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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等赵道长催促,魏有源就早早地起了床,来到洞窟中盘腿打坐,整个洞窟空空荡荡,也不见赵锦锋道长的身影。
魏有源心想,老头会不会还在生我昨天的气?
待会儿见了他,该如何跟他解释?
想来想去,魏有源一时之间无法入定。
就在这时,在洞窟原先悬挂莲花图的侧壁部位,一声“轰隆隆”响,打开了一道岩石暗门。赵道长整了整衣冠从里面走了出来,抬眼看见魏有源,面露惊愕之色。
“今天起得这么早,怎么没叫你就来啦。”
赵道长身后的暗门又自动关上。
此时,魏有源比赵道长更为诧异,自己在洞窟里都忙活了半年多,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暗室。
魏有源心想,这老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赵道长见他没搭腔,就知道,这小鬼心里头正惦念着暗室的事。
“我正准备,过一段时间带你进去的,”赵道长择垫坐下,“现在不去想这事,咱们继续练功……意守莲花!”
魏有源没吱声,随即闭目归念。
赵道长轻言道:“你所学的是,是莲花易的基本功,法无定法。”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在旁边同你说话,你要把我的声音,想像成莲花的花语,这样,意念就不会受到干扰。”
魏有源遵照赵道长的提示,意念很快归守莲花。
赵道长有条不紊地细析道,在这一环节,需要你将丹田中的莲花,在旋转之中滋生出许多的小莲花,让它们结队成串地游走在你全身的经络里。同时,还得潜心护住丹田内的大莲花,吸纳游回的小莲花。待到一定的火候,我自然会再给你下一步的明示。
赵道长话音一落,魏有源自感丹田的莲花派生出许多的小莲花,如一串串皎艳的小精灵,快速地在原本就打通的经脉中穿行。这些小莲花像脱缰的黑马,在魏有源的经络中,一路地横冲直撞。
如此的欢畅淋漓的表现,让魏有源一度出现难以把控局面。
赵道长似乎看到了差池和纰谬,便继续引导说,调整好呼吸,放松。不要急躁,让小莲花的运动的速度降下来,越慢越好,像太极推手,用经络尽量地沾粘住它们,拖住它们。同时,在意念中,又驱使这些小莲花通过自身的旋转来摆脱沾粘。
魏有源立马感觉,体内经络中的小莲花们像懂事的孩童,乖巧地慢了下来,展示出整体划一的舞姿,缓缓地前行。
对,就这么练。
洞窟内外一片寂静。魏有源全身迷漫着莲花的香气,清新甘饴。
这时,旁边的赵道长也己入定。
他们的练功,自此延长到了两柱香的时间。
第二天,晚上又加练了两柱香的时间。赵道长问魏有源,会不会觉得累。魏有源说,还行。
时光飞逝,魏有源一直专注于练功,思想都没有出过后院。
直到有一天的晚上,清源镇上空燃放着缤纷的礼花。这才让他记起今晚,已是除夕夜。
今年也怪,冯妈为什么就没有来信让自己回家过年呢?魏有源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是赵道长把这事给压下来了。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在功法修炼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一道瓶颈,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也是为了稳妥起见,赵道长摒弃外界一切的繁务琐事,可谓用心良苦。修炼功法特别是在攻坚之时,不能有一丝的放松,魏有源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今年的除夕夜来得让魏有源有些措不及防。
这时,赵道长一手提着一酝老酒和一手拿着一大袋子零食,自廊屋笑呵呵地走上来。随后,两人将拜垫置于场子中间的八卦图内,分别落坐,一边观赏清源镇夜空中燃放的烟花,一边尽兴而饮,击碗而歌。
魏有源第一次见到赵道长这么开心,也第一次领略到平日里在那银丝披垂下一向威严苛刻的脸庞,在今晚绚丽多彩的礼花照映中显现出逸趣包容的温情。
眼下,他们既是师徒,更像是在易学上共患难的一对挚友。
酒过三巡。魏有源问他:“师父,您跟我说说您年轻的事吧。”
“我年轻过吗,不记得了。”赵道长爽朗一笑,扬脖饮掉碗里所剩的一口酒。
“冯妈和林姨,她们好像都认识你。”
“是吗。那就不是好像了,而是应该吧。”赵道长侧头看了一眼魏有源,“她们没告诉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吗?”
魏有源摇了摇头。
“这么一说,似乎觉得自己还真是年轻过。这世间,最躲不开的讨债鬼就是时间。这时间呀,你总能在不经意的某个路口发现它在那儿等着你,它索你健康索你命,还要无所忌惮地想抹去你曾经有过哪怕是一丁点的快乐记忆。好了,现在我也老了,早就习惯但凡拥有迟早都会失去。所以,我不用去讨好它,更不用害怕它!……”
就这样,酒过三巡之后,赵道长带着醉意,跟魏有源讲述了许多有关清源观的事。
清源观始建于明初,但真正将它命名为清源观的,是明末年间万民英的一个徒弟。
当年,万民英与众徒弟一边编纂命理书籍的同时,一边又修订由南方返乡时所携带的一部道家修炼的易学秘籍,叫《莲花易》。
自万民英谢世后,朝廷东厂嗅得此部秘籍,便派出多名厂卫,欲秘密窃取这部易学秘籍。
万民英的弟子获悉后,人分多路,各携带书籍分散逃离以迷惑追踪。其中的真本几经颠沛流离,最终才辗转入落到六石山下的一处荒破道观中。这位携带《莲花易》真本的人,叫雷重云。也是莲花易的首席传承弟子。面对波谲云诡的世道,雷重云为保全秘籍,最终选择在这所道观出家,成为一名道士。
雷道士为永铭师父的教诲,立下传承要旨,凡得此绝学者,需其生辰八字为“庚寅日丙戌时”之人。
直到清兵入关,战火连绵生灵涂地,从而洗白了秘籍的踪迹。
之后,又来了一批由前方战场溃败下来的抗清明军,散落并潜伏在周边地界,他们之中有许多以修建道观的工匠名义,一面躲避清军的追杀,一面伺机组织成员进行反攻。
大清初年,朝廷对战乱中流离失所的民众,给予了入籍的便易之策,凡入籍者以视其有无“坟庐”为准则,也就是凭祖坟,便可归籍入户。这样,这批反清复明的人士便相继更名改姓,四处“冒认祖宗”,然后,修屋置田,安顿下来,逐有了现在的清源镇。
许多没能认到祖坟的明军,便换上道服,成了道士。而真正的道士,却被他们所控制。
现在的后院和后山中的洞窟,以及洞窟中的暗室,原先,是用作反清复明的聚义场所。
几经岁月的洗刷、人事更迭,反清复明的斗志早己消失殆尽。以至于,假道士也慢慢地熬成了真道士。
后院慢慢地又回归到秘学传承人的手上。道观真人的委任,以及道观大局事务的决断权重新归由传承之人来掌控与定夺。
赵锦锋道长原也是一名孤儿。由他的师父,一个老道士把他抚养成人,并传授他莲花易的秘籍绝学,成为莲花易第十五代弟子。
先前,我们说林真人林永和的弟弟因讨媳妇没钱来过道观一次。
林永和的弟弟,叫林永平。此人好逸恶劳,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天天梦想着发大财。虽己成家,仍不改好吃懒做的习性。
两年后,他又上来过一次清源观,但这一次,他不是来向哥哥借钱的,而是摸进道观后院来盗宝的。
事情还得从邹真人当家之时说起,邹真人,原名邹世林,清源镇隔壁的一个小镇——松枫镇人氏,他俗家有一侄子,名叫邹德水,此人以打杂为名,混进后院盗取了一只明代的宣德铜炉。
邹德水先前在道观做事,巧遇上道观来找哥哥的林永平,两个人相见恨晚沆瀣一气,甚是投缘。
邹德水盗取铜香炉得手后,径直逃往林永平的老家。
夜宿时,邹德水将包袱中的宣德炉取出给林永平掌眼。林永平也不懂,只听得邹德水说它是宝贝,心馋的要死。
邹德水聊得性起,就添油加醋地说清源观后院有个大宝藏,并任意地夸大了一番。还说,整个的后院就一个病秧子在守护。林永平听闻后,懊悔之前去时没有顺手牵出“羊”来。
自打邹德水离开后,林永平就一直心痒难捱得不行。
两年后,林永平在一次赌博中不仅输掉身上所带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在其左右为难之际,就又想到了清源观,当然,不是想去跟他的哥哥林永和借钱,而是清源观后院的“宝藏”。
道观对外界来说,当家人是邹世林真人,其实真正的幕后执事人,是后院的监院赵锦锋。
邹真人是赵锦锋的师父在世前所任命的道观真人,但此时,赵锦锋的师父己经过逝。整个后院,就赵道士一人居住。为避免外界人事打扰他清修和练功,他便闭门称病,一概不理道观的繁杂琐事。
这天晚上,林永平蒙面提刀,偷偷摸摸翻墙潜入清源观的后院。
事属不巧,当天晚是,邹真人应赵锦锋之约来后院商议道观后续修缮开销事宜。所以,林永平前脚刚进后院,邹真人后脚打着电筒也跟着开门进到后院。
林永平瞧见有人进来,黑暗之中又看不清,只知守院的只有一个病秧子,想必,此人定是邹德水所说的那个人。
正待邹真人转身关门之际。林永平抬臂锁扣住邹真人的脖子,厉声说道:“宝藏在哪?马上指来。否则,让你挨刀子!”
“你是谁呀?”邹真人被突乎其来的一招,瞬间吓得六神无主。“此乃……道家清修圣地,哪来,俗世之宝藏?”
正相持,堂屋电灯亮起,走出一名高大年青之人,大喝一声,“谁人在此放肆。”
林永平先是一惊,但他立马反应过来,可能因为上次的失窃事发,后院己增派了人手。他心想,这可不行,双拳难抵四手,必须得先撂倒一个再说。想到这,林永平手起刀落,照着邹世林的肚子扎下一刀。
邹世林应声倒地,捂肚不起。
林永平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后院的人全收拾干净了,再来搜寻宝藏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他提刀直奔堂屋,朝那位青年人的腹部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