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节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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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的卞楠彻底放松下来,现在的他非常享受这种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氛围。

    穿着絮着棉花的黑色棉衣棉裤,脚踩一双防水面的雪地鞋,卞楠溜达在还没有改造的晋阳古城里。看着城里那些红砖砌的、黄土垒的房屋,街道两边年货叫卖声、砍价声混合在一起给卞楠带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想到不久的未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趁着这几年能帮家里多少就帮多少,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爷爷奶奶去世后,一家人为了拆迁款而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十多年后大家重聚时,都已经物是人非,尴尬异常。

    因为去燕京读书这件事,让卞楠感到一丝的慌张,变数的出现意味着他对未来的把握产生了非常大的不确定,因为他无法确定未来是否还是他熟知的那个未来。

    为了能做大限度的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时最大可能的不引起他人注意或者引起更多的变化。在燕京这半年里他想了很多,但大多数还是以投资未来晋阳一些有升值空间的房产为主。他希望这样一来,至少能确保卞家这个大家庭在未来不会散,同时自己也不需要在勾心斗角中度过每一天,毕竟这样的日子,体验过一次就罢了,难道还要再主动受一次虐?卞楠觉得自己还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嗜好,妥妥的当个包租公就很好,干嘛那么累。

    反正就是游走在尘世一凡人,不是吗?

    想到这,卞楠觉得得和自家老爹好好的聊聊。

    家里虽然平常看起来老妈最凶,但如果老爹做出什么决定,老妈也只能同意,譬如把自己这9岁的小朋友扔到燕京读书这件事,就离谱。

    大年三十的清晨在鞭炮声、孩子们的吵嚷声中缓缓到来。卞家人早早起床,按照年俗吃油糕、喝羊汤,吃完后男人们在爷爷的指挥下开始登房上瓦的打扫屋子,女人们则一部分在厨房里给这一大家子准备今天的吃食,一部分端着脸盆擦着家里的玻璃,而家里的孙子一辈则在人厌狗嫌中四处流窜。

    好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卞枫一屁股坐在炕上,接着又招呼自家的三个弟弟也坐上来。老二卞梓和老大卞枫同岁,大卞楠7岁,是卞楠二大爷家的,老三卞桦则是大爷家的,大卞楠4岁。

    “哎,小楠,你这大半年在燕京咋样,好玩不?”卞枫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对卞楠说。

    “嗯,其他还行。就是三爷爷管的太严,除了每天的作业,还得写钢笔字和背一篇文章。”卞楠啃着柿饼子答道。

    老二卞梓接着话头说:“那还是挺轻松的吗。”

    卞楠好笑的看着自家二哥,没答话。想着自家的这三个哥哥上辈子就是学渣,现在来看这辈子也差不离,哪来的自信跟自己聊这个。

    老三卞桦拿着扑克过来,说:“好容易放假,能不聊这个吗,小楠回来那天我爸刚把我揍了一顿,打拱猪哇?”

    哥四个一边儿打着扑克,一边聊着,一边盼着夜晚快点儿到来。

    卞楠在享受着一家和睦的氛围时,突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伟一家,想起了那天小胖子红红的双眼,也不知道这个家庭今年春节又该怎么过。接着他又在心里摇摇头,能顾好自家就不错了,别人家的事儿自己还管不了啊。

    到了晚上,简单的吃了晚饭,趁春晚还没开始,家里的女人们又开始忙碌的包着饺子,男人们则围在院子里的社火堆边上胡天胡地的聊着。

    卞楠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老爹,犹豫着这个话头怎么开。正在这时,大爷卞松年说起了今年钢厂的情况。

    十里钢城,十万人在这个年代的晋阳是对这座位于晋阳北面的钢厂最好的形容。作为省属国营钢厂,其实除了十万在岗工人外,还有数万的离退休职工,也就意味着有无数家庭的幸福与钢厂的生计息息相关。

    随着钢厂设备的逐渐升级,钢产量提升,流水化、自动化的生产线建设也意味着适应新的工作需求。其中一些大龄职工也已经不再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因此人浮于事,混日子的现象比比皆是。但随着改革的推进,减员增效已经势在必行,这对企业,对国家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这些一直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工人来说却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卞松年说:“唉,今年厂工作总结的时候还说,要坚定不移的深化改革,厂子里四、五十岁的人都在想实在不行,直接办理内退算了。”

    爷爷听到这不由得为大儿子有些担心,毕竟老大一家是钢厂的双职工;老二一家陪着自己在村里过活,吃喝不愁;老三一家儿子吃公家饭,媳妇开着超市、饭店,也不是能饿着的样子。数算了半天,老爷子不由得有些发愁,犹豫了半天说:“老大,那明年你和你媳妇咋呀,不会被退了吧。”

    卞松年想了想说:“暂时应该不会,她在钢厂技校,就算是和厂子剥离也是回归社会,归教委管。至于我这儿,和厂里管销售的领导关系还行,毕竟一起跑了这么多年的销售了,还不至于。”

    爷爷听了不由地松了口气,又问自家儿子拿了支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其实卞楠知道自家大爷一家在后世也是在工厂退休的,只不过生活过得有些拮据。卞楠没想到的是,自家大爷手里还有这么稳定的销售门路。

    卞楠听到大爷说完,拉了拉自家老爹的袖子说:“爸,我想上厕所,害怕。”

    卞爸听了没多想,拉着自家儿子就往在院子西南角的厕所走去。

    看着离社火那堆人远了一些,卞楠说:“老爸,村里的那个煤窑不是还开着了吗,既然大爷有门路,不如疏通疏通,给钢厂供煤不是挺好吗?”

    卞爸看了看儿子,说:“那可是村集体的,你爷爷还是村长,咱家哪能干那事儿,挣了赔了村里的说道都少不了,乡里乡亲的,戳脊梁骨的事儿咱不干。”

    提到这,卞楠也不由得沉默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