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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者,朝生夕死;愿庶者,天轮地回;咏殇者,日思越念;魂怨者,因循果环,我...哎呦,撞死老夫我了。”
身穿破旧青布道袍老道人正吆喝着,就被迎面跑过来的少年撞倒在地,那老道人须发斑白,仙风道骨。可被少年撞到之后,顺势便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来,手里拿着的上书‘张半仙’的长幡随意的扔在身旁。
“爷爷,您没事吧。”少年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老道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语气惊慌的出声问道,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一袭白衫,肤色暂白,浓眉大眼。
老道人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躺在地上翻滚,边滚边哎呦惨叫,真道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周围的人对那少年指指点点,瞬间,本就喧闹的大街上,就围起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百姓。
“嘿哟!那不是李员外家的公子李默涵吗!”
“李默涵?就那往茅房扔炮仗的那孩子?。”
“嗨,是他呀!我还当是挖坑活埋张先生那个呢!什么?那也是他!”
听到有人认出这少年,旁边的人炸开了锅。围观的百姓是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李默涵所做的事,是全都翻腾出来了。李默涵哪见过这架势,撒腿就要跑,刚迈腿跑出一步,发觉不对,腿有些沉。
只见那原本在地上翻滚惨叫的老道人眼珠一转,伸手就紧紧抱住了李默涵的大腿,嘴里哎呦个不停,“就是你!别跑,老夫这腰哟!老夫的腿呢!老夫我的腿怎么没感觉了!”他拉住李默涵,就开始嚷嚷,随后,锤着自己的大腿,嗷嗷叫了起来。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俨然变成一个遭人迫害的可怜老人。
李默涵低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老人,这老道人在看起来十分可怜,可那清明无比的眼中分明透着一丝狡诈。他心中突生无力,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赖之人。迈开腿,就往前走了几步。那老道人被他拖出老远,更是连声嘶吼:“想跑!乡亲们,他撞伤了老夫想跑!”说完,那狡诈的眼中挤出了几滴眼泪。
周围的人不知其中缘由,一拥而上,有拽胳膊的,有拽腿的,更有甚者,拽着衣服就往下拉。从远处看去跟蚂蚁打架似得,热闹极了,只见李默涵从众人脚下爬了出来,老道抓着他的脚腕子,跟在他身后爬出,两人看起来想当狼狈,李默涵少了一只袖子,而那老道破旧的道袍上,印着四五个泥脚印。
老道一把用力拉住李默涵,抬手掸了掸道袍上的脚印,身子就往李默涵身边倚靠,低下头,嘴凑到在李默涵耳边蚊声道:“走吧!李府!”说完还嘿嘿奸笑了两声,哪里还有刚才躺在地上的惨淡模样。
李默涵无奈,老道手上十分用力,想跑是不可能了,眼珠一转,心想着,镇里我熟啊,我先带你转个十圈八圈的,你这老家伙还能吃的消?想着,抬腿就要走,刚走出两步,就被老道人拽停在原地。
老道人似知李墨心中所想,拍了拍旁边一看热闹的百姓的肩旁,那百姓一怔,等到问得了李府位置,这才拉着李默涵往李府走。而那人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眼神是一愣一愣的。
李富贵正拿着账本沉思,忽的听见院外下人说话,知晓李默涵回来。放下账本,走到门口,就看到狼狈的李默涵和他身后的老道,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又惹事了,上次张先生过来,也是这般模样。
他赶紧迎了上去。冲着老道先是一拜,熟练的抬起手,‘啪’的打在了李默涵的屁股上,李默涵倒也不含糊,同样熟练的哎呦一声惨呼,李夫人便从屋中走出,一把就掐住了李富贵的耳朵:“又打,又打!孩子屁股都快让你打烂了。”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老道眼中一愣,还没想明白。就已经坐在了客室的金丝木椅上。抬眼一瞧,李默涵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坐在李富贵身旁,而李夫人则站在李默涵的身后,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眼中充满怜爱。李富贵胖手一挥冲着门外小丫鬟嚷道:“茶,看茶,给道长上好茶!”随后转过头,嘿嘿笑着,语气温和的问道:“道长,不知我家天赐如何冲突道长了?”
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老道心中有些好笑,摊上这么个孩子,连这赔礼道歉都练得如此之熟。心中虽笑,可脸上摆出一副严肃表情,把这事娓娓道来,这期间道人低着头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凄惨,说到惨处还抹了抹并没有泪的眼角,只是眼光一直偷看着李富贵一家,李夫人和李默涵倒还是原来模样,这李富贵瞪了李默涵三眼,拍了五次桌子,怒哼了七次之多!
听着老道说完,李富贵站起身就抬手就又要打,李夫人一瞪眼,他又轻咳了两声,对着那老道拱手弯着腰带着歉意:“道长,确实是天赐不对,不知,不知道长想要如何解决。”
李默涵闻言,唰的一下就窜的老高,指着老道那张老脸,委屈叫到:“爹,他是骗子,这老头是骗子,孩儿只是轻轻一碰,他就跟那木桩似的倒在地上。”说罢,他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一边哇哇大哭。一丝狡黠从眼中流出。
李夫人站起身,搂住了他,一边帮他擦泪,一边抚着乌黑的头发,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自家孩子。转头拉着李默涵便走进了后屋。李富贵面上有些尴尬,对着老道再次道歉,刚再次谈起这事,老道捂着腰,哭丧着脸,说是身体实在不便,只得在府中住下云云。
李富贵看着老道这般,又是自己家孩子惹出来了,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老道便住了进去。
后院中,李默涵听闻此事如此解决,那讨厌的老道人竟然跟他们住在了同一屋檐,气的小脸涨红,摔了门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富贵,你说这老头,是不是有所图?”
“图?图钱,我给!可这住下是图个啥!天赐给人夯倒了,受伤了,可不得住咱府里!”
“可天赐说那老头是骗子。我相信咱家天赐。”
“嘿哟,我嘞个姑奶奶,前些日子张先生差点跟土里闭过气去,再往前说,李先生,人家李先生号称美髯公,进了咱家院子,还没一个时辰,出门就成秃毛狗了。”
“那邹先生不是挺好的吗?”
“你可别提那邹先生了,三尺男儿顶天立地,进来咱家声音是底气十足。最后怎么着?抬出去的!窜稀窜的站都站不起来了。跟大虾是的,要不是站的近,看他那嘴型,我还以为他要吐呢,附耳上前一听,你猜人家说什么?”
“嗯?”
“我本青山好男儿,奈何遇见鬼过河。正气一身走上去,哐当,我掉河!我听了那叫一个羞愧。”
“你别说,这邹先生先还挺有才”李夫人嘻嘻笑了起来。
“有才是有才,我在街上见了他,现在都不敢抬头。”李富贵脸上无奈,想起李默涵随了母亲相貌,细眉大眼,玉肤透红,高鼻红唇,极为俊俏,等大了些,出了门,那小姑娘们,看了无不掩面低头,羞的满脸通红,偏生这好皮囊里,却装着一只顽皮猴儿。说不听,打不疼,就是一个滚刀肉,偏生妻子又爱护的不行。
李夫人听了李富贵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犹豫,本来对天赐十足信心,一下就掉下去九成半,柳眉微皱,叹了口气,略有无奈的柔声道,“那就先住下吧,等以后再说。”李富贵看了妻子模样,好生安慰一番。
李默涵站在屋中,看向窗外正在院中打坐的老道,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这奸诈的老道,我只是轻轻一碰,你跟那纸人似得就躺下了,可这中午一顿饭就吃下两个大肘子,也不怕撑破了肚皮!想想他撑破肚皮,躺在地上打滚的模样,李默涵笑出了声来,忽的心中想出了一个主意,跑出屋中,来到了李夫人那里。
“天赐,你可别胡闹,再来一下,这哪行”李夫人的柔柔的声音,显得有些急。
李默涵有急急的又说了几句,李夫人柔和的抚了抚他的头,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那好,最后一次,你可得轻着点。”
李默涵的主意就是让李夫人躲在一边,让他再撞老道一回。李夫人听了有些着急,可心底还是信任他的,所以没说几句便也由的他胡闹。两人一齐走出屋,向着外院走去,到了院外,李夫人便藏在一面墙后,从墙上镂空的地方看去,那老道正在盘坐在地。
“道长,你在干嘛呢”李默涵看到娘亲藏好,进了院子,冲着那老道人一鞠身,好奇的问道。
老道人深吸一口气,轻轻呼了出去,然后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李默涵,嘿嘿笑着冲他说道:“小子,怎么不叫老头了。”
嘿!这气的李默涵脸都红了,心里想着,你个糟老头,等我和娘亲戳穿了你,看你还怎么得了便宜卖乖,随即缓了缓心中不平,和声细语的又说道:“道长,我知道错啦,您来,我家后院半夜总有响动,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怀疑有鬼!。”他说着,本来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恐惧,俊美的小脸上微微扭曲,装的极像。
老道看了他的表情,抬了抬眉毛,站起身来,李默涵说自己害怕,站在老道身后给他指路,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院走去,忽的李默涵脚步变快,‘啊’的一声惊呼,便撞在老道身上,老道闻声而倒,趴在了地上,捂着小腿,尖声喊道:“腿,老夫的腿呢!”偷偷瞄了瞄李夫人藏身的墙围,隐蔽的冲着李默涵挤眉弄眼,轻声道:“小子,你家后院没鬼,你就是偷跑出来那只,跟老夫斗。你还嫩着呢。”说完,有哼唧起来。
李默涵爬起身子,听到这话,正要出手揍这老道,胳膊就被拉住了。随后便听见李夫人的娇喝:“天赐,还不住手!”说罢上前扶起老道,杏眼一瞪,就转头问起老道伤势。
李默涵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叹这老头人老成精,真是老祸害!不过看到娘亲如此表情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委屈,瘪了瘪嘴,也不理会二人,回了自己屋子。
李夫人正要开口再训,老道人眼珠一转,捂着腰,呲牙裂嘴的好声安慰说道:“李夫人不必如此,天赐无意摔倒,撞到老夫,不是有心,无妨无妨。”老道已经如此说道,李夫人也不便责骂,只是与其说起天赐是自家独苗,惯的不成样子,连连道歉。
原来刚才李夫人透过墙洞,看到的是这么一幕,两人一前一后,朝后院走,天赐假装摔倒,撞到老道,老道不禁撞击,受伤倒地,由于伤痛,捂住小腿痛苦呻吟,她走到李默涵身后时,看到李默涵竟然还要抬手打人。
这可一下就把李默涵当街撞到老道人的事实摆正,李夫人亲眼所见,不由得她再不信了。心中微微有些难过,自己孩子竟然惯成了如此模样。抬眼看了看李默涵紧闭的屋门,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等到院中无人,老道人嘴角微微翘起,迈腿走到草坪中的石墩旁,闭目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