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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不回答,周予白也不开口,他一双大长腿笔直站着,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垂眼睨着她。
温泉水泡着肌肤,她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淌着汗。但她不敢动,还把自己又往下沉了沉。
片刻后,乔咿觉得如果她在不开口,周予白可能会在这里站一辈子。
“你……”泡久了嗓子有些干,乔咿舔舔唇,“怎么在这里?”
“工作。”周予白站姿不变。
乔咿心想他怎么见自己不惊讶,难不成是提前知道了。她试探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周予白视线在她周身流连,漫不经心道:“已经看出来了。”
“……”
“不是在泡温泉?”
悠然自在的公子哥样让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乔咿心里发堵,她这些天还时不时翻来覆去想起周予白那天在停车场说的话,这人看起来已经全然无所谓了。
“我也是来工作的。”乔咿抬抬下巴,“你转过去。”
周予白动都没动,反问:“在温泉池里工作?”
“……”
“我们小乔咿改行了?”
“……”乔咿气得拔高声音,“你转过去!”她嘀嘀咕咕的,“还有你怎么老这么喊我,我又不是十几岁,已经不小了,不是……”
一抬头发现周予白还没动。
“你怎么还不转过去?!”
“转过去怎么看你。”周予白拖长尾音。
乔咿刚要瞪他,只见这人竟缓缓蹲了下来,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身子斜倾,另一只手滑过水面。
一池被搅乱了,他指尖勾带着水珠,在她黏着润湿发丝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乔咿觉得心都被点散了:“你要干什么?”
周予白没回答她,歪着头似笑非笑:“你脸红了。”
这话像发酵剂,乔咿脑子里登时嗡嗡作响。
过了十几秒,周予白笑了一声:“泡久了会热,脸也会红。”
“……”倒像是她想多了!
乔咿咬牙切齿在酝酿怎么回嘴。
周予白伸出手:“所以上来。”
乔咿又往下沉了沉。
“来。”周予白勾勾手指,“我们谈谈。”
乔咿顿时就意识到这就是个温泉酒店,此时还是淡季,周予白来这能有什么工作!
“你工作忙完了?”她拐弯抹角地问。
周予白道:“老言跟我说你在这里培训的,我来主要找你,工作是顺便。”
乔咿觉得他是逗够了,才直接交了底,一语不发憋了一会儿,实在是热得难受,说:“我不跟你谈,上次已经谈完了。”
“那叫谈?”周予白表情诚恳,“那是你单方面甩掉了我。”
这话乔咿就不认同了:“我那不是甩掉你,是拒绝你,而且话已经讲清楚了,如果你再这样不打招呼来找我,我就去找老言……”
“要辞职?”周予白语调有些慌了。
乔咿因为情绪激动,肩部已经冒了出来,又往下缩了缩,委屈道:“……你要我辞职吗?”
周予白:“当然不要了!”
乔咿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周予白心还提着,刚他以为她要辞职的。
“我会去找老言,让他以后都不告诉你了。”乔咿低声道。
在别人没有伤害她之前,她对人总是很信任,就如同老言,她会先考虑到是以周予白的身份去问,老言没有防备才讲的。
“先上来。”周予白服了软,“你就是杀我,也得让我死明白吧,总不能一句不喜欢就把我打发了。”
乔咿道:“那你还要我说两句不喜欢吗?”
“……”周予白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落地就往这边赶,就是生怕晚了乔咿回去休息了,哪里想到千辛万苦回来,是要再听一遍不喜欢他。
僵持不下的时候,酒店经理过来了。
乔咿趁着周予白跟人说话,裹上浴巾,悄悄跑走了。
周予白回头只看见一抹娇俏的身影,无奈揉了揉额角。
乔咿因为跑得快,到房间直喘气,同屋的女孩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说不出话,喘匀了气,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本来温泉泡久了头就晕,这一折腾犯了低血糖,浑身没力气。
都怪周予白!
乔咿正准备翻零食吃,方盐敲门进来了:“姐姐,去吃东西吗?”
“好。”乔咿装上手机,跟着出去了。
小聚餐天天都有人组织,就在酒店里的餐厅,谁有空谁去,大家边吃边聊。
几个学员正在研究一块外置声卡,乔咿和方盐找了空椅子坐下来。
乔咿吃过饭,就是头晕,对着菜单不知道点什么,问服务生:“还有粥吗?”
“有的。”
“有甜味的吗?”
“嗯……我给您看看吧。”
乔咿说:“好,只要是甜的就成。”
一群人有共同话题,越聊越火热,乔咿却心不在焉,不时往门口看。
自己也不知道是要找谁。
周予白追人一直张弛有度,他能找来,但你跑了,他也不追。让你心里七上八下地吊着,到最后都搞不清楚是抗拒还是期待了。
“诶,对了,刚在电视上看见乔咿主持了,很不错啊!”不知道聊到哪里,有人提起这个。
大家注意力这才聚焦到闷不吭声的乔咿身上。
“啊?”她反应迟缓。
“电视台那个选秀的外场主持,你该不会自己都没看吧?”
都能看出来,她是完全在状况外。
“播了吗?”乔咿掏出手机,“我看看。”
她好久没跟电视台那边联系了,况且她只是个小小的前期外场主持,也没到特别通知的分量。
大家笑她心大,旁边的女孩问:“乔咿,你以前是学播音的?”
“对。”
“为什么会学播音呀?”
“高中学校到班里选小播音员,让每人挨个念一段书,我念完就被选上了。”乔咿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启蒙吧。”
“你到挺随遇而安。”有人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改专业呢?”
“我……”乔咿想起大学时,因为身高问题,老师把她校庆主持的名额去掉了,她坐在双杠上一边吃牛奶,一边惆怅。
然后遇到了周予白。
那是心情很灰暗的一天,但是周予白跟她说只要跟他约会,就让她知道自己多耀眼。
他这个人还真是……让她全面的认识了自己。
不仅耀眼,还蠢。
都等着她回答,她心却飘远了。
旁边女孩看她脸红红的,问:“你这喝得什么?”
乔咿说:“米酒。”
刚才服务生来说甜的粥只有这个了,问她要不要。
乔咿想着甜的就行,要了一大壶。
“你们要喝吗?这个很多。”乔咿道。
“不了。”
打了个岔,刚才的问题也没继续。方盐对声卡感兴趣,抓着一个专家问个不停。
聊着聊着,说到以后的事业发展,大家都口嗨起来。
“我这再几年怎么也得坐上业内配音前三的椅子吧!”
“我想给闻澈做制定配音员,听说给他配一集价码特别高!”
“他弹词功力可以啊,怎么还让人配?”
“懒!”
众人笑,有人说:“我的梦想就是红,越红越好!”
“……”
“乔咿呢?”就她没说,有人问道。
“呀!”旁边女孩发现她不对劲,“乔咿脸好红啊!该不会是喝米酒喝醉了吧?!”
喝个米酒能喝醉,这也是闻所未闻了。
但是乔咿自己都发现视线开始涣散了,她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能行吗?小方,送送你姐姐。”
乔咿摆摆手:“不用,我屋里室友在。”
方盐求知欲正在爆棚,大家也觉得喝个米酒能醉成什么样,看见乔咿步伐尚稳,就没跟着。
乔咿理智上不愿相信自己醉了,但走到外面,她就开始发蒙,在小台阶上坐了会儿,想缓缓。
手机响了,她想都没想接了起来。
“喂,请问哪位?”
“周予白。”
听见这三个字,乔咿竟然打了个小嗝,缓缓看着屏幕,又缓缓把听筒贴到耳边:“你……干嘛打给我?”
“问问你,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乔咿:“……”
“不问怕你又不高兴。”
乔咿:“……”
“你不说话,我当默认了?”
“……”乔咿,“诶——”
头顶被谁揉了揉,她微皱着眉仰起脸,语言比迟钝的大脑反应要快:“学长?”
乔咿如今只会在情绪激动不受控的时候喊他学长,但她现在并不像是激动的样子。
而是有点傻傻的,很憨厚的样子。
周予白从台阶上下来,弯腰凑近她红扑扑的脸,又捏了捏:“是不该叫你小乔咿了。”
乔咿作势要咬他的手。
周予白躲了一下,又招猫逗狗似的点了点她的唇:“喝酒了?”
乔咿摇头。
周予白:“跟谁喝的?”
乔咿又摇头。
“躲我就是为了跑去喝酒?”周予白挑挑眉,“还是为了我去喝酒?”
乔咿用力叹口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周予白:“……”
“米酒!我喝米酒能醉吗?”乔咿不服气地瞪着他,又眯了眯眼,“你怎么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是你躲我。”周予白道。
乔咿扯了扯嘴角:“你一直都这样!”
周予白思考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有点无奈地笑了:“工作太忙。”
乔咿翻着眼看他,似乎没听懂,又似乎是不理解。
“不工作以后怎么养你啊。”周予白扶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每个人醉酒后的思维方式都不同,乔咿这时是直线思维,只在原问题上做回答,她说:“我吃的又不多。”
周予白喉咙里轻笑两声,温声道:“对,我们乔咿一顿饭只吃一粒米。”
乔咿眨了眨眼。
周予白接着道:“但这一粒我也要给她最好的。”
他说完,乔咿望向他。
两人离得很近,有了酒精的滤镜,终于能坦坦荡荡看着对方。
“学长。”好半天乔咿说,“你是不是又来骗我了?”
周予白想,第一次说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的人,是不是也跟乔咿一样受过伤。
“乖。”周予白扶着她往前走,问,“你房间在哪,我送你回去。”
乔咿指着电梯。
还知道坐电梯,看来也不算太醉。周予白带她进去:“几楼?”
“……”
“嗯?”
他回头,乔咿正咬着手指,用力想着。
周予白被气笑了。
“讲了多少次,不让你碰酒精,每个人对它的敏感度不同。你这样……”
乔咿的手掌堵住了他的嘴:“嘘——你们老男人好唠叨。”
周予白:“……”
酒店电梯需要刷房卡才能上升,他俩没刷,但上面有人按了,电梯自动上行。
“叮——”一声,门开了。
有人往里进,周予白看见是他房间所在那一层,就先扶着乔咿出去了。
乔咿被待进房全程都很听话,坐在沙发上傻乎乎地问:“我房间怎么变这么大?”
“不是你房间,等我打前台问一下。”周予白道。
想问到乔咿的房间不难。
“咚!”一声闷响。
周予白电话还没拨出去,看见乔咿摔在地上。
他快步过去想把她弄起来,谁知乔咿换了个姿势,平躺在了地上。
“凉,快起来。”周予白不悦道,“我要是再让你碰到酒,我就不姓周。”
下一秒,娇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老男人。”
“……”
“唠叨。”
“……”
周予白没了脾气,就着她这姿势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乔咿的手还没松,委屈地看着他。
就算是这样,她眼睛依旧很澄澈,想夜晚的星星。
周予白觉得赶回来这一趟是值了。
他哄着她:“先松手,你这样我起不来,听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乔咿道。
周予白口干舌燥,仍耐心道:“因为这样我没办法把你送回去,也没办法跟你谈——”
离得太近了,肌肤相贴,他的思维有些卡壳。
“宝贝。”周予白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像要滴血,那按捺着自己,这种感觉十分难受,他说,“看看我,我是谁?”
“周予白。”乔咿撇嘴。
说完她又喃喃念了一遍:“周予白。”
这三个字刻骨铭心,昏昏沉沉时也记得清清楚楚。
好像有口郁气堵在了嗓子眼,乔咿抬头咬在了周予白脖子上。
夜风吹乱满池春水。
乔咿朦胧中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周狗:舒服了。
你明早起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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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事没讲完呢,不要着急,他俩缘分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