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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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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让我看看。”
盛淅的音很轻。
一片黑沉沉的风, 思归愣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你一直在听吗?”
盛大少爷:“……”
他一不吭……
“摔得其实不算很严啦,”思归不为意, 『摸』黑小解释,“就是地有一点水, 我没看到, 下楼的时候滑了一跤。”
盛淅:“为什么不找个手电筒?”
龟龟手指头戳了下膝盖, 登时痛得倒抽口气,小道:“……手电筒不是在手机吗?”
盛大少爷难理解:“你带着手机……”
“——我保证过不在这个房间换的。”思归说。
女孩子音小小的,带着一点点委屈, “而且如果我带着手机楼的话,不就……”
……带着手机楼的话,不就和『性』『骚』扰你没有两样了吗!
思归没说完, 盛同学这次, 沉默了很久……
归归认为这程度的坚决态度和受伤经历洗脱了自己身原有的暴『露』狂之罪,已可坦然面对同桌, 另一方面又很怪地心想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他见了我唯恐避之不及,该不会是不把我当女孩子看……
……不把我当女孩子看。
思归想到了无数把女孩子当成兄弟相处的恐怖故事, 入感非常强, 小小抽噎一。
盛少爷头登时悚然一凛:“很疼?”
“不疼。”思归坚强地说。
然后切换镜头, 给他看自己稍稍磕到的膝盖。
余思归方才换了条宽松的棉家居短裤, 『露』了平时套着校服的腿脚。
是在高里见不到的, 并不是一忌讳;只是“高”二字将这部分青春的身体隐匿了来,将它变成了私人而隐秘的事物。
女孩子双腿白而笔直,踝骨纤柔坚定地凸一小节,膝盖附近皮肤透薄冰白, 泛着青红不祥的印记。
“好啦,”
风雨夜,屏幕归归『揉』了下块淤青,说,
“小时候磕碰得比这个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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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晚,他们在雨聊了许久。
思归一边和他聊一边刷朋友圈。
朋友圈里几乎都炸了,不少人被大风大雨堵在回家的路,极端天气造成了路况拥堵,市区某个主干道的树被风刮断了,拦住了去路;最恐怖的是某站刚开始修建的地铁被大水冲得塌了方,街面被冲下去一块儿,工程队紧急抢修。
这样的天气妈妈肯定是没法早回来的,电也迟迟不通。
思归就『摸』着黑,和他天南海北地聊天。
他们聊台风假,聊南方的好吃的。
余思归自幼很少有出去玩的机会,她妈妈忙,因此女儿也受牵连,鲜少出远。思归走得最远的一次是考结束后和刘佳宁俩人去了趟昆明和大理,而大理在云南——彩云之南。
已到了国家的边境。
因此思归对盛淅所说的江南都市,有些新奇之意。
盛淅和她聊自己在海的学校,又和她说哪里的店好吃;说他某次去过,里排着很长的队。
思归很呆地问他,你也要排队吗?
盛少爷笑眯眯地看着镜头问,不然呢?
……
天『色』渐晚,聊天的途盛淅边来了个阿姨点了盏蜡烛,烛火摇曳,映着他房间的窗。
窗外暴雨淋着盛淅房间的玻璃,犹如正被水洗着。
扇窗户,离思归是很近的。
窗里的的人也近。
明明他打电话来,是在陪伴我。思归聊天时看着屏幕里的盛大少爷,分心地想。
余思归从小就相当通透,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对别人的恶意与善意都非常敏感,心自有一杆秤;小学时有个很宠爱她的离退老太太给归归写毕业册,甚至写了句潇洒的“七窍玲珑,大智若愚。”
抛去大智若愚……这打死龟都不认的评价,单「七窍玲珑」四个字,的确是符合她的。
因此余思归晓得,这通视频通话是盛大少爷对归归的陪伴。
大少爷担心这刮风下冰雹的晚归归一人在家会吓死,所打通电话来,和她天南地北地聊一聊,让归归不要么害怕。
实在是非常贴心,甚至到了会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程度。
……没有改变遥远的本质。
喜欢才不是这样。
思归心酸酸,敛眉眼,小唤道:“盛淅。”
头烛火闪烁、听筒里雨绵密,被叫名字的人对着镜头笑了笑,俊秀眉目在灯下更添一分多情深邃,犹如矜贵的世家公子。
归归悻悻地想他长得好帅,就是被他骗到了,只会沾脸的便宜。
“怎么了?”
世家俊公子笑得眼角弯弯,倾凑近镜头,音非常好听:“叫我做什么呀?”
大魔王看到少爷长得好看又气鼓鼓:大少爷有人来给送蜡烛,归归我只『摸』黑等妈妈回家……而且感到一阶级的落差,感觉自己去他家做女仆人家都不要自己……
可怜的卖火柴小女孩,穷苦,肩不扛手不提。
……要被坏人当傻子骗。
思归心道盛淅你命注定要吃不将归老师放在眼里的亏,含沙『射』影地开口:“你觉得学的时候谎报龄的人,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呢?”
盛大少爷头稍愣了下,旋即温和地微笑,回答:
“不知道呀。”
该死的谜语人。
归归眯双眼:“你真的不知道吗?小时候我们班就有人的爸妈在入学表格动了手脚,所本来应该是在一届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我们这一届来……”
“嗯?”盛大少爷眼神流『露』出丝兴味,对思归说:“选择晚一入学的可不多见呢。”
“——我也觉得不多见,”
龟龟语气凶恶:“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偏要选择低一级入学呢?在这个所有人都挤破了头要早学早毕业早社畜的内卷社会,怎么会有人偏要留一级来跟学弟学妹挤,思来想去,应该是有钱人的脑回路的确与常人不同……”
“是呀,”盛少爷靠在床头,柔弱无助地轻轻颔首,“有钱人的脑回路,好像确实很难理解呢。”
“……”
我骂的是你!
余思归气愤地心想你这个不要脸的油嘴滑舌有钱东……
龟龟气冲冲:“要我说这人——”
这人就应该下油锅,被炸成一只混蛋天『妇』罗,永生永世都只在日料店后厨承受与蛋黄酱搭配之苦!龟龟大魔王极其凶恶地给盛大少爷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人生,没来得及开口——
盛淅就忽而打断了她,眼神里闪烁着兴味:“等等,归老师,我们讨论一下?”
“?”归归一愣。
盛大少爷身体倾,温和而真诚道:“你觉得这人算不算学长呢?”
龟龟:“……”
“我个人认为,”盛大少爷柔和而谦逊地说,“如果真的有这人的话,他被叫学长,应该会挺高兴的。”
归归坚强地道:“留级的不算学长。”
“可是多一学就是学长呀,”盛大少爷饶有兴致地望着归归,真挚地开口,“学长这个词是对学龄较长或者高级的学生的敬称,对纪更大的学生也可用呢。”
归归倔强地:“我不……”
“我龄比你大。”
转学生温柔地说。
思归:“……”
“我应该比你……”盛少爷微一思索,“大一半?”
他好像因这念头兴致盎然:“归老师你是八月末生日,我是二月,一半的话其实你叫我一学长不冤——”
龟龟坚决表态:“想都不要想。”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如晦,屋里一盏烛火如豆。
盛大少爷神情低落地望着小同桌,仿佛梦破碎,片刻后很轻地叹了口气,勉强妥协:
“好吧。”
-
……
期末考试,归老师发挥非常稳定。
应该盛淅的存在让她感到了危机感的原因,余思归和他做同桌后语文课政治课都照听不误——要知道这两课她不听讲都考到百分制的八十八分,听课后更是如虎添翼,小月考空降单科级十,惹得预备役文科点班对归老师怨载道。
然而盛淅这个给归老师带来深危机感的人,奇怪地藏在幕后。
大家对第一的关注永远远超第二,而盛淅时而第一时而靠后,强大,飘渺不定,怎么看都是一成不变的真实强者归老师更有意思。
……
他不如我。
归归坚定地想。
这家伙,又莫名地给归归带来威胁感……可是第一次数学考试被他差点碾压的肌肉记忆,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
仲夏蝉鸣里,龟龟缓缓展开了自己的成绩条。
贺文彬特意说过,满分1050,题不简单,分差很大,这次级里只有三个人考了970+,到了级第十分距就被拉到了934。
他们先修班占了三个人的三分之二,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
思归成绩条,写着987。
很难有人比我高啦!
思归对级的成绩正态分布模型了如指掌,满意足地将纸条一合,准备看看十班另一个顶级选手是不是盛淅。
如果不是的话,龟龟得意洋洋地想,鉴于自己对盛少爷的喜欢已经到了非常大、非常宠爱他的程度,给他开办一个暑期特别辅导班也不是不可。
学神思归老师的补习很昂贵,从来不开,对喜欢的混蛋可网开一面。
当不成他家女仆,就当private teacher家庭教师!要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劳动人民有力量!而且家庭教师简·爱和罗切斯特先生有一段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怪怪的金玉良缘……
“让我康康。”大魔王大受简爱启发,选择『性』忽略了简爱没有教罗切斯特先生的事实,钻过去对盛大少爷凶恶地说:
“我康康你考了多少!”
斜刺里,一只脑袋出现得猝不及防……
盛同学被颗突然闪现的脑瓜子一惊,拿着成绩条,忍俊不禁道:“你真的要看啊?”
归归坚定地点头。
盛淅捏着手里的成绩条,犹豫了下,再度温和发问:
“我们交换一下?”
余思归心想我的成绩条拿出来怕吓死你,凶悍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们是不平等的。
——你明明只配给我提鞋!
盛少爷下,噗嗤一笑……
他似乎认为大魔王非常可爱,浑身不见半分计较之意,宽容地把已经被他稀松平常叠了两道的成绩条递给她,然后从书桌里掏出本科普读物,打开了书签夹着的位置。
盛夏午。
班里满是刚发下成绩的吵吵嚷嚷,他坐在阳光下,只穿一件深『色』t恤和白校裤。
少短袖袖口挽一道,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书,眉梢带着很淡的笑意,轻轻翻过一页。
归归拿着他的成绩条,同情地说:“没有关系,这次级里考到970的总共也只有三个!而且我们现在期末要考九科,九科考试排名的运气成分是很大的!所你没考到九百五也没关……”
安慰忽然一停。
展开成绩条,看到纸条总分的思归:“……”
盛淅,在一边,轻笑了……
“……”
归归简直难置信,看看个分,又抬头看看同桌,低头又看看分,又看看盛淅,似乎在心头无数个问题里打转,片刻后终于选定了最令自己痛苦的一个:
“怎么考出来的?”
盛淅很轻地偏头思索,柔和道:“运气成分很大?”
思归眼睛瞪圆:“不要拿我的话来塞我!”
盛大少爷温文一笑,并不多讲,目光温暖地看着思归,安抚道:“归老师,你考得不错啦。”
句话不说好,一说,余思归一夜梦回他俩头回考试……
这个可恶的家伙,思归含泪看着他成绩条恐怖的数字——1002,心甚至十分恍惚,连位数都不一样……位数都不一样!九科总共扣了48分平均下来每科扣了5.3……
身为碳基生物怎么考出来的!
归归蔫巴巴,小问:
“是……是第一吗?”
转学来已经一个学期的盛少爷,谦虚又含蓄:“不太清楚。回头家长会应该会说吧。”
“……”
……想暴打他。
文理分科的全校第二被剥夺了光环,蔫蔫地坐着,目光呆呆看向盛淅本《存在主义咖啡馆》,眉目被盛夏太阳所拢,眼睫『毛』被晒得透明,像要化阳光里。
暑假气息近了,窗外蝉鸣不绝,后座有同学在商量暑假要去哪里玩,归归小心地捏着自己的指骨,心想盛淅应该会回海吧……
毕竟他么短的高考假都回去了。
……一个暑假都见不到面。
归归低落地垂下眉眼,心里有点酸酸的难受。
“暑假怎么安排?”盛淅忽而开口。
他从书里抬眼,在嘈杂的大课间响望向小同桌,目光柔和促狭:“归老师要出去玩吗?”
思归一怔:“诶?”
盛淅专心看着她。
“应该出不去吧,”思归低落地说,“宁仔今暑假被她妈报了四个线下辅导班,你看她在里吊模样就晓得啦,我们肯定是组不出游计划了。”
她说完指向一条过道开外的刘佳宁,宁仔在一圈人里头举着四根手指比了比,然后做了个准备引颈自戮的姿势。
文理分科后的暑假——严格来说,每个暑假,按家长的话说,都是“要脱了鞋往赶”的好时机,绝对没有放过暑假闲暇的道理,刘佳宁已经当了多受害者。
而与教室其他部分不同,靠窗这一排十分宁静,大海波光粼粼,窗外掠过仲夏海鸥。
窗边,盛淅忽然压低音,揶揄道:“不出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玩?”
思归一呆。
“约个日子来我家写业,”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盛大少爷靠近自己的小同桌,瞅瞅她成绩条的分数,捉弄地对她说:
“——来了学长给你补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