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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阮吟深知,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怼得赢的可以继续当敌人,怼不赢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乖乖示弱抱大腿当朋友。
像霍恩霍小姐这种有着过命交情的对手,阮吟还当真一分钟也没想过能有和她明月照大江般握手言和的一天。即便出现在一张照片里,也注定了在通告里不予余力地你艳压死我,或者我艳压死你。
当然,这一切纯属阮吟想多了,以她现在的咖位来说,哪里有与霍小姐一较高下的能力。
“乔皙!你给我轻点,你简直在谋财害命!哎哟……小祖宗就不能轻点捅……”阮吟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女子俏丽的身子被压在台桌上,双手无力地抓握乔皙蜕下来的西装外套,外套垫在冰凉的台桌上,怕硬着了她。
十几块无缝相连的落地窗直射暖阳的色彩,整个空旷的大厦最顶层显得低调、寂静而奢华。她本来是来商量今晚与乔父乔母见面的事宜,那端方严正的男子也坐在办公室最中央办公办得好好的。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小怨言,一遇到关于霍恩的事,她总是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方才被女经纪人羞辱,她也底气不足地还不了嘴。上辈子的事,如今还未曾发生过,依旧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始终无法解脱。
阮吟从后面揽过正在阅读文件的乔皙,男人就像上辈子一般,从容淡定,一旦专注于一件事,就会遗忘她的存在。一双细长手臂锁住他的腰,阮吟心底才稍稍安定了,手指揉捏腰间从六块腹肌日益疲软,转化为的软肉。
“你瞧瞧,以前霸道总裁的时候多精神,一旦有主了,也不管不顾了。身材也不打理,人也不在意,小心哪一天成了个痴肥胖子,三秒就软的时候,我就不要你了。”她哪里好意思说出来那些小心思,怕被反诬心底狭隘,便拐弯抹角开了开玩笑。她其实可喜欢他的软肉了,捏着手感特有韧劲,舒服极了。
某人闻及这句话,终是搭理了她,斜眼凝过来,眼神冷冽,那是一种不属于忠犬乔乔的神色,那双薄薄眼皮下的眸子,如同一块足以把她穿肠破肚的坚冰。
阮吟敏感地缩了一下,只是一刹那,那股子戾气消弥无踪了,她误以为自己看错了。
回首间,乔皙开始管理起自己的表情。因为与生俱来的病情,比起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他更擅长一言不发地面瘫。很快,他弥漫起她熟悉的那种淡笑,他直视她,在她面前褪下自己的外套,扯开衬衫隐隐露出胸肌,强有力地贴上来。
“那现在……开始打理?”他俯下身子,提起小个子。
“嗯?”她没反应过来,猫咪般被他捉了后颈。
“阮阮,陪我打理身体。”他的嗓音慵懒,没有她,他只不过是个赚钱机器。
那具瘦削有力的身体压了下来,然后她被他当成了健身房器材。
这还是阮吟第一次解锁办公室这块圣地,心底紧张又刺激,很想喊他慢点轻点,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别还像十八、九岁那样蛮劲冲动。
嘴里正准备嚷嚷,乔皙便用手指堵了她的嘴。那修长的指头在她嘴里缓缓搅动,耳边覆盖了他低沉的嗓音,“集中精神,阿阮。”她被这性感的嗓音诱得魔怔了,思想瞬间挖空化为旖旎,本来满腹的牢骚,想与他发泄一二的,最后反被他发泄了。
事后乔皙取下套子,沉默地为自己满满一管的万子千孙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里。抱着潮红未消的阮吟进盥洗室洗浴,他一直搂她搂得缠绵,为她清洁打理,吻她略微长痘的额头。
阮吟的心被涨得满满的,她把准备好的话噎进肚子里,咕噜噜冒出低低的一句,“阿皙,你以后要好好待我啊。”她所有的牢骚与不确定性,都源于他。因为不确定他的爱是否与她相等,是否又会如同上辈子一样,闷瓶子里装着一腔自己看不懂的感情。到最后爆发出来,把她刺得遍体鳞伤。
乔皙额头抵住她,薄薄的眼里闪过一丝侵略性的光芒,又巴巴地化为忠犬之光。他没说会,也没说不会,一把把她抱进了更衣室。更衣室里两大排衣物,一排他的一水儿西装,一排他为她置办的当季新款服装。这是她事先不知道的,乔皙几乎把当季高等品牌里他过得了眼的服装,按照她的尺码全购置了一套,又从家里搜刮来一些睡衣睡裙。
乔皙已将今日见父母的一套小礼服准备好了,灵巧手指为她扣上胸衣,因清楚她的尺码,麻利地选择了最里面那根扣。他认认真真抱过她,将她头发捋到一边,与她排扣较劲,“阮阮,我这样待你一辈子。”在她有些失望地等待后,他暗沉沉地道。
那嗓音低低的,说得一点也不知性感人,就跟平平常常的话语一样,“你别离开我,我护你一辈子。”
胸衣排扣终是被男人征服了,阮吟心里麻得慌,心脏被胸衣锢得特别、特别紧。
事后他安抚她,时间尚早,便令她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了一会儿。阮吟起来时迷迷糊糊的,身上耸着薄毯,她本想推门,却从门缝里瞥到乔皙正在数办公桌上的药粒盒子,他好看的手指按量取了好一大把,接了些许水,然后和水吞了。
她瞪大了眼,眼睁睁见乔皙没事人一样把盒子收进台桌下的柜子里。然后转了转笔,继而伏案。
乔父乔母在乔氏旗下的一家花园餐厅与他俩相见,两个老人家从国外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跑出去又浪了一圈回来,据说参了一个夕阳红旅游团,提前体验当离退休老年人的感受。
其实两个人一点也不老,乔母汪欣六十出头,保养得宜,高贵典雅,十分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译制片明星。她与霍恩坐在花园里,手挽了一杯红茶,一边品茶,一边悉心聆听霍恩娇俏的耳语。
霍恩身着香家基本款小礼服,纤腰盈盈一握,眉目舒雅清秀。她十分漂亮,天鹅般的脖颈扭转,微微倾身,分明在讨乔母欢心,言谈举止间却让人察觉不出的熨贴舒适。
用钱堆出来的款款气质。
阮吟拽一枚经典款手包,挽着乔皙的胳膊沿小径而来。在乔皙高大瘦削身材的衬托下,她显得尤为娇小。阮吟不过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作为演员来说,足已够用了。奈何乔皙冒到了一米八五以上,把她衬成了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不匹配得有点搞笑。
遂霍恩往他俩望了一眼,嘴里嗤地笑了一声,又捂唇,生怕糕点因此漏出来。那模样娇俏得紧,不像在嘲阮吟的不配,仿若最天真纯粹的姑娘在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又低过去,与乔母絮絮两句,两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十分开心的话题,一阵开怀,显得忘却了款款而来乔阮二人的存在。
阮吟尴尬,两人似要给她下马威似的。或许乔母本意不在此,霍恩的做派很显然,虽没明着对她,这样的感觉分明想在乔母认识她之前,划一个泾渭河界。
“看来妈与霍恩聊得很开心,阮阮,我想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乔皙蓦然冷着脸开口,因为先天疾病,他至今也不能很精确地了解人类各种表情的精确涵义。此时此刻,他却察觉出两个女人对阮吟的莫名敌意,以及身边人脊梁骨下意识的弯曲。于是那双手臂揽过阮吟,挺直了她的腰板。
他还当真甩了父母脸子,挽着阮吟转身往回走。阮吟被他半抱着,高跟鞋笃笃笃的,不明所以。
走了老远,身后有人猛地起身,阮吟听到茶点盘子掉了一地的声音,与霍恩抑制不住的尖叫。
人生真心奇怪,一物克一物。生为私生子的乔皙,却获得了两位老人真心实意的爱怜与维护。两人没走得掉,乔父乔询杵着拐杖来阻拦他俩,责备与关爱的口气交融,说乔母又又又又被乔皙这个不孝子给惹哭了。
乔母一辈子娇生惯养,几乎从未吃过苦,任谁一见她一双美目沾了水花,心都软到了底。偏偏她把自己后半生的母爱,都投入了这个缺失感情的无底洞孩子身上,明知得不到回报,依然固执坚韧。
“你妈今儿从早上七点就来这里坐着等你,等了整整十个小时,老胳膊老腿儿搁得又僵又硬。你倒好,说来吃饭,还真当准点来啊。你妈和我要见你,比七品县太爷见皇帝还难!”乔父年轻时意气风发,老了掷地吭声。
乔皙继续面瘫脸,阮吟倒被说得惭愧,揪着耳朵立在一边。
“别说一言不合了,老子一句话还没怪过你,拍拍屁股就走,你大爷!”乔父恨不得把这俩小年轻的耳朵揪烂。
几个人还是坐到了一个桌子上,左边一对老夫妻挨得紧,右边一对小情侣也依偎得紧,霍恩一个人离得颇远,尴尬得犹如四百瓦的电灯泡。
乔母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惹人怜爱,霍恩本来鼓动她给乔皙的小女友立规矩,连个方圆的一划还没捋齐,儿子就把女友护得跟命根子似的。汪欣哪里还敢受蛊惑立规矩,生怕她儿子又走了,一年半载不见人影,年龄越大,越念得慌。
汪欣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姑娘,那个把乔皙迷得三魂没了五窍恨不得搬过去当倒插门女媳的姑娘,说实话,她不喜欢。在汪欣的眼里,乔皙应该找一个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容忍他的病,他的坏脾气,他的控制欲,柔似一汪水的女孩子。
而不是眼前这样,分明出自平民家庭,举手投足的礼仪丝毫不逊于霍恩,连单纯从容貌上也优上霍恩一分的阮吟。汪欣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至少太过有目的性与心机。
长年冰封王座里把自己彻底封闭的儿子,面瘫着脸给小姑娘剥虾,那双曾经被老夫妇俩保护得一尘不染的手,一点一点为他心爱的姑娘一刻不停的劳作。
还有那双腿……汪欣越发感觉阮吟无知的笑容刺眼,连霍恩这样不知感恩的小姑娘也会回来时不时询问乔皙的病情,或者带一些求来的偏方。不堪用,却聊表心意。这姑娘却生生把乔皙唤去同居,大宅里本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为乔皙的状况时刻观察诊疗。
汪欣不知道,乔皙压根从未告诉过阮吟,他的那双腿,早在美国时,已动过几次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