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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钟皓寒步伐轻快,同时薄唇微扬的暗笑自己,原来和她在一起,想要收获快乐,其实很简单,好比快速吻一下她的额头。
也不知道在那里看见这样一句话:一旦遇到对的那个人,男人或女人会在不知不觉间倒退时光,变成一个心无城府的孩子。
或许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萧潇回到卧室,知道钟皓寒在她床上躺过,枕头上有着男人的阳刚之气和薄荷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准备换床单来着,见儿子睡得很香,不忍心吵醒他,只得在卧室的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气很好,很适合清洗晾晒。
下午四点,她从家里出发,去沈家大庄园。
六年多了,没有回沈家,今天又是中秋节,空着双手似乎不好,但她还真要空着双手回去。
车停在大门外,没有开进去,她没准备在里面待太久,所以停在外面方便。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素色格子衬衣,一条黑色小脚裤和一双高跟鞋,搭配着一条围巾,脖子上的疤痕抹了云美娜给她的药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最先看见她的是叶管家,也就是叶南迪的父亲,一脸意外,“大小姐?!”和她打招呼后,连忙进去报告。
沈之歆无法确定她会回来,沈家大院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沈萧潇今天会出现。
走进正大门没多久,萧潇看见了沈国栋,后者先是看了看她,然后对她客气的笑了笑,“回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她若不是回来了,能站在这里,能站在他沈二爷的面前?
萧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勾了勾唇,“二爷。”
沈国栋不冷不热点头后,看向她的身后,“你的男人和孩子呢?”
“他们有事出去了。”话,是再平静不过的话语,萧潇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神情都没有改变过。
之后,又有沈家的佣人过来和她打招呼,接着又是沈二爷的大女儿一家,还有沈三爷一家三口。
别以为他们是来迎接她的,他们都是奔着自己的好奇心来的。
总之,沈家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其中,田继洲堪称之最,这不,听叶管家说沈大小姐回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报纸,迎出门来,眼中的惊喜很假,就连唇间夸张的那声呼唤“萧潇”都显得很假。
他说,“终于把你盼回家了。”
瞧瞧,田继洲多会演戏,要知道前不久,他们还在大学的校门口针锋相对过。
萧潇笑,笑意撩人,“客气了。”
田继洲场面功夫做得极为出色,但萧潇也不差,在沈家,萧潇生气的时候,通常会笑,发怒的时候,会笑的更灿烂。
不得不说,萧潇是个情绪掌控高手,就连沈之歆有时候就自叹不如。
田继洲笑了笑,“你妈妈在接电话。”
“我先去给外公上柱香。”萧潇说完,转身朝着她曾经住了十八年的院落走去。
沈家是老式传统家族,成员比较多,几乎全部都靠沈氏集团供养,所以沈家具备很浓郁的家庭气息,内部设有完善的游乐园设施,花园环境也是用心之至。
穿过拱形门,再行几步便是她和外公曾经居住过的庭院,就是这个地方,在长达十几年的岁月里,不仅让她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也在精神上深深的伤害了她。
她居住的院落距离沈之歆院落很近,近到幼年萧潇坐在庭院台阶上,就能清楚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她在很小的年纪里便已心思通透,母亲不喜欢她,继父更不喜欢她,就连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也不喜欢她。
经历逼人早熟,因为这份早熟,她过早的失去了她的童年生活,这对萧潇的性格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后来有了孩子沈微澜,她的性格慢慢有了一些改变,但有些本性却变不了。
“大小姐?”
有人迟疑轻唤,是照顾了她十多年的女佣黄妈。
这是时隔六年后,主仆两人再次重逢的情景,萧潇修长苗条的身子孤傲而立,淡淡一眼,彼此容貌和神态早已落入对方眼眸最深处。
此时的萧潇,早已恢复了微笑,迈步走近,亭亭玉立的身体往前一倾,靠近黄妈的同时,已经伸手抱住了她。
女人间的拥抱向来直接坦诚,萧潇温声道,“好久不见。”
对于黄妈来说,她万万没想到大小姐会上前拥抱她,有些意外,但仅仅是愣了一下,黄妈便伸手抱住了她,眼眶湿润,“六年了,确实是好久。”
拥抱带来不是热度,而是变相的冷却,萧潇在笑,但是笑容里没有任何内容,“这几年,过得好吗?”
黄妈颤抖着嘴角,“托大小姐的福,我过的很好。”边说,边抬起手臂,用衣袖去抹眼角的泪水。
“过得好,就好。”萧潇笑着,眼神冰冷而无温,那里有着浓浓的讥嘲。
一个照顾了她十三年的黄妈,因为她外公的去世,却挥戈倒向田继洲,萧潇不知该嘲笑人性的贪婪,还是该嘲笑现实的残忍。
“你随意,我去给外公上柱香。”萧潇黑眸沉沉,始终不变的是唇角的那一抹笑。
“大小姐,我陪你去。”
萧潇没有拒绝,毕竟黄妈照顾了她很多年,毕竟她的初潮都是黄妈教她的,只能说命运无情,把人折磨的失去了痛觉,却还能麻木的带着微笑,那笑虽说坚硬无比,但却因为黄妈的话开始出现了裂缝。
“大小姐,既然你回到了星海市,就让我继续去照顾你的起居和日常生活,好不好?”
不好,很不好!
她不想误食海鲜过敏,不想食物中毒,不想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在黄妈的监视之中……
“黄妈,你照顾我十八年,现如今也快六十岁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受累呢?当年的照顾之恩,我没齿难忘,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账号,我每个月定期给你一笔钱,如何?”
黄妈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说不出话来。
萧潇发现黄妈的脸都红了,是啊,她这一番话说出来,犹如在打黄妈脸一般。
“今天是中秋,很忙,我去大厨房了。”
看着黄妈仓皇离开的身影,萧潇五味杂陈,让黄妈继续去照顾她的起居和生活,何尝不是田继洲的主意?
以为她还是六年前那个敢怒不敢言的黄毛丫头的吗?萧潇扯了扯唇,从桌案旁,抽出三炷香点燃,然后插在外公的灵牌前,袅袅烟雾,萧潇的眼睛湿了。
外公的书房里,有古玩,有字画,有文房四宝……古老壁钟滴滴答答的摇摆个不停,萧潇在傍晚时分,慢慢绕过了那张紫檀木书桌,最后坐在了那张藤椅上。
她眸子沉静,靠着椅背,缓缓想起了多年前,也是像这样夏末秋初的夜晚,外公坐在藤椅上,一身中山装,批阅文件时,她端一杯茶放在他手旁,外公说起公司的事情,她默默听着,眸光却望着杯中茶,那些茶叶一片一片的沉淀在了杯底里,隐没成了岁月。
现在回想起那些,萧潇想到的是“山河苍老”,想到的是“几尽人事”。
外公:小时候,我一直不敢跟您说,您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童年,因为您,我的童年没了。
其实现在想想,就算不是因为您,我也没有童年。
外公:在沈家,我常常会觉得很孤单。您在家还好,可您一旦离开这座院落,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未告诉过您,我很寂寞,我怕我说了,您会对我失望。
您夜间应酬晚归,我独自一人吃饭,我聆听邻院欢声笑语,刚开始,想哭,心也痛;后来听得次数多了,心也冷了,情感也就麻木了。其实我知道,您是故意的,您要让我学会残忍,您要让我不被情感左右,您要让我寡情冷漠……
外公:您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别害怕,您说,就算沈家所有的人与我为敌,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长大。您还真是一语成谶,就连照顾我十三年之久的黄妈,也被田继洲收买了。
您在重病期间,给我讲了佛经里的一个小故事,我一辈子都记得:同是一块石头,一半做成了佛,一半做成了台阶,人们都习惯每天踩着台阶上的石头去拜佛,终于有一天,台阶不服气的问佛,“我们本是一块石头,凭什么人们都踩着我,而去朝拜你?”佛说,“因为你只挨了一刀就走上了今天的岗位,而我却经历千刀万割,终于成佛。”
您说,人生也是如此,经得起打磨,耐得住寂寞,才能抗得起责任,肩负起使命,人生才会有价值!看见别人辉煌的时候,不要嫉妒,因为别人付出的比你多得多。
您说,避免受伤很简单,不把那人放在眼里,心思冷漠,任那人像疯狗一样在你面前乱咬乱蹦,你只需平静漠视就对了,一旦你能很好的控制情绪,那么你在沈家将是无坚不摧,别说是沈田甜,就是你母亲,你外公我,也是如此。
所以,外公您成功了,现如今,沈家的任何人都伤害不了我,就连沈之歆也是任何人之一。
这天黄昏,萧潇刚把书桌上那张与外公的合影放在自己包里,沈之歆就来了,“萧,吃饭了。”
沈家家大业大,人口多,纵然规矩也多,晚餐六点半,到时不候,就连沈之歆、沈二爷和沈三爷也不例外,现在距离吃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沈之歆特意过来叫她。
母女相见却是无话可说,两人一前一后。
中秋之夜,萧潇回到沈家,姚飞自然也回了姚家,姚家几位女眷聚在一起看电视,上面正在插播一条广告,广告主角自然是姚家为之骄傲的公主姚思思,长发飘飘,脸庞精致,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道不尽的优雅飘逸。
姚家大嫂忍不住打趣坐在一旁的小姑子,“思思,今晚怎么呆在家里?”
姚思思没精打采玩着手机,“中秋佳节,自然要呆在家里。”
二嫂接过话题调侃道,“中秋佳节,花好月圆,你应该和谁谁谁共进烛光晚餐才对呀。”
闻言,姚母轻轻的笑,明知故问,“思思,二嫂口中的谁谁谁是谁啊?”
“就那谁谁谁呗。”姚家姑奶奶挤眉溜眼。
大嫂没好气,“直说钟皓寒好了,还那谁谁谁,星海市谁不知道我们家思思和钟皓寒在交往,自家人在一起说话,用得着忌讳闭口吗?”
“八卦传闻不可信,再说钟皓寒和姑姑也没召开记者会公开承认过,有些事不能乱说。”姚家一侄女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大,以抵制她们的八卦。
大嫂笑了一下,显然不认同自家女儿的话,撇撇嘴,“信不信问问你姑姑不就知道了?”
被点名的某女依然低头玩着手机,不应答。
二嫂继续问,“思思,钟皓寒也有三十了吧,你们今年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姚思思不回答,也没必要回答,站起来,准备上楼,却在客厅外看到一人,微微皱眉,“三哥……”姚飞立身光影中,气质卓然,有一种别样的优雅。
姚飞抿唇笑了笑,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开。
沈家大餐厅,摆放着三个大圆桌,分主桌、次桌(男人一桌,女眷和孩子一桌),如果分配不均的话,可酌情调节,至于主桌,很有讲究,主桌的主位是沈之歆,她的右边是沈国栋,左边是沈国梁,然后是田继洲,依次便是沈国栋的老婆,沈国梁的老婆杨柳,37岁的杨柳身材高挑,穿着一条价值不菲的衣裙,披着栗色长卷发,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沈国梁和杨柳生的儿子叫沈之勇,现如今已经九岁,按说已是大孩子,自个吃饭没问题,但是老来得子的沈国梁将这孩子看的极为金贵,非要把孩子放在杨柳身边,按照座位次序,萧潇坐在沈之勇的身边,接着便是沈田甜。
萧潇离开沈家的时候,沈之勇只有三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今天忽然看见一个陌生人走过来,好像要坐在他的身边,问道,“你是谁?”
不等萧潇回答,坐在另一桌的沈若洁倒是嘴快,“她是你的大侄女,按说,她应该叫你勇叔叔。”
小男孩心气很傲,平时在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此刻一屁股坐在萧潇准备坐的椅子上,仰头要挟,“你叫我一声勇叔叔,我就让你坐。”
众人愕然。
愕然只是两秒钟的事,很快,众人的脸色就精彩纷呈了。
萧潇笑道,“你觉得我在乎这个位置吗?”按辈分,沈之勇确实是她叔叔,但是让她屈服一个孩子,抱歉,她宁愿不坐这个位置。
沈之歆心一沉,一记目光扫向杨柳,那是要她把孩子抱走,让沈萧潇坐。
杨柳虽然嫁给了沈国梁,成了沈之歆的三婶婶,但她毕竟是沈氏员工,是沈之歆的下属。
杨柳伸手去抱孩子,可这个孩子是沈家两代迄今为止唯一的男丁,平时在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这个陌生女人不叫他叔叔,他怎会善罢甘休,杨柳来抱他的时候,他抱着餐椅的椅背大声尖叫哭喊,不让抱。
“哎呀,勇儿要坐就让他坐好了。”沈国梁舍不得心肝宝贝受委屈,抬头吩咐一边的佣人,“再给大小姐添把椅子。”
沈田甜见状,抿唇一声不吭,她这是在看戏不怕台高。
是的,沈家就像一座大戏院,每天都有好戏在上演,萧潇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此时,看戏的又何止沈田甜一个人,只怕挑起事端的沈若洁更是得意非凡吧。
佣人搬来一把椅子,萧潇的电话却响了,就算她的电话此刻不响,她也不会坐。
电话是儿子打来的,这是她出门时交代儿子的,沈家六点半准时开饭,她让儿子在六点四十分钟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萧潇当着众人的面接起电话,然后挂断电话,对着众人说道,“抱歉,我还有事,告辞。”嘴角的笑就像是事先刻在唇角一般,虽然敷衍,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沈之歆抿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唇间满是苦涩。
萧潇离开时,不需要刻意挺直后背,因为这些年,她的脊梁一向挺得很直。
快要经过大院的停车场,迎面走来姗姗来迟的沈之曦,“怎么,这就走了?”
萧潇未曾多言,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之曦会意,很快离开,这里是沈家,若被人看到她们走得太近,不好。
萧潇开车直接回了家,儿子已经做好了晚餐——意面。
意面是姚飞教沈微澜做的,小家伙做的意面很正宗,很地道,上次萧潇当着钟皓寒的面吩咐儿子做他的拿手菜,实际上就是意面。
“萧潇,今天回沈家有没有受委屈?”把意面端上来的时候,小家伙盯着她的脸看,看那个狼外婆有没有打她。
萧潇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是不是希望你妈在那里受委屈?”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哎,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一根草呢?”小家伙把筷子递给她的时候,再次叹了一口气,“哎,在这世上,也就我心疼你了。”
“臭小子。”萧潇声音有些哑。
……
中秋佳节,钟华珍一家来到“栖霞山庄”,很难得,钟皓寒的车已经停在院子里,平时就他回来的最晚,每次吃饭总是要等他,今天倒是例外。
一大家热热闹闹吃完饭后,钟邵达很快发现了儿子不对劲: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这话可是钟皓寒的口头禅,每次儿子说这话的时候,郑晞临总是要倒背如流这样一段话:人在吃饭后,热量大大增加,各种内脏器官开始兴奋,如胃肠运动加强,血液循环加快,全身的汗毛孔都张开,这时吸收烟雾的能力也加强了,吸进的有害物质自然也多了,总之,饭后吸一支烟,比平时吸十支烟中的毒还多。
可是钟皓寒根本不听,还对他妈嬉皮笑脸,“放心吧,你儿子身体素质好,没事。”
儿子读军校的时候,不抽烟,后来进了特种部队,他就慢慢抽烟了,他说,有时候抽烟可以解乏、解闷,提神。刚开始儿子的烟瘾不是很大,他也没在意,自沈萧潇事件之后,儿子的烟瘾越来越大,他想管,却是无济于事。
但是今天,钟邵达发现儿子自从回到家,到饭后,一支烟也没抽。
其实,郑晞临也发现了这个异常,而且比钟邵达看的更仔细,钟皓寒吃完饭,习惯性去掏口袋,可能是发现口袋里什么也没有,然后愣了一下,缩回手,竟然拿起一根牙签含在嘴里。
不仅钟邵达和郑晞临发现了钟皓寒今晚的不寻常,乔海林也发现了,乔海林平时也吸烟,但烟瘾不大,纯属只是过过瘾,每次和钟皓寒在一起,都是烟瘾很大的钟皓寒掏出烟盒,“姑父,来一只?”
今晚很古怪!
他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乔以琛憋不住话,“哥,今天怎么没见你腾云驾雾?”钟皓寒烟瘾大,他平时是用腾云驾雾来形容。
钟皓寒双眸一敛,声音宛如流水泄出,只有再简单不过两个字,“戒了。”
音落,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钟皓寒,以为出现了幻听,乔以琛最为夸张,竟然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什么,戒了?”
“戒了!”钟皓寒嘴里含着那根牙签,今天是戒烟第一天,话说,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牙签含在嘴里,都忍不住想要抽几口。
四位长辈面面相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特别是郑晞临,为了劝钟皓寒戒烟,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儿子却说,“除了戒烟,我什么都听你的。”
由此可见,戒烟是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可是今天他为什么……
“哥,你没事吧?”乔以琛还是无法相信表哥要戒烟。
钟皓寒瞪了他一眼,“你才有事。”
钟邵达看着儿子,若有所思,上次就觉得儿子有些不对劲,如今看他,眉眼间透着掩不住的笑意,分明是有事。
在此之前,钟皓达从未想过,儿子有一天会戒烟,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断定儿子的戒烟肯定是为了某个女人。
能让他儿子戒烟的女人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女人?
应该很优秀吧!
钟皓达对他未来的儿媳充满了好奇!
后来,父子两人下棋的时候,钟邵达试探道,“打算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跟你的妈看看?”
语意莫名,钟皓寒却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抬头,嘴角撩起笑,“看什么?”
“臭小子。”儿子分明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钟皓寒一笑,那么情不自禁的表情,让钟邵达意识到,儿子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从前的儿子之所以无爱无欢,是因为生性淡然,是因为没有遇见心动的女人,现如今眉眼间弥漫着烟火人间,是因为心有所念。
儿子此刻的内心里一定绽放了一朵花。
钟邵达愈发好奇,那位女子究竟要有多优秀,才能抓住钟皓寒的心。
“她是做什么的?”
“老师。”语气淡淡,眼神却是和暖一片。
钟邵达哑然失笑,因为儿子终于承认有了心上人。
“她多大了?”
“爸,你有些得寸进尺了。”钟皓寒不再透露信息,毕竟沈萧潇还没有答应他什么,不过,他会让她答应的。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妈,只能嫁给他!
钟邵达勾唇微笑的时候,不再打探什么,反正下个月,他就可以见到未来的儿媳了。
“儿子,你输了。”因为心不在焉,钟皓寒输了。
是的,钟皓寒输了,六年的时间里,他曾无数次的发誓若再见沈萧潇,定将她挫骨扬灰,可是得知她给他生养了一个儿子,得知她也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他就输了,以至于这几天的牵肠挂肚,让他更加清楚,他输的一败涂地。
“爸,你早点休息,我出去转转。”
所谓的出去转转,就是沿着“栖霞山庄”跑步去了,钟皓寒不仅烟瘾犯了,而且满脑子都是那母子,哪有心思下棋,只有将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才可能安然入睡,否则又该在媒体室度过,以往还有烟可以解闷,现在呢?
钟邵达回到卧室,习惯性躺在床上看书,郑晞临洗完澡后,坐在梳妆台,扑着爽肤水,透过镜子看了看靠坐在床头,带着眼镜看书的老公。
郑晞临毕竟和钟邵达生活了三十多年,他再细微的表情,郑晞临都会觉察到。
她拍了拍脸颊,转过身看着钟邵达,“老公,儿子除了说那个女人是老师,别的什么也没说?”
钟邵达没有抬头,目光盯着手上的书,轻描淡写的回道,“儿子能说出‘老师’两个字,已经是不错了。”
郑晞临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钟邵达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向郑晞临,“你该不会去暗中调查吧?”
“当然要调查啦。”郑晞临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她不能等儿子把人带到她面前的时候,才知道钟家未来儿媳长得是什么样子,如果,如果她不满意的话,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钟邵达将书放到一旁,摘下眼镜,定定的看着郑晞临,“当初可是和儿子说好了,在他三十岁之前,我们做家长的不要干涉他婚姻。”
郑晞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又没说要干涉,我只是要先睹为快。”
“你是不是听说那姑娘是老师,心里膈应着。”钟邵达微微皱眉,
他太了解他的妻子了,郑晞临出身豪门,又在国外留过学,一般的女孩子她都看不上眼。
“没有。”即便钟邵达一针见血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但是郑晞临不会承认,“只要是儿子自己中意的女子,就算她是扫大街的,我也没意见,反正钟家又不缺钱,再说了,钟家未来的少奶奶又不用出去工作,我管她是干什么的。”
“这还差不多。”钟邵达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郑晞临伸手抱住钟皓寒的手臂,“老公,只要他们情投意合,我们就让他们尽快完婚,这样一来,我们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
钟邵达只是笑,未作答。
郑晞临仰头看着钟邵达,问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盛行婚前同居,未婚先孕,你说我们儿子和那个老师有没有进入这种状态?”
钟邵达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儿子今晚不应该住在家里,而是去陪你未来的儿媳。”
钟邵达说完,郑晞临忽然不吭声了,眼底掠过一丝郁闷,都说儿大不由娘,都说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来一点儿也不假,她说了这些年让儿子戒烟,儿子都没有听进耳,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儿子就视为圣旨,言听计从了,如此看来,这个老师肯定是一个厉害角色了。
妻子的长久沉默,让钟邵达眸底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忧,“怎么了?”
郑晞临整了一下被子,“没什么,睡吧!”
见妻子那态度,钟邵达不由皱眉,“晞临……”。
“睡觉。”郑晞临伸手关掉灯,室内瞬时静悄悄一片。
黑暗中的钟邵达抱着妻子,随后将手指缓缓探进妻子睡衣里,微凉的指尖在她身上兴风作浪……
虽然郑晞临人过中年,因为身材保持着很好,不胖不瘦,比起很多年轻人丝毫不逊色。
“害不害臊,都是有儿媳的人了……”郑晞临娇声说道。
“就算抱了孙子,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钟邵达一翻身,将郑晞临压在身下,密密匝匝的亲吻随之落了下来。
厚实的双层窗帘连窗外的月光都一并遮去了,郑晞临的容颜掩在幽暗间,眼角的几道细纹几不可察,一张氤氲着迷情的脸看起来娇柔可人。
虽然老夫老妻了,但在床上,郑晞临依然还是风情万种。
跑完步的钟皓寒上楼,正要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无意间听到爸妈房间传来的……春情荡漾声……
爸、妈他们……
钟皓寒不好意思站在那里继续听这些撩人的声音,于是蹑手蹑脚的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后,发现因为跑步而大汗淋漓的身躯愈发热烘烘的,一头钻进盥洗室,用凉水冲洗,浸泡……
自从考入军校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来,他一年四季都是洗冷水澡。
半个小时后,钟皓寒躺在床上的看着天花板悬挂的灯,随后轻轻阖上双眼,半月形的眼帘关上了满眼璀璨,待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眸子里的光华更胜。
刚才无意间听到父母的恩爱,让他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动。
这段时间,因为沈萧潇,他的身子本来就敏感,现在愈发抑制不住那股冲动……
钟皓寒抹了一把脸,从床上起来,就在卧室的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准备做多少个,他没有数,也没必要数,他们部队的体能训练要求是:俯卧撑一分钟60个以上,负重长跑25分钟内跑完5公里。
有人形容特种部队完全是一群疯子,因为极端的作战环境对他们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地步,腿没了,胳膊没了,也得照样打,潜入敌人后方一两个月,几天不吃不喝都不成问题,钟皓寒曾经所在部队对俯卧撑科目的要求就是连续做200个俯卧撑不能减速,这天晚上,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个,直到累趴下,才罢休。
第二天,郑晞临起的很早,想向儿子打探一下那位所谓的老师,却见儿子很是烦躁的在院子外转来转去,便知道儿子的烟瘾犯了。
对于一个常年嗜烟的人来说,戒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郑晞临希望儿子戒烟,但毕竟藏匿着几分不忍心,她走过去,跟儿子建议,“要不,我们慢慢戒烟,你以前每天至少要抽一盒烟,从现在开始慢慢减量,先每天抽半盒,逐渐减少到每天几支烟,或是一支烟,等你烟瘾没那么重了,这时候再彻底控制?”
这是疑问语气,郑晞临是在征询钟皓寒的意见。
钟皓寒没说话,他一时头脑发热在沈萧萧潇面前说了要戒烟,又怎能说话不算数?
头脑发热?他确实是头脑发热,沈萧潇又没有让他戒烟,他不是头脑发热是什么?
话说,在沈萧潇面前,他不仅头脑发热,身子也发热。
戒烟过程确实不好受,戒烟综合症在第二天猝然降临,钟皓寒从早晨起床那刻起,喉咙就很不舒服,吃早餐的时候也是一直咳嗽。
郑晞临忙让人备了止咳茶端过来,钟皓寒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吃什么都没味,咳嗽也没压下去,撂下筷子,不吃了。
上午前往睿达集团,在陈梓桐抱着一些文件走进来,钟皓寒习惯性的伸进口袋里找烟。
一摸,口袋里空空如也,顿时一颗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但他很快想起休息室里的抽屉里有烟,站起来准备去拿时,皱眉了,“陈梓桐,去跟我把休息室里的烟都扔了,哦,别扔了,都给杜枫俊吧,他抽烟,还有,从今天开始,最顶层不允许有人抽烟,两个会议室分别贴上‘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戒烟,一群下属却在他面前腾云驾雾,这不是诱惑他吗?
“钟董,您真的要戒烟……”陈梓桐欲言又止,听闻钟董要戒烟,陈梓桐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睿达集团的哪个员工不知道,他们董事长的烟瘾大!如今忽然宣布要戒烟,如同在宣布公司的重大决策一般,只怕可以上集团今年十大重要新闻之一了。
钟董这个时候宣布戒烟,是不是与沈萧潇有关?
听了陈梓桐的不敢相信,有笑意爬上钟皓寒的嘴角,“我要戒烟很奇怪?”
“呃……不奇怪。”
只能说钟皓寒气势太逼人,简单一句反问,却压迫感十足,陈梓桐哪还敢再问下去?
下午,代表钟皓寒去了一趟分公司回来的杜枫俊,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身上一股烟味飘了过来,钟皓寒深吸一口气,闻出来了,这烟不错,抽起来一点也不辛辣……
这么想着,却是心理不平衡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当即对杜枫俊说道,“以后来见我之前,先把身上烟味去了,如果烟味去不掉,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
杜枫俊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烟味很重,钟董这是在拿他开涮吧?
“钟董忽然戒烟是……为了沈小姐?”杜枫俊小声问道。
“杜枫俊!”某人唤他名字。
“是。”
“你话太多了。”冷冷的言语,隐含小警告。
“……抱歉。”杜枫俊额头开始有流汗的迹象了。
这天除了心浮气躁,晚上,严重失眠,凌晨一点多钟,钟皓寒还在睿达帝景小区里转悠,后来忍不住,也想验证一下内心的揣测,来到D座一单元“1601”房门前,按了密码之后,门却打不开,沈萧潇果真将门反锁,这是把他当色狼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