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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兰将当日在织女庙发生的事情俱无遗漏,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陈昌浩,没有带上一丁点自己的评价。她仅仅是阐述事实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谁是谁非。
而这所阐述的事实里,很不客气地包括了赵语嫣同金顺娘悄悄讲的那些私密话。
陈初兰虽没发表什么评论,但只要是有点理解力的人,都可以听出她们的私密话意味着什么。
陈昌浩倒抽了口气。灯笼随风一晃一晃,苍白的灯光映照得他的脸色阴云不定。陈昌浩忍住没有发话,直到陈初兰将事情经过全部讲完后,他才开口僵硬地问道:“金大姑娘……不,顾二少奶奶她想私奔?!”
陈初兰点了点头。
陈昌浩整个人就像被惊怒的野兽,毛发都快竖了起来,他气愤道:“岂有此理!她那时可是马上就要嫁入定国公府了!”
“恩。”陈初兰又点了点头。不过下一秒,她将手指放到嘴边,示意陈昌浩小声点。幸而此时周围并没有人。随行伺候的丫鬟早就被他们赶到了远处。
陈昌浩压低声音,但愤慨尤在:“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对得起她的夫家吗?”
男人——就算他现在只是个男孩,对女人不守妇道这种事都是异常愤怒的。仿若只要出现这种事,就算于己无关,他也会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受辱的男人出头。
其实陈初兰并没有觉得金顺娘想要婚前私奔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追寻自由与幸福的权利不是?当然这种追寻自由与幸福的权利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
金顺娘有权选择私奔,陈初兰对此没有异议。虽然对于私奔这件事,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陈初兰都是不赞同的,不过她尊重别人的选择。可是,她无法容忍别人为了自己所谓的自由和幸福,却把其他人的利益当作烂泥踩在脚下!
她之所以阻止金顺娘,正是因为她不顾那么多去过织女庙以及正在织女庙里的女孩子们,妄自任性地想要做出那种可以毁掉所有人名誉的大蠢事!
当然,陈初兰是不会把这个原因告诉陈昌浩的。她仅仅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其余的,由陈昌浩自己去理解。
陈昌浩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陈初兰:“所以你认为她因为你阻止了她的‘好事’而怨恨你,你怕她明日会对你使坏?”
陈初兰道:“大哥不会以为我把人心想得太坏了吧?”
陈昌浩连连摇头:“不、不,怎么会呢?你也说了,你在宫中的时候,素不曾谋面的两位国公府小姐可是对你冷嘲热讽的。而这正是由于那顾二少奶奶在她们耳边说你的坏话。那女人会那般诋毁你,谁也说不准她明天会不会特意给你设下什么陷阱,来令你当众出丑。”
陈昌浩还算是好的了,仅仅认为金顺娘对陈初兰的报复手段只是令她当众出丑而已。可陈初兰却把金顺娘想得恶劣多了。昔日在织女庙里,金顺娘恶狠狠地盯着她,冲着她做出一个杀头的手势,她可记得一清二楚。
陈昌浩的眉头锁在了一起,他喃喃自语:“这样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阿文?”
陈初兰盯着他:“告诉顾五公子?还是不要吧,大哥!”她叫他打消这个想法。
陈昌浩诧异,问道:“为什么?”
陈初兰道:“不管怎么说,顾二少奶奶现在都是定国公府的媳妇。这种事情对定国公府而言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虽然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顾五公子也是定国公府里的人,他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丑闻存在。恩……我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家的丑闻被外人知道吧!何况还是由外人来告诉他!大哥,就算顾五公子同你玩得再好,可是,恕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总会有吵架的一天吧。别这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说,闹个小别扭什么的总会有吧!而在你们闹别扭的时候,你就不怕你所知道的这个秘密会成为你们之间的一个大问题?干嘛又这样看着我,我并不是说你们的友谊不坚固。只是,很多时候,坚固的友谊往往会因为一条小小的裂缝变得崩溃坍塌。”
陈昌浩沉默了,许久,他说道:“你是怕我告诉阿文后,万一某天我们吵架了,而恰恰又在这时,顾二少奶奶的事情东窗事发,阿文会以为是我讲出来的,会怪罪到我头上来?”
陈初兰道:“这是一方面。总之,我认为大哥你还是不要跟顾五公子讲这件事。若想让他知道,便想个法子让他自己从别处听来。”
陈昌浩笑了:“如何让他从别处听来?”
“这便要看那顾二少奶奶的了。如果她对那位柳公子已经心死,一心一意地做好她的少奶奶,那自然就什么事都没有。可若她……”陈初兰的话到此为止,不再讲了。
陈昌浩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按说定国公府的事与我们无关,不过若是那顾二少奶奶找你麻烦,我们当然不能就这样任她胡作非为!”
显然陈昌浩的意思是,如果金顺娘做得太过的话,他们就得想个法子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金顺娘曾经想要私奔这件事。
他的想法和陈初兰一样。陈初兰当然知道她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偷偷传到街头巷尾,让金顺娘名誉扫地。可是,那样的话,定国公府也颜面无存。好歹,定国公府的顾三夫人对她照顾有佳,顾鸿文又是陈昌浩的好友,她怎么可能会去这样做。
她只会想办法让定国公府里的人寻到蛛丝马迹,自己去知道这件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金顺娘真的对她怨恨至极,想要对她下手。
不管怎么讲,陈初兰未雨绸缪,先拉到了一个同盟。她笑了笑,对陈昌浩说道:“我告诉大哥,就是希望大哥能够理解我。若可以的话,明日若遇上了那顾二少奶奶,还望大哥帮我注意她一下。”
陈昌浩自然是答应了。
“那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各自回屋吧。”陈初兰道。
“恩,”陈昌浩道,“你好好歇息,才从宫里回来,该是累坏了。”因安康公主的恶名实在太响,陈昌浩便以为陈初兰在宫里定然很不好过。他没有问她,许是知道,就算不好过,陈初兰也会笑言她过得很好的。只不过,这一回,他真的是想岔了。
陈初兰先行离去。她心里轻松了许多,回去屋里的路上都觉得脚步轻便了起来。
倒是陈昌浩,抓了抓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是了,他跟顾鸿文玩得那么好,要让他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不与那顾鸿文说起,还真是为难了他。不过毕竟陈初兰说得有理,而陈昌浩也不是那种管不住嘴的人。
他看着陈初兰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处,才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这个时候,天幕一片漆黑。满天都是浓云。遮掩得视野所及之处,一颗星星都无法瞧见。夜风刮起,吹得窗棱嘎嘎作响。
静默的一夜。却是各人有各人的思量。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太阳就跃出了东方,红光撒播整座京城。
一大早,陈府诸位夫人小姐公子哥儿们,全都穿戴打扮妥当,坐上了停在家门口的几辆马车。
陈初兰陈初雪陈初燕陈初夏四个人一辆马车。
陈初雪坐在靠窗之处。她显然没有睡好,一双大眼睛下有些浮肿,眼睛里还有点血丝。看来她是太过兴奋了,导致一夜无眠。
却是在去往定国公府的途中,她又显得颇为紧张,双手抓住一条帕子,不停地绞啊绞的,上齿还轻咬着下唇,好似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不要从口腔里蹦跳出来。
陈初夏坐在陈初兰身边。她自然对今日去定国公府做客也颇为期待,只是,在瞥了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陈初燕一眼后,她变得有些落寂,将头垂了下来,发绦无力地落在耳边,整个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颤动。
陈初燕,正如陈初兰所料想的那样,一如既往,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面无表情地出门,面无表情地上车,现在又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地看着被帘子遮挡住的窗子。好似那个看不见外头的窗子就是她的全世界,再无任何东西可以进入到她的心里面。
马车轱辘。缓缓行驶。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然后听见外边车夫和几个男人交涉的声音,再接着,木门开启的声音响起,马车又动了。
而等到车子真正停稳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到定国公府里了!
听见车夫们退下,接着是轿子被抬过来的声音。再接着,车子的门帘被掀开,灿烂的阳光倾泻而入。
“姑娘,下车了。”探进头来的是陈初燕的贴身丫鬟。
陈初燕率先被扶下车去。
然后,是陈初夏,陈初雪。最后才是陈初兰。
陈初兰在春桃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在地上站稳后,她抬眼看向四周。
原来,这里是一处窄巷。两边是高高的粉墙。青石板路直通前方,而大约五十米的前方,便是一道洞开的大门。显然,过了那道门,就是定国公府的内院了。
五顶轿子与墙角下笔直排好。抬轿的是健壮的婆子。
众人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轿起。摇摇晃晃进入内院。
陈初兰和陈初雪坐在一起。陈初雪手中的帕子绞动得越发厉害了。却是在轿子最终停下来的那一刹那,她深吸了口气,双手重重地捏了捏拳,然后,略微苍白的脸上透出了红晕,似乎是硬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再接着,陈初雪看向陈初兰,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初兰给了陈初雪一个鼓励的微笑。
陈初兰知道陈初雪喜欢顾鸿文。今日陈初雪打定了主意要在定国公府的长辈们面前留下一个极佳的印象。单是从装扮上,她就下了一番功夫。未及笄的女童大都梳两个小丫髻,一般来讲,顶多就在发髻上插个金钗做个打扮便罢了。可陈初雪把她娘留给她的珍珠花簪给拿了出来,取代了金钗,显得她颇为与众不同。她又一身浅葱短衫,配着一条粉嫩的百褶裙。特意不带上金灿灿的金锁项圈,浑身上下干净得就好像出水芙蓉。相信她那般的容貌,配上这样的气质,就算是站在陈家这么多的孩子最后面,都会被定国公府的长辈们一眼瞧见,留下一个不忘的印象。
无怪陈初雪那般紧张。她的期望太高了!
轿子进入定国公府的内院后,又走了很久。久到陈初兰都无法再惊异这定国公府是有多么大了,轿子才突然停了下来。
轿身放下,轿帘掀开。陈初兰和陈初雪分别走了出来。
抬眼一看。原来她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偌大的院子里。而不消片刻,院子前方的大屋里就走出了一个由婆子丫鬟簇拥着的华丽贵妇人。顾三夫人亲自来迎接她们了。
原来,此处是顾三夫人的院子。
最近一次见到顾三夫人还是当日去王家做客的时候。这大半年过去,顾三夫人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身上的衣服由薄薄的晚春装变成了厚实的晚秋服。
顾三夫人先向二夫人和大夫人问好。三位大人寒暄了几句。然后顾三夫人就把视线投向了站在后方的孩子们身上。她理所当然地先找出了陈初兰,在陈初雪失望的目光中,她大步上前,一把拉起陈初兰的手,问询陈初兰的近况,又笑说陈初兰半年不见,瞧着长高了一些。
陈初兰一一回答顾三夫人的问话。
顾三夫人的殷勤叫陈初兰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她知道顾三夫人为人不错,而且还看在顾鸿文的面子上,帮助她得到了进宫参选安康公主伴读的名额。可是,此时的顾三夫人就好像把陈初兰当成了她自家亲戚的小孩,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还不停地夸这夸那,弄得陈初兰不得不低下了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以此来掩饰自己对顾三夫人这般热情的惊讶与不解。
这样瞧去,俨然顾三夫人同陈家的关系极好一样。可是事实上,谁都知道,虽然顾三夫人在河阳县住了三年,但她与陈家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仅仅她的儿子顾鸿文与陈二老爷的大公子陈昌浩玩得极好而已。
二夫人和大夫人在旁边微笑地看着。虽然面上不显,但估计两人心里都乐开了花。大概她们从未想过会和顾三夫人这样拉近关系吧!
顾三夫人终于放下了陈初兰的手。这一回,她才把视线投向了陈初雪。她果然对陈初雪赞赏不绝,说她越来越漂亮了。陈初雪害羞地垂下了头。
大夫人企盼地看着顾三夫人。
接下来,顾三夫人如她所愿的同陈初燕以及陈初夏说了几句话。当然,顾三夫人注意力多是放在了陈初燕身上。毕竟,陈初燕,是即将要成为大皇子妃的女孩。顾三夫人对陈初燕特别客气。
大夫人笑眯眯的。一副极有面子的模样。
陈初燕在外人面前,自是不会保持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仪态大方,温柔婉约。仿佛陈初燕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随着面对的群体的不同,相互转换着。
这样的陈初燕,也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心痛。
陈昌浩将头转向了一边。
“阿浩也长高了不少啊!”顾三夫人突然看向陈昌浩,笑道。
陈昌浩一愣,慌不迭地给顾三夫人行礼。
顾三夫人道:“我们家文哥儿一直念叨着,就盼着你过来。可不巧,今天一大早他就被国公爷给叫了去。我这就派人去瞧瞧他回来了没有。”
陈昌浩礼貌道:“没关系,叫他不用急。我这不是天天都能跟他见面嘛。”
却是顾三夫人笑道:“他那急猴样可不单单是为了见你,瞧瞧今日,难得来了这么多姐妹呀!”
顾三夫人这话说的,大家先是一怔,继而全都笑了。
可顾三夫人竟把目光投向了陈初兰。脸上的微笑意味深长。陈初兰不禁就是一愣。但顾三夫人很快就把目光转了开去。于是,注意到顾三夫人那一眼的,竟除了陈初兰外,只有站在陈初兰身边的陈初雪了。
陈初雪两眼陡然瞪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震惊般地看向陈初兰,继而捂着心脏倒退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
她身后的陈昌洋感到莫名,小声地问了一句:“三姐姐,你怎么了?”
陈初兰转向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陈初雪就像被人窥见了什么似的,慌忙摇头:“没、没什么……”说着,偷偷瞥了陈初兰一眼。
陈初兰装出一副莫名不解的模样看着陈初雪。
陈初雪避开陈初兰的目光低下了头。
陈初兰突然觉得有点头大了。
顾三夫人她是什么意思?陈初雪又误解了什么?
关于顾鸿文喜欢她的事情陡然电光一闪般地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只不过,这一回,没有迷茫,没有淡然,没有砰砰心悸,以前各种各异的感觉全都没有重现,有的只是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她看向顾三夫人。
顾三夫人正笑盈盈地请他们一行人进屋。
一行人跟随顾三夫人进入前方的厅堂。丫鬟们已将茶点准备妥当。顾三夫人告诉他们,她原是打算由自己做东宴请他们,一来答谢过去三年在河阳县城陈家人对他们一家的关照,二来也为庆贺陈初兰成功当选安康公主的伴读,毕竟,这件事她也是有出份力的。当然,前者为重。不过,在她禀报了他们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她的打算后,老夫人讲,老三受到河阳陈家的照顾,她这个做母亲的哪有不亲自道谢的道理。还有,她说她一个“遭老婆子”正觉得府中无聊,难得有客前来,还带来这么多孩子,说什么都该过去她那边好好地热闹热闹。
顾三夫人笑道:“老夫人便硬要由她做东来招待你们。我好说歹说都说不过她。就只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了。主要是她老人家喜好热闹。你们家这么多孩子,她见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欢喜呢!”
在场的众人听了,都是高兴极了。
原就料想到这次进定国公府该会有幸认识府中的老夫人以及各位夫人小姐,只是现今由顾三夫人口中亲自说出,众人立时就向吃下了定心丸,皆是兴奋难当了。
唯有陈昌浩和陈初兰悄悄地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大家在顾三夫人的大厅里呆了些许功夫。然后,便见外头有个婆子进来,通知说:“三夫人,老夫人已经知道陈家夫人还有小姐公子们过来了,老夫人请三夫人你带他们过去呢!”
“这可好了。”顾三夫人拍手道,“大家随我来吧!”
众人起身。
太阳依旧挂在天边。一连几日的好天气,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就算偶有灰云飘过来,也很快就被秋风给吹散了去。那阳光,暖暖的。透过一株株常青树照在定国公府的院墙上,泛出一块块斑驳的金光。
走出院子,绕过院墙,大家才赫然发现,顾三夫人所住的地方是与偌大的定国公府分隔开的。
就好像一块巨大的岛屿,边上用围墙隔出了一块私人领地,墙边挖开了一道门,想要进出的时候,开,不想要进出的时候,关。
这瞧起来,似乎定国公府的三房是分出去的。
除了陈初兰外,其余的孩子们都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而大夫人和二夫人则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顾三夫人带着她们穿过长长的巷子,进入了一道偏门,再接着,于粉墙青瓦中穿行。最后,停在了一个偌大的院子门口。院外两株梧桐,叶已落尽。院门开着。门外站着的丫鬟赶紧进去通报。
这便是定国公老夫人所住的正院。
众人随同顾三夫人在外头等着。
不消片刻,银铃般的笑声便从里边传来:“哎哟哟,可来了!三姑奶奶,这不,老夫人急坏了,把我遣出来接你们呢!”
活泼的声音显示其人是个大胆外向的年轻女子。
大家好奇地看了过去。
陈初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不就是那金顺娘的吗?!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但她可一点都没忘记。不同的是,当初那愤怒的指责声,现在变成了轻快的欢笑声。
果不其然,金顺娘出现了。
陈初兰抬眼望了过去。
堕马髻,金凤围簪,亮黄褙子,火红长裙。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焰,热情地能把空气都灼烧起来。
相较几个月前初见,现在的金顺娘略胖了一点,脸上圆润了起来,肌肤越发的嫩白。看来,这些日子的新婚生活,她过得不错。至少身子养得极好。
顾三夫人为陈初兰一行人介绍金顺娘:“这是我们定国公府的新媳妇,世子爷家的二媳妇。”
定国公世子的嫡次子前几个月才娶了媳妇,这全京城有谁不知道。
大家忙不迭地向金顺娘问好。
金顺娘瞧着挺谦恭的,连说不敢当。毕竟论辈分,大夫人和二夫人是长辈。
陈昌浩看了看金顺娘,然后看向了陈初兰。
陈初兰无声地表示今日要留心她。
陈昌浩轻轻地点了点头。
金顺娘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视线就直直地朝陈初兰扫来。正如陈初兰所料,她虽是面对陈初兰笑着,但那眼睛里的怨恨却怎么也遮挡不了,那双厉眼,似如箭匣,冷箭不停地放出,重重地刺在陈初兰的身上。
陈初兰抬眼不动声色地看着金顺娘。
不消片刻,只听金顺娘笑道:“这位便是陈四小姐,安康公主的新伴读吧?我听我们二姑娘和四姑娘说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真是脱裤子就放屁的高手。
陈初兰心中冷笑,毫不客气地腹诽了这么一句粗话。
金顺娘开始借顾二小姐和顾四小姐的口,夸赞陈初兰。她赞扬陈初兰当日在宫中的举止是有多么得体,是有多么大方,仿若自己亲眼所见一般。“现在这么一瞧,果然是个人物呢!难怪安康公主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金顺娘一手放在嘴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陈初兰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二夫人满面春风,好似极其享受金顺娘对她“女儿”的夸奖,连连自谦道:“哪里哪里,过奖了过奖了。”
金顺娘笑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斜斜地射出一道不经细瞧,根本就觉察不到的,怨毒的光。陈初兰嘴角微勾,坦然地接受这道目光的洗礼。
却是金顺娘脸色突然变了。咯咯咯的假笑声渐渐地弱了下去。双目瞪大,嘴成圆形,仿若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初兰讶然,她发觉金顺娘的视线已经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反而向她身后投去。
陈初兰不禁转过身去。
在她身后两步远之处,站的是她们从陈家带来的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春桃就在其中。而金顺娘的目光,正停在那春桃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金顺娘的不对劲。
金顺娘看着春桃,震惊之至。
春桃被金顺娘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莫名地回视那金顺娘,却大抵觉得这样极为不妥,很快就低下头来。
“正二媳妇?”顾三夫人开口了,不解地瞧着那金顺娘。原来金顺娘的夫君名字叫顾鸿正。
金顺娘仿佛突然被唤醒一样,整个人浑身一震,却不过下一秒,她就恢复了常态。只见那甜美的微笑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丹唇上扬,“瞧我,”她说道,“不过看着一个丫鬟觉得面熟就失态了。呵呵呵,”她又是捂嘴轻笑起来,“这世间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我失态了,我失态了……”她连说了好几个“失态”二字。像是要把先前那副不该出现的模样给彻底抹去。
顾三夫人第一个笑了起来。“你呀!”她挽起了金顺娘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顾三夫人没有就金顺娘失态这件事深究下去,她即刻就转移了话题,算是替金顺娘缓解了她的尴尬。
“我们进去吧!老夫人大概也等急了。”只听顾三夫人说道。
众人连连点头。
接着,这一行人才细细碎语地一路向院内走去。
院子如预料中的那般宽大。入院便可见到右侧栽着一株不知多少岁月的粗杆紫藤。藤架宽有两步,长有五步,满是浓密的绿叶,俨然一条小小的阴凉小道。
经过那紫藤的时候,陈初兰回头看了看春桃。
春桃低着头,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自从金顺娘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后,她就这副样子。仿佛整个定国公府都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她踩着碎步走着,紧跟着前面丫鬟的步伐。
陈初兰微微皱了皱眉头。
老实讲,刚才金顺娘的反应有些太过了。
她说她觉得春桃面熟。可再面熟春桃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定国公府的少奶奶,居然会当众震惊成那个样子。显然这个“面熟”的程度绝非是她所解释的那个“长得相像”而已。陈初兰断定,春桃肯定和金顺娘认识的某个人“长得极为相识”。
陈初兰轻轻咬了咬唇,定睛看向走在前头的金顺娘。那金顺娘,自被顾三夫人从震惊中唤醒后,就再也没看春桃一眼了,好似之前她所谓“看着一个丫鬟觉得面熟”只不过是眼花罢了。
“想不到来趟定国公府还有这等意外。”陈初兰心道。
不过她也不再多想,抬起了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老夫人所在的大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