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执着 第九章 神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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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伟翰奉命将南方军大营移师望台船坞,总理司由张赞负责派驻官员治理,鼓励百姓移民安平府,区划并入碎叶府,设一州五县,等蔡东亭回来看见这么大个烂摊子惊的目瞪口呆。

    “大将军,这不是明摆着被人耍了?天下士人又不是傻子,表面文章能掩盖暗箱操作?”

    “不然呢?除了新国,外面还有多少士人提出质疑?士人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士人了。”

    蔡东亭气的直咬牙:“要是富庶还好,可那几个州被车军建祸害一遍,再被苟春哥搬迁一遍还剩下什么了?等发展起来能均衡运转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见利忘义之人?”

    “发展起来就好了,说说你练兵的事。”

    蔡东亭收拾情绪开始汇报:“这次学到了,我们的战术对上草原那一套根本不是对手,武备、战术、环境、生存技巧都需要训练。”

    “这就是让你去的目的,抓紧整理出来,从这万人之中选拔骨干,带领全军展开训练,做完这些你就回西川,要把西川大军训练得和这边一样强干。”

    “大将军,我真的理解不了,您对西川这么好图什么?”

    孙成栋想了想,坐直了看向蔡东亭:“世界这么大没有哪个人哪个团队管得过来,但有信念的士人是一个遍及天下的巨大团队,各国士人再形成各个小团队,团队之间信念一致就可以协商一致一起去管,我管中原你管西川,你有难找我帮忙,我有难同样会想起你,如果所有国家都如此是不是有希望普遍发展起来?没有苦难减少纷争是每个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我如果不管你呢?信念同样一致却只顾自家子民,像巴国这样明着坑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只能坑我一次,这个世界的资讯难以沟通,一次犯错再想回头周期漫长,纠错成本高到举国之力都无法承受,你只管自家子民别人就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一个国家能治理的范围有限,各管一地却能彼此扶持才能越走越远。

    你或许会说巴国已经和新国变得不同,信念一致做法不一样,违背了齐天子太多的规则,但我却认为巴国没有背弃了士人的信念。

    齐天子教化天下培养出庞大的士人团体,所有士人秉承为民谋福的信念、规范统一的规则、施行同一个分封的制度,最终导致天下为民谋福的运转方式只有一个模板,齐天子以为士人会按照规范越走越远,却不知如此规则其实大错特错,做法相同本就荒诞,一错皆错没有对比更没有借鉴,导致其失去了自身纠错的能力

    所以我只帮助西川发展生产却不关心西川士人如何理解自身的信念去管理自身的发展,我要的只是齐天子规则中士人真心实意为子民谋福的信念,以利益驱使巴国士人变通信念改变如何谋福的具体做法。

    西川又不同,所有王的传承基础是士人信念,如果摒弃一部分齐天子规则,西川人会在王的传承基础上借助新国的推动、发展出不同于新国和巴国的如何管理自身发展的新规则,从根本上讲,我们的终极信念一致,终极目标一致,这是信仰士人信念的力量,你何必担心西川和新国之间会有什么冲突?”

    蔡东亭傻在那足足一分钟,他哪想过王的传承基础靠什么支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学业没长进,学习知识同样离不开信念的支撑,不是单纯的记录而是运用,其本质是推动发展。

    “大将军,我蔡东亭为此信念甘愿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诱惑,我不确定你能走多远,你渴望掌握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又有多少人明白如何运用知识才是掌握自身命运的关键,运用中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再反馈回给自身才是运用学识的人为自己选择的命运。”

    “既保持应用灵活又能秉持信念?”

    “是,我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在一个模式下发展,要给天下人自我选择的自由,这样才能进步。”

    “我明白了,草原人是一种活法,西川人是另一种活法,新国只是在传播为民谋福的信念,新国人选择什么活法任何人都不可以约束,您做的好自然有人追随,于是有了现在的新国。”

    “我知道你会明白,去做你该做的吧!”

    蔡东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军营的,一路上像个光源一般给人一种神光普照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活着!

    这一次兼并河西巴国使周浩天知道还有立法漏洞,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陆天麟治国理政的压力突然加码同样不清闲,选派公仆职司人员加上大量公诉提告也把乔良彻底栓住,梁阔海重新审视到人心复杂,也需要在思想上统一子民的认识,还要培养公仆的信念信仰一直没空闲过,孙成栋最近忙着土法提纯青霉素,多少天看不见一次人影。

    刘闻涛非常绝望,新国不管是不是被动,毕竟在事实上支持了巴国,士人不但不念他为了子民付出过那么多代价,反而支持巴国兼并自己,这天下公理何在?

    想到公理他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认定自己的好歹,真像五司开会时说的那样,他已经变得是非不分精神错乱!

    刘闻涛提出了无数抗议:天下人对我何其不公?

    士人知道他的功绩,但是错误可以用功绩抵消吗?没有例证就无法抉择,这事也许只有新国拿得出理论依据,于是各种信件和来访者涌入新国,苟春哥一见这种态势不敢对望海国下手,他可以破坏齐天子规则却不敢挑战士人信念的底线,兼并的脚步戛然而止,只等天下人做出公论。

    齐天子规则已经面目全非,只因为破坏规则的人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士人信念的底线还有许多基本公理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当士人决定动用公理去判定一个国君的命运时,决定望海国未来的权力已经转移,巴国如果此时发动攻击是在挑战全天下士人掌握着执行公理的权力,如果士人的这个权力被剥夺,士人的权威将破碎一地。

    此时,镇国殿五楼一间房子里,孙成栋面前摆着三个琉璃杯,这是他二十天前开始的第五十次试验的成果,试验不是败了一次再来一次,一直是多次叠加循环展开,只为找到合适的材料提炼青霉素,这个世界的材料不纯粹,着实让他费了无数精力。

    先在一大罐米汁里放入发霉面饼上刮下来的霉,七天后拿一个放了干净棉花的漏斗插进用胶膜封住的陶罐,把七天前大罐里的米汁从棉花上倒下去,然后在陶罐里倒进去过滤后的米汁三倍量的菜油开始搅,再弄掉罐子里浮在上面的油,接着加入碳粉搅拌直至变干。

    取出变干的碳粉用蒸馏水洗、用醋洗,洗出来的水再过滤,最后得到的汁水分成二两一份的十杯放了五天,然后用棉花棒蘸上自己的尿分别滴在杯中央又等七天,今天看见三个杯中央没有霉,但周围有霉。

    “两年了,终于成功!”

    这种青霉素不纯,还得反复数次提炼,一年也产出不了多少,但终归有了救命药。

    这回轮到孙小莲开始忙,孙美玲已经十一岁,她不用天天带孩子,被丈夫抓劳工做神药让她开心不已,她不开心的原因是孙成栋这么多年不见老,明明二十八了,看着还是不到二十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般配,孙小莲比孙成栋大一岁,现在看上去是她老牛吃嫩草,这感觉让她开心不起来。

    安排了上百人制药,孙成栋得闲,任命程伟翰为南路军将军带兵前往赤月国,调北路军将军陈继祖统兵驻防国都,让蔡东亭带领东路军将军乔小乙率兵汇合西路军将军肖晨光麾下展开大练兵。

    随后和陆天麟商量,把保安署二仆崔伦调到自己麾下担任内保署一仆,保安署一仆王安平提拔自己属下张禄补缺,当他把十个亲卫的资料递给崔伦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大将军,您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忙完这些事刚想靠在椅子上喘口气,梁阔海派人过来叫他,说律政司召集开会。

    “律政司召集干嘛传承司来通知我?”

    亲兵回答:“禀大将军,周圣人脱不开身,这次来了十几个大人物,上一次司考在榜的十个半圣都来了!”

    “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嘟嘟囔囔的站起身前去大会议室,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小会议室装不下这么多人。

    “吔~?这回看见你了,这些天忙什么呢?”

    “炼制神药。”

    梁阔海眨眨眼盯着孙成栋,他知道这个神秘的家伙很少开玩笑:“神药?干嘛用的?”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士兵怕死吗?如果有一种药,能让受伤的人不会因为化脓发烧而死,还用担心拼杀的时候受伤吗?”

    这个倒是事实,战场上刺穿肚子刺透胸膛都不一定会死人,多是回来以后伤口里往外流脓把人流死。

    “还有这种药?在哪呢?多吗?哪个石刻上记载的?”

    “好多石刻上综合出来的,我那有拓本,回头你去看,刚刚做出来一点,要想多还得两年才能积攒出大军所需。”

    一人惊讶不已的站了起来:“这么多?”

    在座的大半是半圣,孙成栋不敢怠慢,拱手礼敬:“您是?”

    此人一身文士打扮,特别干净:“在下周望文,家父周白。”

    追日王区域有个大国叫栖霞,神医周白名传天下,秦宗宪的儿子秦岚峰当下就是跟在周白身边游学。

    孙成栋连忙拱手施礼:“一门双半圣,失敬失敬!”

    “不敢当,孙将军,我不敢质疑你的学识,可你说的这种神药真的存在?”

    这还叫不敢质疑?孙成栋乐了:“好叫神医知道,这药真的存在,只是现在不多,嗯~”他合计了一下接着说:“两个月吧,两个月后我可以送你一些。”

    “哎呀这怎么使得,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药简直无价,我哪当得起,不如这样,从现在起,我为新国子民免费诊疗一年以作回报!”

    士人脾气大多是非分明认死理,孙成栋发自内心的敬重这种人,立刻表态:“免费还是免了,您就在我新国挑选一个职司任职一年,不轻松啊!”

    “无妨,我不怕!”周望文一副赴死般的决然。

    天下士人都知道新国的官特别累,没多少人愿意受这个罪,可这样的好事关系到神药,很多人因为草叶划伤手指都能送命,如果手里有神药那就等于自己多了一条命,神药越多命越多,谁会拒绝?可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用本事换取,这太不斯文。

    孙成栋说出来就是想拉人上贼船,打破士人这种自我矜持标榜斯文的古板传统,用利益捆绑在思想上绑架这些半圣,他们的号召力将影响无数士人转变观念,这么好的机会难得。

    “我新国面向天下人招贤纳士,我决定了,只要五司协商一致,新国保证各职司如果需要神药救命可以算做公产供奉待遇,欢迎各位接受新国邀请!”

    陆天麟的事物最多,他巴不得有高人替他分担,当下拍桌子表示赞成:“总理司同意!”

    周浩天举起手:“可以立法,我律政司同意!”

    提到立法高度这事基本上定了,梁阔海呵呵一笑:“传承司同意,赞成立法。”

    乔良摊了摊手:“我也同意,监察司在这事上绝对不投反对票。”

    陆天麟对十几人拱了拱手:“此绝非以利相诱,诚心诚意邀请各位接受新国职司,为士人信念造福苍生付诸于实践。”

    乔良也拱手施礼:“历经十年新国已经步入正轨,现在没那么忙,谈过各位来此的事我再陪同各位四处走走看看,如果喜欢这里,咱们以后可以共聚一处精研石刻,那可是宝库啊,里面又何止一种神药?”

    孙成栋心说师父你能不能别瞎咧咧,制药哪有那么容易?

    周望文当真追问:“你们得近水楼台之利果然非同一般,我在追日一隅山高路远坐井观天,不知几位都精研出哪些神药?”

    乔良暗骂自己嘴秃噜了,连忙拉徒弟挡灾:“诸事繁杂加上我年老糊涂,我这弟子脑子好,他记得!”

    孙成栋心里憋气嘴上不含糊,面带微笑的忽悠:“精研有了方向但是人手不足,要是各位肯帮我分担,很快就可以拿出治疗心痛胸闷突然晕厥这种药,亦或如保胎、调养产妇这类药,还有治疗烫伤、口疮、伤寒、痈、疟疾、血吸虫之类,若是给我十年时间发展技艺造出特定设备,甚至能制出救治蛇毒和破伤风的药。”

    周望文发癫了,其他人能好到哪去?如果有这样的功业,名垂青史谁不动心?这么多保人命的药一个人哪研究得过来,看来新国缺人不是没有原因,如果自己来新国展开精研,成果从自己手里拿出去那不就是自己的丰碑?都心动了!

    关于刘闻涛的事求问新国的意见需要商量才能统一共识,五司要求给两天时间,当晚五个人一起陪同十几人浏览云州气象,看过百姓晚间歌舞升平的娱乐生活,再进入一家饭店吃着肉夹馍和四菜一汤:麻辣豆腐、蜂蜜烤肉、糖拌浆果、摊鸡蛋、海鲜汤,喝着苟春哥他爹的美酒,这些人觉得自己没白活。

    “新国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豪门也不能顿顿这样吃,却在街边小店可以随便点,不知道这一顿要多少钱?”

    周浩天身为圣人隐隐然为当下首席,他自豪的说:“人均三分!”

    “啊?这么贵?”

    陆天麟哈哈一笑:“可知职司二仆公奉月饷多少银钱?”

    “还请解惑。”

    “五十块!”

    “其他公奉如何?”

    陆天麟心下暗喜,只要你们打听待遇就有门:“一套别墅、三仆、一小队亲卫、两匹快马、一架快车、每人八百斤粮、十五斤油、二斤糖、一斤蜜、十斤肉、五斤奶……”

    “够多了够多了,不怕各位笑我,苦读不为寒窗漏窑,十载精研货卖明主,我李春林、资政半圣接受邀请!”

    “我等并非见利忘义之徒,可士人造福苍生为的就是让天下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饮食,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病了不会返贫,老了不遭遗弃,然领袖犹不能优己何以为榜样?

    周圣人已然六十八,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仍能殚精竭虑服务世人,这待遇当得心中无愧,是我着了相,以为清廉自爱是为表率,苦行磨练可正本心,其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才是正解,不能自保何以保他人。

    李兄受之无愧,我王启道精研判例醉心律令释法恬为半圣,愿以毕生所学造福子民,接受邀请!”

    周望文哈哈大笑:“我等皆是同道中人,老父寄期望于我入圣,如能完成大将军所托,必能成就医圣亦或药圣,今天下圣者独周圣一人,可觉得高处不胜寒?后生末学不自量力愿激流勇进赶来陪您!”

    可不是么?天下现在只有一个周浩天称圣,确实无人不服,有这么好的条件潜心钻研也能成圣,还犹豫什么?

    周浩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天,五司其他四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举杯与众人同饮,孙成栋心下疑惑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周圣只要提及圣人二字就如坐针毡,其他三人好像心有灵犀知道一点,唯独自己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世界到底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