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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重华起初见他力斗群兽,心中惊羡不已,早已对他敬若神明。此时听他似有指点之意,连连点头道:“晚辈愿意,请阿叔赐教。”
放勋野老朗声道:“唔,我辈修行之路孤苦,一但踏入,焉得回头。且不说生死无常,逆天伐命,便是一路无阻,最终站临绝巅,等有一天再回首,身后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你可有想过?”
姚重华道:“晚辈学本领,是要帮助很多很多的人,打跑最凶恶的蛮兽,不让它们出来害人。”
放勋野老喝道:“胡闹!小娃娃什么也不懂,简直是胡说八道。”
姚重华被他喝斥,吓得不敢再出声。
他自幼生长在山村,哪里懂得什么种族大义,身负重责,替天行道等等道理。只知道蛮荒之地虽多人族聚居,但偶有凶兽出来作乱,每每伤人性命,又无人能敌,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为民除害,是以顺口就说了出来。
放勋野老轻叹一声,过了良久才道:“罢啦,你说的也没错,许多事情还须得你亲身经历,将来才能明白。”
姚重华道:“请阿叔为晚辈解惑。”
放勋野老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自天地初开,万古以来,各族便已并立,其中妖族最盛,因其传承有上古天妖的绝世血脉,强大无匹,曾经一度统治整片大荒。魔族则次之,却是嗜血戮杀,凶残无道。巫族数量最少,但每一出世,也都是超脱一切的存在。人族最为卑弱,但天资聪颖,勤奋刻苦,每个时代都有杰出的人物降生,主宰世间。”
“遥想我人族先祖燧人、伏羲、神农、轩辕等大帝,何等惊才绝艳,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寰宇无敌,保我人族万世昌隆,功绩无疆。唉,可惜修为再高,寿元终有穷尽之时,随着诸帝逝去,人族日渐式微,基石已是岌岌可危矣。”
姚重华道:“村里的老爷爷说,我们人族的大帝都飞天成仙去了。”
放勋野老微笑道:“成仙之说,未置可否。如今天地断隔,世上早已不见了仙人,漫长岁月以来,诸帝亦是不显,人族一切危机,还须得靠我们自己。”
“如今大妖乱世,群魔并起,更有三苗祸乱边疆,欲取我人族而代之。”说到此处,又冷笑两声,续道:“我人族百世积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可撼动的。那三苗便是当年九黎神朝之主蚩尤氏的残余势力,昔日轩辕大帝大败蚩尤,将其斩杀于涿鹿之野,其部众逃往南蛮,后来成立了三苗王朝。”
“历经百世休整,三苗已日渐壮大,狼子野心,大有反攻我中土之势。那三苗王朝之一的黑水部落,其首领‘黑煞龙王’便是当中一恶,时常在我边疆兴风作雨,残害百姓,所过之处,往往尸骨遍野,生灵涂炭。我此行不惜奔袭万里,便是为了取其首极,以祭奠无数枉死的怨灵。”
说着,取下背后包袱解开,入眼便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只见这颗头颅黑幽幽,有常人大小,却是蛟龙面孔,满脸覆盖鳞甲,额头顶着双角,在夜幕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姚重华盯着那头颅,忽觉一股骇人的煞气迫来,不禁一步退出,倒吸了一口冷气。
放勋野老哈哈一笑,道:“小娃娃怕了罢?这可是好东西,不日将有大用。”说着将头颅收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百姓疾苦,怨愤所积,犹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辈修士须得尽心揭力,与敌誓死周旋,以保大全,你可明白?”
姚重华见他不仅英雄豪迈,更有悲天悯人的心肠,不由得肃然起敬,道:“是!晚辈谨记。”
放勋野老道:“此时与你多说亦无用,天下动荡,风云突起,乱世间的这口大熔炉才是你最好的修炼之所,将来一切你自会明白。”
说着,取出一支晶莹通透的兽角。这兽角煜煜生辉,流动着磅礴的生命精气,正是先前从那五彩蜥蜴头上斩下的。
接着道:“这支独角,是那蜥蜴兽的一身精华所在,蕴含了它千年的道行,只须炼化一小部分入体便可为你洗髓伐脉,为你今后的修行开启通天之路。”
忽然,他抬手一指点出,击在姚重华头顶。
放勋野老一指抵在姚重华的百会穴,说道:“百脉之会,贯达全身。首先,须得打通你周身奇经八脉和生死玄关。”
头为诸阳之会,而头顶的百会穴正是百脉之宗,为各经脉气息会聚之处。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
姚重华意领神会,当即收慑心神,盘坐于石上,心中无物,灵台渐变空明。只觉一股暖流自头顶汇入,不多时已游遍全身,如春阳融雪,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暖流延着他全身经脉流转,自头顶百会至脚底涌泉运行一圈,而后又周而复始,往来循环。
起初时温润柔和,随着放勋野老的气息加剧,逐渐霸道起来。到后来,气息如汪洋般涌进姚重华的体内,所到之处,无物不破,不断地疏导他身体里的岔脉,理顺偏离的经络。
气息充斥着他的四肢百胲,直达周身每个穴位。
姚重华痛苦与快乐兼并,体内似有咕噜、劈啪声响起,那是流入的气息在疏理他奇经八脉中缠结,交叉的经络。
当头的气息在前冲撞经穴,甫一冲开,后头的气息便纷涌而至,将受损的脉络修复滋养,使之更加柔顺坚韧。
如此这般,剧痛过后便觉舒畅。慢慢地,姚重华肉身竟生出朦胧清光,全身上下如玉石一样精润,趋于完美。最后,各股气息便从百脉汇聚到了丹田之上,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圆转自如。
过得一顿饭工夫,放勋野老收了势,朗声道:“好啦,修行之路宜从小开始,辅以各类天材地宝,如此才能夯实根基,一路精进。但凡修士,错过了最佳修行年龄,此生再难有寸进。你已年愈十五,本已错过大好时机,我瞧你颇有异秉,能打破这天地间的梏桎,亦未尝不可。”
人族自开创修行之法,能走上修士一途的并不多,除了兼具慧根,还求机缘。若无人引领入门,再好的资质也是徒然。是以修士多传承于古老的修行世家或各方王朝,大族部落。
这些势力从小就培养本家上等资质的嫡传,利用各种珍宝助其成长突破。只是资质绝佳的孩童罕有,能得到一个便如获仙珍至宝。一个成长起来的天纵奇才,能殷实一族底蕴,为其家族带来丰厚的收益,甚至影响一族气运,使一个大族走向辉煌。
似姚重华这等庶民,想要修行谈何容易,一来无人指点,二来也无各种珍材辅其突进。凡世间多少上佳的好苗子,也都是碌碌度过平庸一生,直至老死。
而散修往往极其少见,因修行所需巨大,个人哪有能力支撑?便是各大王朝部族,为培养一个弟子,几乎也是倾尽所有。
散修之路苦寂,人所皆知,为突破一个境界,须得高于别人十倍的努力,付出的血汗不言而喻。但偶有进步,却也更为强大,体现了平日不懈的苦修与扎实的根基。
姚重华默默体悟,但觉全身舒畅,轻盈欲飞,身上的力量比之前强大了不少。心头不禁一喜,福至心灵,从地上跃起,对放勋野老一拜,说道:“多谢阿叔,还请阿叔指点晚辈行修之法。”
放勋野老微微一笑,点头道:“凡人修行,分修神与修仙。无尽岁月以前,洪荒大地上仙神往来,两界互尊。后来共工氏与颛顼争帝惜败,怒而触不周山,导至天柱折,地维绝,生出了世间有史以来最大的惨祸。”
“那天柱便是通往人间与仙界的道路,自折断以后,从此仙凡两隔,仙道亦就此不传于世。如今人族只修神道,神主杀伐,仙悟造化,修神即是逆天伐命,于杀戮中成尊,望你今后能守住本心,切不可妄造孽障。”
姚重华凛然应道:“是!”他本就生性善良,自然觉得放勋野老所言正中心怀,是以毫无犹豫便可应允。
放勋野老道:“凡人修神,统分四境,为造化、本藏、宣明、玉机,待越四境渡九劫后,方能脱离凡胎,成就真神,至此神格永驻,万劫不朽。此四境中每一境界又分三小境。故此,世人修行,由度血开始。”
“气血乃是人体最本源之物,犹天地伊始,万类摧生,演化一切事物。所谓度血,就是不停的运转,推度,替换自身气血,使之能够炼化神曦,凝聚天地精气,浓缩于体内,在战斗中加持已身,提供源源不尽的神力。”
人体之髓造化气血,使人拥有无穷生机。便如天地开辟之初,最原始的那团清气化生万物,从而缔造出整个世界。
有记载,古圣人的一身气血可遮蔽乾坤,炼化万物。一滴血蕴含的力量便足以覆灭一界,也能使一域荒芜的古地重新涣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