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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予澈牢记着杜神医的话,封成寒身上的伤并非全是人们理解上的内伤,这种伤里还带着毒物,他必须尽快为他找到解药,否则封成寒的身体恐怕会有不测。
之前听杜神医说,若是再不找解药来,封成寒的性命恐怕就撑不过一个月了,白予澈被他这句话吓住,幸好他们现在还在圣旨恩许的新婚假期里,所以他们每日早晨不需要出门去上朝。
白予澈瞒住所有人襄亲王中毒的消息,自己则在暗中叫人在大封国急切的找寻着千机阁阁主夜闻凛的下落,他知道封成寒身上的这毒是夜闻凛下的。
普天之下,如果连杜神医都做不出一种毒物的解药的话,那么拥有这个解药的人也只可能是亲手在封成寒身下下了这毒的夜闻凛了,白予澈其实隐隐还有一种杜神医是不是知道解药,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故意要吊着他不愿意直接给他的错觉。
白予澈蓦然觉得有些讽刺,当初他以为太子殿下中毒受伤,背后的凶手是封成寒,哪知道现在境况一转,封成寒也中毒了,而这个背后的凶手居然是伤害了太子的真凶夜闻凛。
他当初因为太子受伤而大怒,进而伤害了封成寒,那么现在呢?现在成寒也被人伤了,他是不是也应该忍无可忍的愤怒起身,抓到夜闻凛就要他加倍奉还回来?没有。
也许是心中所怀的感觉不同吧,白予澈对太子是有着深切的爱慕的,所以当他看到太子受伤的时候,他完全忍受不住的想要为太子报仇。
但是现在看着封成寒受伤,因为他的心中只有内疚,所以他想的不是要和太子一样的为封成寒报仇,他只是想为他找来解药而已。他想平息自己内心的歉疚和不安,或许仅此而已。
这就是封成寒和太子在白予澈心目中的区别吧,白予澈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唯有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封成寒,整日整日的早起晚睡服侍他,伺候他。
白予澈期待着封成寒能够在一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他,这样,他负疚的心里或许能够好过一点,然而他的期望却有些落空了,因为封成寒几日之后醒来时,他却不在他的跟前。
那是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刚刚伺候完封成寒喝药后,由于封成寒在昏迷时不会自觉的吞咽,所以每每白予澈嘴对嘴的喂他喝了药后,他的衣襟都会被药物沾染的一片狼藉。
每当这个时候,白予澈便需要将封成寒伺候干净的放在床上的被子中,自己则起身去房外的橱纱柜里找寻着自己的衣服换上。早在照顾封成寒的第一天开始,为了方便,白予澈已经把自己的衣物东西等全都搬到了这间房里来,与封成寒同住。
当初听锦绣说,封成寒在得到皇上赐婚的第二日开始便在为他准备同住的卧室了,就是这间新房。现在白予澈住进了这里,日夜不离,封成寒却在昏迷中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愿望达成了。
然而白予澈却无暇顾及那么多,他不想封成寒的心愿,也不想封成寒的喜恶,他只想看到封成寒醒过来,睁开双眼彻彻底底的醒过来。然而当封成寒迷迷糊糊的睁开沉重的眼帘时,他自己却刚好走在房间的另一边拿着新衣服准备给自己换上。
白予澈低下头背对着床那边,他的胸前湿哒哒的,鼻子一闻全是苦涩的难闻的中药味,怪不得性格刚毅如封成寒这样的男人都不喜欢喝药,不得不说,杜神医这药还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
封成寒的眼刚一打开时便转头疲累而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中倒映着的是白予澈脱下上衣露出精瘦白皙的脊背的身影,英气的浓眉一皱,或许是因为昏睡了好几日的缘故吧,他尚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躺在哪里?是在自己与白予澈成亲和受辱的新房里吗?他怎么了呢?是不是因为违背了那个人的期望所以被他取走了解药,所以他的毒物得不到控制又强烈的发作了?向来对他讨厌如蛇蝎的白予澈又为何会像与他居家过日子似的在他的房间里换衣服?
封成寒心里有些迷茫,苦涩,眼睛里便也涌现出一些复杂不解的味道了,望着白予澈出类拔萃的清挑身影,见着他白皙如脂的俊容皮肤,他的眸底一黯,沉默的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声响。
“成寒!你醒了!?”白予澈却在转身系衣带的时候看到了大床上的他。
见到他眼睛睁开的时候,他惊叫一声,顾不得往日的稳重和风度,也顾不得寻常对封成寒的冷淡和距离,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奔到床边去,拉着封成寒的手便惊惊的呼道——
“太好了太好了,成寒!你醒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白予澈是真的为封成寒感到很高兴,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封成寒的身体真的是担忧的够了,他白天既要守着他,又要命令人到处去找夜闻凛的下落,可谓是心神俱累,如今看到封成寒能够好一点点的醒过来,这对他而言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白予澈相信,杜神医的药真的在封成寒的身体上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他说能够为成寒缓解一下毒性和时间,现在果然做到了。成寒的面色虽然依旧难看,但是他现在醒了过来,这总比让他一直昏迷着要好吧,不,不是要好,是要好的多!
“成寒,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刚刚喝了药,你的嘴里还觉得味苦吗?要不要吃些蜜饯甜甜嘴?或者要喝水吗?我去给你端杯水过来吧?你试着看看身体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也许是因为独自照顾了封成寒好几日的缘故吧,看到封成寒醒过来的一瞬间,白予澈居然高兴的不能自己,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一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边对他嘘寒问暖。
这样的白予澈是封成寒所不熟悉的,就算在他仅剩的最后印象里,白予澈拉着他的人在皇宫的宫道处道歉,他也只有低声下气苦苦求饶,但是他也没有这样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过。
这是怎么了?一夕之间太阳真的能从西边出来?因为内疚,白予澈现在对他大为改变吗?
封成寒觉得心有些发痒,痒的他有些发疼,也有些想笑。
“放开我的手……”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嘴中果然都是苦涩的味道,就好像他的心一般,因为得到的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柔情,而是带着内疚的歉意,所以他的心也发起苦涩来了。
封成寒挣脱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太过无力而挣脱不开后,他卷眼淡漠的望着白予澈,神情冷漠,语气淡然,“放开……”
白予澈还一个人犹自欢喜着沉浸在封成寒醒过来的余韵里,他现在没注意封成寒的心境和神色,他就想知道封成寒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不好?转身跑到房里的桌上取过蜜饯,又取过一些喝的温水过来,他笑眯眯的对封成寒温暖说话。
“成寒,来,你先吃点甜的东西吧,你这几天喝的那些药都好苦呢,我喂你的人都觉得苦的受不了,每次嘴里苦了之后就要吃些甜的,这样一直到心里,整个人就会是甜甜的了……”
白予澈的语气一如这几日在照顾封成寒时的温柔和低沉,当封成寒昏迷着的时候他是这样,现在封成寒醒了过来,他还没有改正,也是这样。
白予澈没有想过,现在说着这样的语气的他落在封成寒的眼里显得那么熟络又是有多么的恐怖?封成寒的双眼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眸底淡然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很是奇怪又有些猜不准看不透的陌生人。
他的嘴边已经有一颗晶莹蜜色的果子,那上面沾染着浓稠的糖汁,粘粘在一根修长的筷子上,被几个白皙如玉的手指捏在指间,颤颤欢欢,透着温柔的喜意。
每次嘴里苦了之后就要吃些甜的,这样一直到心里,整个人就会是甜甜的了……
真的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封成寒好笑的扯了一扯自己的嘴角,望着白予澈,良久才撇开了自己的眼,语音简洁的道:“拿走,出去。”
“成寒……”白予澈这时才从好不容易迎来的高兴里清醒过来,望着封成寒根本就不理他的模样,心中一震,好像有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在这十一二月的天气里,一股失落和懊悔的感觉如潮水一般的将他淹没,一手夹着蜜饯,他讪讪的放下自己满心欢喜的心意。
“成寒……”他眉宇歉疚的望着封成寒,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对吗?”莫了,他自己也觉得封成寒不可能就这样原谅他的,再度说道:“你现在还不肯原谅我没关系,我……我会让你慢慢的原谅我的,只是你别打定主意一直怨我,好么?”
白予澈知道自己曾经冤枉过封成寒,也曾用那样极端的方式伤害过他,他想求得封成寒的原谅来让自己心安,但是他不知道做才好,所以他只能一边软软的叫着封成寒的名字,一边和他说话。
白予澈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里也很苦,也很沉痛,原来伤害别人的滋味和被别人伤害的滋味相比更难受,更难熬。他希望封成寒能够转过头来看着他,听他说话,让他喂他吃下一些甜甜的东西,不要转头不看着他了,他只会更加内疚,更加不安的。
“成寒,你别不理我,让我照顾你好么?”轻轻的拉住了封成寒的手,白予澈再度如此说道。“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来照顾你,对不起,对不起,就让我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