有个镖局,常年在外走镖,平日里吃不好穿不暖,这次他们向我禀报说,县里新出来一样东西叫挂面,下到开水里和面条一样的吃,但是只要保存得当,能放很久,申请购买一些在路途上食用。”
“小弟试了试一下,果然如他们所说一般,就准备买上几百斤放着,谁知等了一个星期才拿到,原因是买的人很多!这也是他们生产的。”
“无论是面粉还是挂面,现在都要排队才能拿到,为此五得利工坊刚刚发布了消息,要在北关那片滩涂地上再建一个大的工坊,不对,他们叫工厂,据说一天的能处理三千石的粮食!”
施敏山听完,愣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他们失败了,败的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