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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陆简柔去荣楼陪爷爷吃晚饭。
她提前问过,下午的时候老爷子有检查,宋婶肯定已经带季桐回西院去了,如今荣楼清净,正轮到她过去陪老人说说话。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老爷子似乎很清醒,还让人找了一本线装的版画在解闷。他看见陆简柔,拿书指她,说她今天偷懒,早起不过来。
陆简柔坐在床边上陪着哄:“这不是您孙女回来了吗,您天天能见我,难得见见季桐。”
老爷子笑得更大声了,摇头说:“都一样,她是孙女,你是孙媳妇,还怕我偏心了?”老人说完想想又叹气,就惦记着季桐的事,好半天才和她说:“老季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帮不了他,一定要保住她女儿。我带季桐这么多年,如今我也不行了,不能亲眼看她结婚嫁个好人,总是放不下。”
陆简柔一下欲言又止,低着头没说话,好半天才安慰道:“您别这么想,我去问过,她心里有主意,有喜欢的人。”
老爷子显然也考虑过,直摆手,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床上说:“得了,我那天吃饭的时候就听出不对劲,她自己找的那个什么男朋友……肯定不怎么样,不然启诚不会刻意说好话哄我,他那脾气,要是能看上眼的人,反而不提了。”
这话题似乎越说越有了机会,陆简柔干脆打定主意试探一次,支支吾吾地点头,又成心提别的,想把这话空过去。
老人这一辈子什么都看过来,眼里不揉沙子,突然问:“别打岔,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委屈就和爷爷说。”
陆简柔这下坐不住了,好像自己闯了祸,赶紧摇头。她下意识往后看看,房间里安安静静,也没人陪着,下人都去准备晚饭了。
这一下老爷子更觉得古怪,书也推开了,非要让她好好说话。
陆简柔犹豫着,低声说:“您别怪我多心,夫妻之间的事我难免多想一层,季桐……季桐对她哥……”
老人表情很快变了,但压着声音也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她立刻就笑,“是,都是一家人,季桐从小就跟着启诚长大,我是她后来的嫂子,她难免对我们俩的事觉得别扭。小女孩大了都对哥哥有特殊的依赖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其实谁家都一样。”
陆简柔三言两语就把这话题收了,立刻就去茶案旁边泡茶。
老爷子从头到尾不再接话,兀自想着什么,直到她茶都泡完端来,才忽然又开口:“你刚嫁进来,季桐就搬出去了,我一把老骨头去留她,她也不肯。我当时觉得奇怪,还说这孩子太倔,一个女孩,家里养着又怎么了?她还偏争这口气。”
人一上年纪,早上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反而对旧事更清楚。
陆简柔见好就收,哄他先喝茶休息一会儿,老爷子静下心,手里慢慢地翻书,很快就起来要去吃晚饭了。
陆简柔已经不打算再提这件事,否则就是她小心眼了,可老人往饭桌旁坐下的时候还拍了拍她说:“这事慢慢看,要真有什么,爷爷也不委屈你。”
老爷子自然不会遮遮掩掩,这一句话就当着布菜的下人说出来。那人立刻手一停,脸色尴尬,偷偷打量陆简柔,明显想到了什么。
陆简柔如坐针毡,显然也别扭,她一语不发,低头先给长辈盛汤。老人一看屋里下人表情都不对了,知道这事不是她没影胡说的,立刻心里起火,开口就骂:“别当我糊涂!我这口气不咽,你们谁也别想瞒过天!”
那一整晚贺家上下半点动静都没有,各处来来回回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统统连脚步声都放轻,只怕夜鬼缠身,脏也要去脏别人家的门。
没有不透风的墙,隔院的秘密不用点破也已经早有端倪。
第二天季桐醒得早,可她睁眼就发现宋婶脸色不对劲。她问了两句,没问出什么,但她还要去荣楼看爷爷,宋婶又拦着,和她说今天先等等,老爷子昨天听了点闲话,心情不太好,又不舒服了,不要这会儿去撞枪口。
很快里里外外的人都盯着季桐看,她去院子里散步走一走,后边也有人跟着,不远不近,她叫不过来,也甩不开。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肯定是爷爷疑心,才让家里人全都留意。
季桐明白纸包不住火,她和贺启诚的事藏了太久,两年前他还没结婚,顶多是他们自己觉得不合适,暂时瞒下,可如今他已经有陆简柔了,这就彻底成了她作出来的冤孽。
爷爷当季桐是孙女,可家里上下未必当她是自家人,她最近频繁回来,出事后贺启诚又单独送她,指不定谁多嘴,两句话扔出去,已经足够碾死她。
季桐顺着长廊转了一圈,干脆就来找陆简柔了。
时间还早,陆简柔一直有喝汤的习惯,下人过来问她今天用什么煲汤,陆简柔没心情,敷衍着说做清淡的就行。
她正在房间里琢磨自己昨天那番话的效果,想了想,觉得今天还是应该再去荣楼盯着,结果外边先来了人。
陆简柔去开门,季桐显然是在外边冻了半天才来的,脸色不太好,嘴角都咬破了,但终归知道对着她笑,面上还过得去。
陆简柔看看季桐就明白了,对方估计没去成荣楼,在外边不知道溜达了多久。
她脸上立刻很惊讶,说外边冷,让季桐快进去,又问她:“爷爷怎么样?”
季桐知道这是她和贺启诚的卧室,虽然外边都有见人的地方隔着,她也不太想进去。就站在门口和她说:“我没去成,但听医生说没什么事,今天的针也打过了……”她逼着自己叫了一声,“嫂子,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陆简柔看她不太想进屋,于是就带她去前边的厅里坐。她一路拉着她直担心,“怎么不多穿点?院子空,你走过来也远……对了,头还晕吗?”
季桐摇头:“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她打量陆简柔的表情,似乎陆简柔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没多心,她自然也不再提车祸的事。
季桐今天来目的很明确,一坐下就和陆简柔开口:“我哥太小心了,非让我养好再回家,我今天连出门都不行,可房东那边着急找我要房租,嫂子帮我说句话,让我回去吧。”
她话到嘴边差一点就说家里养了猫,再不回去猫就饿坏了,但樱桃这事她从来没提过,陆简柔不知道,她也不想让她知道,临时改口随便胡编。
陆简柔心里痛快,但面上很犹豫,她也不敢做主,一脸为难。她安慰季桐,说等她先打个电话问问贺启诚。
“别,你一问他肯定不同意,可我真有急事,总不能不让我出门吧?我哥知道了也就是怪我,不会怪嫂子的。”季桐越说越着急,直接坐在她身边,就差要求她了。
陆简柔实在没办法,一下心软就答应她了,亲自去送她。门口的下人看到是太太的意思,没人再敢阻拦季桐。
她感谢陆简柔,一个人走出胡同去打车,连头也不敢回。
这一路季桐逼着自己去他们夫妻生活的地方,她装作毫不在意,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她只怕陆简柔再说点别的,她一定撑不住。
季桐很快打车回家,直到她彻底离开市中心才长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接受他和别人结婚,但她今天为了能离开贺家不择手段,反正她已经彻头彻尾背上不要脸的名声,干脆就去求陆简柔。
她开始佩服自己,就像贺启诚说的,她真是越来越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