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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朗被直接拖到了楼下停车场,秦昭累得喘着气,纳闷道:“你怎么也不反抗?”
按这人的性格不应该啊。
吴朗靠在车门上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我看你拖得怪起劲,不好意思打断你。”
秦昭身形一顿,浑身不自在的掸掸身上根本没有的灰。
“体能不错啊。”吴朗倒是挺自在,点评完摸着下巴,“你说哥刚才为什么冲我发火,我招他了?”
秦昭斜了他一眼,“不是因为你。”
那天在医院,他俩是和周安时一道走的,第二天再去医院,就听说陆嘉行病情加重了,要养着不见人。
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了,陆嘉行又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他性子是冷,说白了就是能绷着,有什么都不喜欢说,甘苦只有自知。
秦昭跟他有些时间,又心思敏感,知道他心里不舒坦,加上董事会的老头们对他接任CEO的事一直有抵触,各种事都能拿来做文章,只差要空穴来风的搞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嘉行一身伤也要硬扛着。
秦昭怅然道:“创业容易,守业难,你不懂。”
吴朗背倚着车尾,快把车玻璃擦干净了,大大咧咧说:“我怎么不懂,你看我爸这点股票,他老人家买的时候小手随随便便点一点,过了这么久,现在扔给我抉择卖不卖,我也为难,这和我哥是不是一个理?”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秦昭忍不住提醒他,“总共就八千块钱的股……要是怕你爸爸心疼,你自己拿工资贴上不就得了。”
就这点钱,要是秦昭他宁可放那通货膨胀,也懒得拿去动,还琢磨个什么劲。
“这叫生活乐趣,再说八千不是钱?我看你就是跟我哥一样,锦衣玉食,什么东西想要勾勾手就来,所以身边有的都不珍惜!你看我哥现在这样,哪根筋搭错了跟青春期似的暴躁个什么劲,啧啧,我看你也小心点吧!”吴朗说罢拉车门。
他身后沾了一片灰,秦昭下意识的想给他拍拍,手都伸出去了,又悻悻收了回来。
两人在车里等了会儿,陆嘉行是自己到的停车场,吴朗头勾到窗外看,“小梨子呢?”
陆嘉行没理他,阖眼躺下去,“开车。”
吴朗还在看,陆嘉行睁开眼,黑眸没什么神,冷冷的说:“她不让我送。”
“诶?”吴朗去看秦昭,秦昭瞪了他一眼。
以前许梨对陆嘉行总是带着心心念念的执着,就算失忆了,也有着几分尊敬的仰慕,现在不让送了!
吴朗心说,这两人肯定是闹了别扭,想着劝劝,“其实姑娘家的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我觉得哥……”
陆嘉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跟秦昭学学,工作期间注意场合,别叫我哥。”
方才被骂的迷茫感浮上心头,怂怂的嘟囔,“我就听说过开除粉籍的,怎么现在连哥哥籍都要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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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回到自己家住,两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她的专业课都修完了,就剩门选修的课。
康景明来得早,见到许梨伸开手臂摇,“这呢!”
许梨抱着书过去,“你来得好早。”
“起得早就来了呗,我包子买多了,正好你吃吧。”
康景明刚把还冒着热气的袋子提出来,后面班长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说:“明明,你哪是起得早啊,你昨晚翻来覆去就没睡吧。”
“我……我睡不睡你怎么知道?我那是睡觉不老实!”康景明结结巴巴的解释。
班长抖着,“行,您精力旺盛,不过我坐着半天了,你包子买得多为啥不分我一个?”
康景明抓耳挠腮的说:“你、你少吃点,减减肥吧!”
班长势要揭他老底,边低头抄作业,边幽幽说:“你们恋爱中的小伙子脑残的同时,是不是都会伴随结巴的并发症?”
要是再不前段时间听到这番打趣,许梨并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她最近记起了太多,包括康景明曾经给自己表白那段。
当时她是拒绝了的。
康景明还苦兮兮的问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许梨说:“……算了,怪怪的。”
趁她失忆,这人倒是自动也把那段给屏蔽了。
许梨装作不知道,没接早点,坐在那翻开书故自预习。
校园里很安静,这种安静不在于声音,而是心绪,象牙塔的生活让人迷恋。许梨在这一刻还想过会一直留在这里,读研、读博,然后任教成为一名教师,从课桌走到讲桌,把自己知道的这世界的一隅讲给学生。
守着这一方净土,听着粉笔在黑板上吱扭的摩擦声,看着台下和自己这般稚嫩的面孔渐渐成熟,静静的体会四季的重复交替,这样过一生便很好。
人生总要有计划,但计划都能按部就班的实现,就没有“身不由己”这个词了。
公共课是陈西北的,有些同学因为实习个体不同,还没赶回学校,空了一些位置,所以他照例点了个名。
一切如旧,只是点到许梨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没有马上继续。
班里有了低低的议论声。
康景明怕许梨心里难受,刚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她家里和保研的事,不过据他的打听,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陈西北低头看名册,好一会儿抬起头,佯装着随口问:“哦,对了,许梨你爸爸怎么样了?”
许梨没答,她端正的坐着挺直了脊背,眼神平静又干净。
“他什么意思啊!”康景明骂了一句,被班长拽住提醒道,“你别吵,到时候陈王八叫你也挂科。”
康景明的成绩很好,不出意外也是能保研的。
“我才不怕他!”康景明嘴上那么说,气势却弱了,绝对“力量”面前,很难不认怂。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这几天也没看见许老师,是不是真的跟那个跳楼的女生有什么事啊?”
“不知道,不过挺吓人的,说跳就跳了!”
“是论文抄袭了吧,许老师好像一直对她挺好的,别真是有一腿……这都什么事!”
“……”
课堂上乱糟糟的,陈西北也没管。
突然后面一声巨响,苏小棉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站起来一脸要揍人的不爽,“都闭上嘴吧,院里还没出结果呢,你们在这乱说,也不怕半夜被鬼缠!要真控制不住八卦的激动心情,可以去问院长啊!院长办公室501!”
她这话表面是冲着同学们说得,其实是怼陈西北。
大家都被她骂傻了,没人敢挑头反驳,再说讨论的其实也是少数,大部分学生平日里对许梨印象很好,也都能拎清事实。
苏小棉说完起身,“陈老师,我大姨妈,怕血崩吓着大家,这节课请个假。”她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室。
班长情不自禁的吐槽道:“猛!”
许梨没说什么,扬了一下唇角。
陈西北也没再计较,他学术能力还是很强的,一节课上完,许梨记了好几页的笔记。
康景明见她这副样子,问:“你真没事吗?”
许梨淡淡摇头。
她也是凡人,被人针对、讲闲话自然不舒服,但是目睹了李韵的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别人不放过自己的时候,越是自己要给自己一条生路。
扛不过去的就只能往下坠,扛过去了才能往上翩翩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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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韵的事出最后结果那天,许梨也在院里。校里的意见抵达院里,院领导找许泽谈了话,学生家长闹得太重,留言议论也越来越偏,总要给各方一个交代,拿出一个对学术的态度。
他们的意思是保全许泽的面子,院方不提出开除,但希望许泽主动离职。
谈话的时候,许梨不放心,跑到办公室门口想看看,结果碰到了陈西北,两个人在走廊的拐角说话。
几句话双方心里都堵,最后陈西北索性说:“你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踏实,也聪明,之前的事我是对你有些意见,但是终归也惜才,你要是还想上我的研究生,也不是没办法。”
许梨警惕道:“陈老师有什么直说吧。”
陈西北笑得志在必得,“你爸爸一直做得一个课题,现在应该快进行完了,反正他离职,没了这个环境也不可能继续,你带着他的资料来我门下,我有办法把你的名额要回来。”
许梨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半天才明白陈西北话里的意思,想骂他无耻,但是说不出口。
她努力正了正自己脸色,还是礼貌的说:“谢谢,不必麻烦陈老师了。”
陈西北说:“你想好,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课题上也会写你的名字。”
“想好了。”许梨的声音很郑重,几乎连想都没想,她说,“我不会拿家人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绝不。”
角落里的谈话,两个人都压着声。
许泽从办公室出来,心事重重的走到拐角才听到,他人定在那里,久久迈不开腿。
自责、难堪都有,更多的是羞愧。
他育人几十载,活到此还不如自己正在上学的孩子明白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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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网站当天很快公布的李韵事情的处理意见,许梨没回家,去图书馆借了几本考研方面的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手机震动,猛然想起今天是陆嘉行回来的日子。
她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里面陆振东的声音有些急,“梨子,现在在学校吗?”
“……我在。”
“在哪?我马上过去接你!”
许梨眼皮跳,报了地址。
陆振东的车就在附近,没两分钟就开到了图书馆楼下,不由分说要让她上车。
“发生什么了?”听过陆振东那些的话,许梨对他有些抗拒。
陆振东压着脾气说:“奶奶病重进了医院,嘉行应该也赶过去了,我现在接你过去,你最懂事,见了奶奶要讨她的高兴。”
亲妈病重不在医院候着,反倒是火急火燎的来找她。
许梨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没办法去。”
她的态度让陆振东感到意外,“奶奶的情况很紧急,这次可能过不去,你有什么事能比这个重要,听话,你到了好好表现,这也是嘉行的意思!”
许梨才不信,要是陆嘉行的意思,他自己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如果很紧急,您就快回去守着奶奶吧。”许梨咬了咬牙,今天父亲的事本就让她受到打击,心一横说,“您让我去,是想奶奶一高兴就把股份给陆嘉行,对吧?但是我不会去的,我觉得奶奶也不希望我是因为这样才去看她。”
许梨说完转身就走,陆振东是真的没想到一向受人摆布的小丫头怎么突然敢反抗了,见她决绝,他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司机把车开回去。
许梨见陆振东没跟着自己,给陆嘉行打电话,对方没接,她又打给了秦昭。
问清医院的地址,她拼命的往校门跑,打上车就往医院赶。
刚才她就是想让陆振东也难受一下,到底还是放不下奶奶,一路上静静的流着泪,心里骂自己,真的是太坏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报复别人,要是真得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医院里陆家的人都在,秦昭来接她,“陆总在重症室外守着呢,刚回来,不肯吃不肯喝,你快上去劝劝吧。”
许梨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电梯门刚开,他俩就被赵亭拦住了,“秦昭,你先去公寓给嘉行拿几套换洗衣服,他不肯走,这还不知道要扛几天。”
秦昭脚不离地,应下就走了。
赵亭拉着许梨到了应急通道,扬眉问:“你怎么来了?”
许梨急着出去,“我来看看奶奶。”
“昏迷着,你去了也没意义了。”赵亭头发有些乱,看着她,说,“之前我对你是不怎么好,但是今天我必须把话说白了,老太太这边没什么指望了,我就嘉行这么一个儿子,我身为母亲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他事业在关键的时候,你们家出了那档子事,肯定会连累到他接人CEO,你要真为他好,就别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面前混乱的困局已经够多了,许梨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她甚至没有去想和陆嘉行还有以后。
赵亭突然这么一说,让她迷茫了,逼着她往前思考。
“我知道陆振东刚才去接你了,那时候老太太还没昏迷,现在昏迷不醒,你没什么用了,缠着他也没什么意思。”赵亭在陆振东身边,得到消息不少,她说,“你爸爸的事,学校决定早就提前下好了,本身是开除的,陆振东为了这个也从中周旋了,这才给了这么个体面的结果,我知道你们家舍不得陆嘉行这棵树,我也没指望你离开他,就这一段时间,你别在他身边,之后有你的好处。”
赵亭不会说场面话,说得直白,许梨听完就明白了。
她从应急通道出来,远远能看到陆嘉行站在那,他背微微驮着,衬衣扣子卷起,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静静站着的样子,有些落寞。
许梨想起这几天他给自己打来电话,每次都被自己一声“喂,嘉行哥哥。”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她没往前,默默折回去,沿着步梯一节节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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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没有联系,一周后,秦昭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陆嘉行喝醉了,人好像很难受,让她去公寓看看。
许梨到了后,秦昭没跟着上去,只说:“家里老夫人情况有了好转,上午刚醒,还能进食了。陆总这晚上才去了这个应酬,真的是实在太重要,才去的,谁知道他今天特别反常,白酒、洋酒混着喝了不少,王姐也不在,我也不敢跟他家里说,陆总最疼你了,你上去看看他吧。”
家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很安静,许梨差点都以为秦昭搞错了,家里根本就没人。
她听到主卧有动静,推开门,把灯打开了。
陆嘉行坐在落地窗边,身边竟还有几瓶喝得七七八八的红酒,他还穿着正装,衬衣一边下摆捞了出来,扣子敞开好几粒。
突然起来的刺眼光线让他很暴躁,抬手遮着眼,“关了!”
许梨不敢惹他,关了灯,只能凭借窗外的光线摸过去。
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她蹲下来,看到陆嘉行英俊的脸上有些颓废。
他人也很迷糊,低着头说了两句什么,抬起来看着许梨,“你谁?”
“许梨。”她说。
陆嘉行分辨了一会儿,伸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许梨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和他贴在了一起,男人的胸膛很坚实,带着灼热的温度。
“您……您放开我啊!”
陆嘉行劲很大,梏着她不松,许梨抵不开,手在他身上使劲抽,“您别这样!嘉行哥哥别这样!”
这话像触及到命门,陆嘉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把她压到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