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酌水知源 第29章 毫无头绪

月读千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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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秦硕提了两瓶酒来到师父朱立杰的家。

    朱立杰是佳都市刑侦大队的老队长,在这刑侦战线上是一位元老级的干警,经手破获的案件不可胜数,有一个还被编入侦查学的教学课本中,成为经典的范本案例。在三十多年的刑侦工作中,他还培养了一批精明强干的学生,秦硕就是他得意的门生之一。

    朱老现己退休赋闲在家,种花,养鱼。他不喜吵闹,爱清静。早上起来,先打一套拳,再洗刷吃早点,没事上老年公园转一圈,打打门球。

    他常跟他的老伴龚冬玲说,年轻的时候工作起来有些疯,把生活节奏全打乱了,欠着健康一笔债,现在,退休了,就得慢慢将生活重新理顺来,把这笔债还掉,才好去见马克思。

    他老伴听了,便笑道:“你呀,这辈子不仅还不清,倒头来,还把我也倒贴进去。”

    朱老住的是带庭院的两直二层的自建房,房子有些年月,但幽静中自有一种温婉雅致的美,与周边的环境融合为一。

    朱老与秦硕还有另一层关系。那就是秦硕的妻子龚宛晴,是朱立杰的老伴龚冬玲的亲侄女,这桩婚事也是通过龚冬玲牵线促成的,但真正出面担当媒人的是现任刑侦大队教导员宋涛的妻子卢丽云。宋涛比秦硕大五岁,也是朱立杰的门生。

    因为一直叫朱立杰为师父,管龚冬玲为师娘,即便是婚后,秦硕也改不了口,再者在工作上也不兴亲属称谓,索性就延续用原有的称呼。

    秦硕刚要扣门,门吱呀一声开打了。秦硕一看是师娘龚冬玲,正要提篮上菜市场买菜,就招呼一声:“师娘,您这是去买菜吗。”

    “小秦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我跟师父约好的,谈点事。”

    “老头子,他正在里面做操呢。”

    “又说做操,我这是打拳。”朱立杰在庭院里顺着风听到老伴在门口挖苦他,有些不高兴了,埋怨着:“几千年的武术文明,就碎在你这张嘴上。”

    龚冬玲一笑,对秦硕说:“小秦,中午在这里吃饭吧。这死老头,许久没人跟他聊天,脾气可糟透啦。”

    “师娘,单位一大堆事在那等着我呢。我跟师父聊几句就走,您不用麻烦。”

    “我知道,那事都上了电视。老头子说,你这几天一准会过来的。”龚冬玲当然明白,这么多年来,作为警察的家属怎么会不知道,一天到晚除了担心受怕外,一但出现命案,各方面的压力就会接踵而来,丈夫吃不好睡不觉,也连累家属也跟着担心。

    “那也好,等这案子破了。我再给你们两人整一桌好吃的。”龚冬玲说完,便挎篮出门,摆了摆手,“进去吧。”

    “师娘,您慢走。”

    秦硕进去后,又把门掩好。

    庭院内,一位华发苍颜、面色红润的老者刚收功,又开始刷牙洗面。他便是秦硕今天要找的人,秦硕的师父,朱立杰。

    朱立杰看见秦硕手里提着两瓶酒,责备道:“来就来呗,提什么东西。”

    “大清早,您让我空手怎么好意思呢。”

    朱立杰心想,既然东西都带来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秦硕提酒过来看自己,一年也不下四五次,逢年过节更是概莫能外,都己习惯。

    朱立杰知道,佳都市这些年的治安工作都很平稳,眼下正值提倡“创建文明和谐的佳都市”的活动中,突然在一天中,冒出两条命案,而且案发在公共场合,单就社会舆论这一块就够秦硕受了,更何况,现在的传媒信息这么发达。朱立杰心想,既然来这里,自己得想方设法给秦硕减减压,朱立杰深知刑侦这一块的工作难度大,时常处于被动状态中,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每个案子的发生,都不是孤立的,它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刑侦工作就是要把这些细如发丝的联系给剔出来。

    想到这,朱老便平静而安详地对秦硕说:“这么早,应该没用过早饭。坐吧,陪我一起吃点。”

    “我是坐邻居家的车出来的,公寓外面一早就围满记者。”秦硕把两瓶酒放下,在朱老的旁边坐下来,一脸的苦笑,“不好意思。一大早,上您这儿来蹭饭吃。”

    “案子没进展吗?”朱立杰也没接他的客套话,直接就点工作上的事。

    “进展缓慢。”秦硕先给一个碗装好稀饭递给师父,又给自己装了一碗,还没吃,就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放在朱老的眼前。

    “灯光。”朱老看见手机图片中,清晰地显示一张纸上的两个字,很是吃惊,随口自语说道,“会不会别有用心的人在炒作?”

    “不像是炒作。从案犯的作案手法上看,此人有着雷霆手腕,且隐蔽性非常好,出手非常快捷。”秦硕边说,边拿起一个面包,撕开两瓣放入碗中,“目前,我们系统内部知道‘灯光’的人并不多,这事我先按一般证据链来处置,不敢大张旗鼓地往这方面加派人手进行彻查。”

    “严有为和小宋不是知道的吗?”

    “副局长严有成,我己跟他通过气。宋涛,您不知道,他生病住院都有两个月了。这次专案组的名单上也没有他。”

    “小宋生什么病?”

    “胆囊炎。前些天,我过去看过,医生说没什么事了。”

    “如果你舍弃这条线索,你将从哪儿能找到突破口?”朱立杰又将话题转回案子来。

    “也不能说舍弃,只能是秘密调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朱立杰显然认为秦硕的处置手法是正确的,“所谓的‘灯光’,那是二十几年前,一度活跃在佳都市的一名‘热心市民’,一开始,这个人就爱投递一些举报信,揭露社会上一些不法行为与现象,且署名‘灯光’。后来,‘灯光’被牵扯进几宗命案中,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最后被缉拿归案。自此就淡出人们的视线。”

    朱老放下了碗筷,秦硕多年来跟他在一起,知道他的一些习惯,师父定是心里想到了什么,秦硕边吃边留意着师父的举动。

    “所以说,这次的‘灯光’出现很可能只是一种巧合,或者是自我标榜和炒作。如果遵循二十几年前‘灯光’的行事风格,绝不会牵扯进仇杀或情杀的案件中。”朱立杰似乎理出了些头绪,“如果是仇杀,这两名死者都很年轻。为情和为财,那更是无稽之谈。”

    “那它会不会以两个小恶霸的命,在公众场合宣告‘灯光’的复出?”秦硕又补充了一种可能。

    “嫌疑犯的年龄特征,查到了吗?”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有过一定的专业训练。”

    朱立杰起身去泡茶,但从他的行为步速上看,他在思考问题。朱立杰没有否定秦硕的推测,是因为他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场目击者的调查结果怎样?”

    “都是一些普通人。除却……”秦硕隐隐地觉得,有一个人还得细查。

    “除却什么。”朱立杰职业的敏感性,让他不自觉地追问了一句,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人的第一感觉非常重要。

    “有一目击者,他是男孩,是另一名女士的养子。”秦硕陷入一种思索中,缓缓回道:“因从当地反馈来的信息显示,此人自小由这位女士带大。所以,便没有深究。”

    怎么样去处理证据链,朱老不便插话,他知道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己具备相当高超的办案能力。

    “等下,我便派人去实地探访一下。”秦硕放下筷子,礼貌性地起身接过朱老递过来的茶杯。

    “师父,今天,我过来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些有关‘灯光’的情况。”秦硕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只能直奔主题,“刚加入刑侦大队时,听过一些有关它的传闻。那时,你在职,对此有所隐讳,所以,我也是知之甚少。”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听到与有关它的消息。”朱立杰思索了一会儿,徐徐讲述道,“灯光‘’到底是指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开始没有人知道。从我接触的多起案例上得出的推断,他出手一般是为了保护证人,打击犯罪,或制止犯罪。并有现因经济利益而采取的行动。

    二十多年前,一个自称为‘灯光’的人,无条件地向公安局自首,这个人就是当时的佳都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陆冠庭,经他的供述,人们对‘灯光’的所作所为才有了一丁点的了解。自那以后,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直到后来,陆冠庭在监狱中被人刺杀,再度被社会所关注,有人推测是仇杀。当年,在佳都市有横行一方的有两个地痞流氓式人物,一个是经营码头装卸的胡景生,另一个是经营货物运输的杨公喜,他们两个人水火不容,两个人的手下也经常为一些琐事大打出手。社会上流传,陆冠庭是被他们两个人的某一个所谋害。因为作为“灯光”的陆冠庭,没少给这两个人制造‘麻烦’。在监狱里,陆冠庭向警方检举揭发了胡景生和杨公喜。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向狱警举报,有人在威胁他,叫他闭紧嘴巴,否则,杀了他还杀他全家。但经过调查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和嫌疑人,最终不了了之。直到陆冠庭被一根竹筐的篾尖刺死在监狱的厕所里,才进一步印证他之前的举报所言不虚。陆冠庭被害后,胡景生和杨公喜也相继被捕,经查,这两个人均染指了‘黄赌毒’,数罪并罚,这两个横行一方的恶霸也于第二年被依法处决。

    所有的证据显示,灯光其实就是陆冠庭一个人。在陆冠庭的供述中,他非常明确承认,就他一个人。他对自己所犯的错误供认不讳。对自己给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幡然醒悟且追悔莫及。

    至于陆冠庭为什么要自首,他留有忏悔书,他说自己发现所作所为严重违背了初衷,并且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多年来,再也没有人提到‘灯光’的事。今天,突然间,又出现这样的标志,犯罪嫌疑人到底要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朱立杰说着,又看了秦硕一眼。

    “我接手最后一件跟他有关的案件,是他以‘灯光’的署名举报一名官员的贪污受贿事件。后经查实,这名被检举的人是陆冠庭的顶头上司,属于凭空捏造事实。陆冠庭被捕后也承认,这是一次挟私报复。所以,对陆冠庭行为的定性,是诬告陷害罪。当时,我在受权办理审查他时,发现他有涉嫌参与一次命案的迹象,他本人对此有故意隐瞒和避实就虚的行为,我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进一步证实,后来随着他的死也就不了了之。”

    秦硕越听,越觉得这次任务的复杂性。眼下的这名犯罪嫌疑人打着二十几年前的“灯光”的旗号,他的用意何在?

    从这次的案件,秦硕意识到这名自称“灯光”的嫌疑人,远比陆冠庭还要明目张胆,行为嚣张,手段更为残忍。

    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在哪?秦硕依然毫无头绪。

    他心想,会不会真如师父所说,犯罪嫌疑人是在保护某些人呢。

    两名死者身上都带着匕首,这一点确有行凶迹象,而且,犯罪嫌疑人交替配合似乎是有的放矢,用的是死者的匕首作案,这说明,犯罪嫌疑人是知道两名死者身上带有凶器。

    想到这,秦硕起身向师父朱立杰辞行,出了门,他便用电话部署人员火速赶赴清源镇,实地调查一家三口的背景。他又向信息技术科科长梁弘艳要来了魏有源的手机号码。

    秦硕随即拨通了魏有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