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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每天清理着自己存在的痕迹。
姨姨其实对安然很好,上街的时候带回来的零食,郑洋洋和郑康有的,她同样也会有一份。
郑洋洋添衣服的时候,她也会有一件新衣服。
她摸着柔顺的布料,心中很是感激。
乡下孩子一年四季能添置一件衣服就很不错了。平时都是粗布麻衣,或者是长辈家孩子穿不了的衣服送给小的接着穿。
干净体面的衣服,只有偶尔进城里赶集的时候穿。冬天的新衣服更是放到过年那几天。
等年过了就脱下来,洗干净放好,下一年还能接着穿。
来年袖子裤子短了就接上一节,一件衣服来回捯饬着能穿好些年。
她很喜欢她的新衣服,她喜欢上面闪闪亮亮的装饰,喜欢上面新奇的图案,穿上的时候就时刻注意着,不弄上墨水,不染上油。
其实郑洋洋也只是嘴上说话难听,看不惯的时候会数落上几句,但是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安然去适应郑洋洋的冷言冷语,并且从她的语气和眼神中判断出来。
她是真的生气了。
或者是因为刚起床有起床气
或者是她自己遇到难事了迁怒了安然。
判断不出来的时候,安然就尽量躲着,等她自己气消了,再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人教她,所有的都是她自己尝试出来的。
安然就靠着这些小聪明,在这个家里左右逢源。
安康最好哄,几岁的小孩子没什么心思,不会因为你是外来的疏远你。等你和他熟悉了,就会甜甜的叫你
“姐姐”
就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让你抱抱。
从老远跑过来扑进你的怀里,小小的人儿,但是手臂很有力。两条胳膊紧紧的环着安然的腰,会很温暖,就像把内心的空缺一下子填满,让安然觉得很治愈。
在安然觉得自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一直都处理好的时候,产生了一个新的难题。
“钱”
安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她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把同学的眼镜腿给踩断了。
“啪”的一声脆响,当安然把脚下的眼镜捡起来的,看见眼镜腿断掉的时候,瞳孔微张,感觉自己的内心猛的缩了一下。
她不知所措的道歉,小心谨慎的把眼镜握在手心里,表示自己一定会修好。
等到放学铃声一响,赶紧掂着书包跑出学校,在街上的眼镜店里一个一个的问。
第一家
“老板,您看您能修吗?”
“哎呦,小姑娘,你看看这眼镜腿,是从根部断掉的,要是只是腿伤了,我给你换个腿儿就行,现在要全换”
“…………”
第二家
“老板,能修吗?”
“不能小姑娘,要换框”
“…………”
第三家
“老板,换个框要多少钱”
“他这个框是好框,最低也要50块钱”。
“······”
安然在街上的眼镜店跑来跑去问了个遍,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头上满是汗珠,喉咙干燥的发疼。
得到的结果,最低也要50块钱。
眼看天都要黑了,来不及想什么,又赶紧气喘吁吁的往家跑。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然沉默的端着饭碗,夹菜期间几次抬头看向姨姨,抿着嘴唇想开口。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时候,没注意到炒菜的油滴在桌子上,犹豫间突然对上郑洋洋警告的眼神,安然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粥。
直到饭吃完,安然也没憋出一个字,她着急的眼睛都红了一圈,头开始发晕,整个人懵懵的。
睡觉前,她把书包里的钱拿出来,又把自己所有的旧衣服摸了一遍,只有二十三块六毛钱。
其中的二十块钱,还是来城里前,奶奶塞给她的,她一直没花。
尽管每次放学的时候,看着好多学生拿着钱在小卖部买零食吃。有安然在乡下见过的,有安然没见过的,但她从来没有动过这二十几块钱。
现在她犹豫了好久都没舍得花的钱,因为这次不小心,把所有都赔了进去。
还不够,还差一半多。
她该怎么办?她从哪里来的钱?她不能回老家问奶奶要,老家距离城里十几公里,靠她自己回不去,她还不认路。
天彻底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将自己侧着身子缩在床的最里面。
她感觉头昏沉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肚子越来越热,像个火炉,但是手脚却冰冰凉凉凉的。
她好像要生病了,在乡下的时候,每次生病前她都是这种反应。
“好好好!
真好!
她生病了就好。”
安然开心极了,尽管身上冰火两重天,生病的迹象越来越重。但是,她有办法了,她可以拿到钱了。
她小心的听着郑洋洋睡觉的动静,等她不翻身彻底陷入沉睡之后,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安然觉得好漫长,漫长到她就要昏过去了。
她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慢慢的开门,再一步一步的扶着墙抹黑挪到客厅,摊在沙发上。
等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连路上的路灯都熄灭了,等到耳边几乎听不到汽车行驶的声音了。
安然才爬起来。
她靠着微弱的月光,强撑着意识,把茶几下的感冒药和退烧药藏到了书包里。一切完毕,安然感觉自己头上像是装了铅块,沉重的抬不起头,连呼吸都有些喘。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一点点将自己缩在所在沙发的角落里,将自己用沙发毯子裹起来,等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感觉她似乎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
安然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整理好沙发。
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热的头,在看见从房门出来的姨姨时,赶紧开口道:“姨姨,我感觉我发烧了”
姨姨一听,赶紧过来在安然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头道:
“确实发烧了,我给你找药”
安然看着姨姨在客厅的桌子里翻来翻去,找了好久。
姨姨感觉很奇怪,自己明明记得就在桌子下面,现在到处都找不到。
安然看见时间差不多了,主动对姨姨说道:“姨姨,要不然你给我点钱吧,学校门口有诊所,我可以自己先去包药,然后上学。”
姨姨看着安然烧的不算太厉害,点了点头,她上班也要来不及了,要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姨姨一边从兜里掏出来30块钱,一边交代着:“然然,锅里有提前做好的粥,你自己盛的时候小心点,你上学的时候自己慢点,吃了药还是不舒服就和老师请假回来休息,身体最重要。”
安然接过钱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姨姨”
等姨姨彻底走了,安然注视着手里的钱松了一口气。跑到厨房盛了一碗粥,把藏在手里的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下去。
发烧,生病,安然第一次觉得原来生病也会变成一件好事情。
安然慢慢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安然想:
‘瞧吧,她又一次做的很好,把事情解决的很好
但是,
爸爸妈妈,你们能不能快点回来?
书包好重,然然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