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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娘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忒可恶了!
因为这些日子来朝夕相处,陈初燕逐渐了解到二夫人的真实为人,难免就对二夫人有了一些“意见”。觉得二夫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或许原先她还不认为二夫人会拿她怎么样,但眼下云姨娘这么一说,可就勾出了她心底深处最不愿去想的事情:二夫人不把她的婚姻当一回事,胡乱地给她找一门亲,只为了将她这个烦人的包袱趁早给丢出去。
陈初兰不得不承认,这个云姨娘确实厉害。刘家过来“探口风”或许算不上一件特别隐秘的事,可她是如何知道陈初燕对二夫人有些意见呢?
俨然整个陈府到处都是云姨娘的耳目。就算她这些日子来卧床养身子,也将整个陈府的动向全都收入眼底。
她今日特地过来,一来可能真是为了同陈初兰搞好关系,又是送礼又是探病的,全因为二老爷对陈初兰另眼相看。而二来呢,就是为了告知陈初燕刘家有意提亲,二夫人极有可能已经同意这件事,唯恐天下不乱,希望将陈初燕和二夫人的关系弄僵,使二夫人平白添上一个敌人。
陈初兰觉得心累。
陈初燕和二夫人闹僵可算不上什么好事。二夫人憋了一肚子气,导致林姨娘被迁怒就不说了,陈初燕她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偏偏现在陈初燕被云姨娘这么一讲,心急如焚,只道这婚事极有可能就会这样定下,连思考都不会了,赶着就要给她的母亲写信。
却是她竟想不到,就算二夫人真要把她随意嫁掉,写信欺瞒她母亲,说那刘家是有多好多好,二老爷那边可还有一关呢!大老爷大夫人将陈初燕交给二老爷,二老爷岂会全权将陈初燕的婚事交给二夫人,连过问没有,就一切听凭二夫人,任她将陈初燕随便嫁掉?
陈初兰躺在床上,思考着要不要现在过去,叫陈初燕冷静下来。想过去都知道她会在信上跟她母亲讲些什么,且不管那封信会不会被寄出去,无论怎样,那封信只要一出了陈初燕的屋子,就必定会落到二夫人的手上,届时二夫人一看,岂不大怒?到那个时候,真是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了。
陈初兰的眉头微微锁着。
春桃站在陈初兰床前,看着陈初兰。都跟了陈初兰这么久了,她岂会不知自家姑娘心里在想着什么。
“姑娘是想过去劝劝大姑娘吧?”春桃开口了,只听她道,“依我看姑娘还不如过些时辰再过去,现在大姑娘被云姨娘那么一激,怕是满脑袋都是她的婚事要给夫人毁了,怎会听得下你的话?估计就是你劝她,她也以为你因为姨娘的缘故,只会为夫人说话。”
春桃所说也是陈初兰所顾忌的。陈初兰思索半响,最终幽幽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即刻过去劝解陈初燕的打算。
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待到午后未时三刻,太阳西落,当陈初兰想陈初燕应该冷静了一点,该是过去跟她好好聊一聊的时候,大姑奶奶竟然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来了!
其时陈初兰正准备起床更衣,听到小丫鬟进来通报,较之先前云姨娘突然造访所受到的惊吓,这一回她可真就从床上跌下来了,还好春桃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有没搞错!
这一天是见鬼了不成?!
什么人都在这一天莫名其妙地过来!
“快……快请。”陈初兰连话都说不顺溜了。“请”字刚说完,她便钻回被窝,薄薄的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老老实实做好一副养病中的模样。
大姑奶奶在二夫人的作陪下走了进来。——二夫人居然也来了!
在她们的身后,是两只眼睛像小鹿一样滴溜溜直转的邱明月,以及嘴角微勾,厉目隐藏,面目柔和得宛如翩翩儒雅少年的邱广裕!
陈初兰鸡皮疙瘩全部涌出,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用力扯出笑容,目光全集中在大姑奶奶和二夫人身上,给她们道安。目不斜视,余光都收了起来。
却是邱广裕那侵略性的气场突然爆发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陡然聚涌而来的黑云,瞬间扑了过来,将陈初兰死死钳住,让她赫然间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呼吸顿促,一下子喘不过起来。
这种侵略性的气场是针对陈初兰的,居然除了陈初兰外,无人能察。
陈初兰恨得暗自骂娘:“他娘的!神经病邱广裕!”
邱广裕脸上波澜不惊,只眼中眸光闪动。
在他的母亲和二夫人对陈初兰一番嘘寒问暖结束之后,他同她的妹妹走上前来,直视陈初兰的眼睛,关切地问道:“兰表妹可好?”
陈初兰终是不得不面对他。做戏谁不会。虽然厌恶,陈初兰还是弯起了唇角,浮出一个职业般的笑容,道:“让大表哥担忧了,歇息了这多日,我已无大碍。”
邱广裕笑了笑,退后几步,找了张圆凳坐了下来。
邱明月本就话多。说起来,这还是到京之后,她们的第三次见面。先前因为云姨娘滑胎而推迟的接风洗尘宴,算是第一次见面,而后邱明月随同母亲过来坐了一次客,但再接下来由于陈府里陈随喜水土不服病倒,二夫人既要忙着接手府中事务,又要照顾她的女儿,实在没有□□之术,大姑奶奶不便前来打搅,就一直没有过来。于是,竟是来京快满一个月,两家隔得那么近,都没有怎么走动。所以这第三次的见面便就显得多么难得。邱明月怕是太久没跟陈初兰讲话,当下一见陈初兰,一张嘴就再也闲不住,先关心地问起了陈初兰的情况,见陈初兰并有什么大碍,便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起她在家里是多么无聊,多想过来找她们三姐妹玩等等等等,却是突然,她话锋一转,开口笑道:“兰表妹,你可知,听说你在王家被人砸了头,昏了许久,我哥可担心坏了。”说着,还满眼戏谑地瞥了她的哥哥一眼。
想不到邱明月竟说出这样的话!
陈初兰愣了一下。
她“害怕”她的哥哥,她又不是不知,为何特地跟她说起这样的话?
陈初兰不禁就扭头看了邱广裕一眼。
那个恶魔,端坐在他母亲的身后,冲着她笑得极其温柔。“温柔”得令人差点反胃呕了出来。
陈初兰把头转回来,不再看他。却见邱明月暧昧至极地笑看着她。
陈初兰不禁就皱起了眉头。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邱广裕这个混蛋莫不是跟他妹子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才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邱明月居然给了她一种,她想撮合她与她哥哥的感觉?该死的!有没搞错!
陈初兰突然有种想敲开邱明月的脑袋瓜子,看看里边构造是什么的冲动。
她才九岁!九岁!就算她哥哥骗她说什么“我在等兰表妹长大,非她不娶”,她也不该当真吧!
陈初兰又望向边上坐着的,正和二夫人说话的大姑奶奶,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小孩子们这边的动静,只一心一意地倾听着二夫人的讲话。
“兰表妹?”邱明月冲着陈初兰拼命眨眼睛。
“恩?”
邱明月凑到了陈初兰的耳边,两眼弯成了小小的月牙儿,道:“你知道吗?我听人说,男孩子正是由于喜欢一个女孩子,才常常去欺负她的。”
邱明月笑得贼贼的,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讲着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陈初兰一听,立马觉得整个人都被雷劈得连内里都焦了。她瞪大眼睛,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邱明月。
邱明月,现年十岁,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是哪个脑袋被驴踢的教她这种毁她三观的话?
果然,邱明月继续在她耳边道:“如果有男孩子欺负你,就说明他喜欢你,我哥哥不是总欺负你吗……”她自以为自己语意未详,需要陈初兰好好去理解,离开陈初兰的耳边,捂住嘴,无声地笑弯了腰。
“……”陈初兰扶额无语。她很想告诉邱明月,并不是每个欺负你的男孩子都是喜欢你的。可惜,这种场合,不是跟她好好辩论的时候。
这种场合,颇为怪异。
说是大姑奶奶特地过来探望陈初兰的,可偏偏大姑奶奶进来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陪同她前来的二夫人身上,跟二夫人聊得不亦乐乎。只在最一开始,她一副慈爱模样对陈初兰一番嘘寒问暖。
事实上,真真切切来探望陈初兰的,倒只有邱明月一个。邱广裕老老实实坐在他母亲身后,并没有上来跟陈初兰搭话。只有邱明月,坐在陈初兰床边,跟陈初兰喋喋不休。
其实陈初兰是知道的,大姑奶奶这三日来,对二夫人多有不满,原因就在于,二夫人去王家赴宴,没有带上她的孩子。
她的儿子邱广裕,今年一十四。他是长子长孙,按说到这个年龄早该成亲了,但先前定下的那个姑娘却死于肺痨,他的亲事就此搁下。她带着儿子进京,除了让儿子在京中拜个大儒为师,好好读书之外,也有一层为他在京城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定下婚事的考量。
王夫人的那个生日宴是个很好的机会,是向京城各个官夫人推荐她儿子的绝佳时机。她儿子虽非官家子弟,但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童生,算是年轻有才,少年得志,在她眼中,她儿子是一等一的,今后什么乡试,会试,乃至殿试,都不在话下。若她儿子那日跟着二夫人去了,定会给诸位官夫人们留下极深的印象,搞不好哪家不挑家世,单看人品的,就恰好选中了她的儿子。便就没有,她儿子至少也在官夫人中打出了名声,对他日后的发展都有一定的益处。
可偏偏,二夫人不带她的儿子去!
据说王夫人的请帖到达陈府后,大姑奶奶那边也收到了风声,因时间紧迫(请帖头日来,第二日就是生日宴),大姑奶奶并没有亲自过来,(大概大姑奶奶收到风声已是傍晚之后吧),可她派了管家过来,叫管家口述请二夫人带她的孩子去,说是带不了两个,起码带一个(她的儿子)也好。却不知是怎么弄的,最终二夫人是连她的儿子都没带上。
陈初兰方才见大姑奶奶进来之后,瞧她假笑向她嘘寒问暖,便晓得,大姑奶奶今日前来,大概只是以探望她作为一个借口吧,实则是想跟二夫人说说话,打探一下二夫人认识了哪些官夫人,哪些官夫人家有适龄未婚的小姐。——她倒是对她的儿子极为自信,还好还没有自信到认为她儿子必中状元,只有皇家的公主才配得上他!
陈初兰瞥眼瞧着二夫人和大姑奶奶。二夫人的态度无可挑剔,对大姑奶奶有问必答。大姑奶奶也很友善,仿佛那传说中对二夫人的不满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两人旁若无人聊了好一阵,然后便见大姑奶奶站了起来,说道:“二弟也该回来了吧,我还是到前厅去等他吧!”这说着,她就又一次走到陈初兰床前,对陈初兰笑道:“兰丫头可得好生歇着,没有完全大好切莫逞强,急着起来玩耍,过些时日大姑妈再过来瞧你。”
陈初兰连连点头应着。
大姑奶奶转头对二夫人笑道:“小孩子都这样,受了伤不自知,觉得差不多了就想爬起来玩,记得以前我家阿裕磕到了头,也是这样,结果还不是天旋地转地又躺了回去。”
二夫人笑了。
屋中的人也都笑了。
陈初兰眯眼笑起。
邱广裕笑着瞧她。
陈初兰感受着他那股令她厌恶难受的目光,心道:“你也磕到了头?怎么就没把你磕死?!”
竟是好似听到陈初兰所想,邱广裕居然咧嘴无声大笑了。
二夫人轻轻拍了拍陈初兰的手,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带着大姑奶奶出去了。
邱明月和邱广裕自是不走的。
邱明月说这么久没跟三个表姐妹玩,她要留下来好好陪陪她们。
而邱广裕,陈昌浩陈昌洋根本不喜他,哪会同他一块儿相处。邱广裕只道他要去花园里走走。
两位大人当然就随他们去了。
两位大人走后,陈初兰的屋里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因为少了那二人细细碎碎的谈话之声。
邱明月睁着大眼睛瞧了瞧陈初兰,又瞧了瞧她的哥哥,贼贼地笑了起来。
陈初兰盯着邱广裕,等着他“去花园里走走”。
却是邱明月突然站起来,说道:“我要去找燕表姐,然后一起过去看雪表妹。”
邱明月和陈初夏关系最好,陈初夏最讨厌的就是陈初雪,邱明月自然也跟陈初雪交往不深。陈初雪生病卧床,邱明月只想拉陈初燕一起过去,却没有想到要自己独自一人去看望她。
邱明月说完这话,便捂着嘴贼笑着退了出去,顺便还很体贴地将那外屋的四扇摺扇门给关上。
陈初兰看着她青葱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呕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立在屋角随时准备伺候陈初兰的春桃也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几乎就拿起手来,指着邱明月的背影,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你……”了。
邱明月这家伙!什么意思!自顾自地出去,问都不问她哥哥一下,就把她哥哥单独留了下来,难道不是该说:“哥哥,我去找燕表姐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一个十四岁的大男孩,独自留在一个小女孩的屋里,像什么样子!两人又并非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若说这样,倒还能因女方年纪尚幼而不必在乎某些教条僵化的礼数。
陈初兰转过头去,细眉倒竖地瞪着邱广裕。
邱广裕勾唇一笑,邪恶得像地狱里爬出的魔鬼。先前一副儒雅读书人的模样全然不见。
春桃只瞥见他的侧颜,就不禁浑身一个哆嗦。
此时,内屋里只留下陈初兰和春桃。两个伺候的小丫鬟皆站在珠帘之外,立在摺扇门边随时等待召唤。
春桃张口就想将她们俩个叫唤进来。
却是陈初兰先开口了。她是对邱广裕说话的,说的话毫不留情面,直接下逐客令:“大表哥,你看……我也乏了,你不是说想去花园里走走吗?这样吧,我叫寻香过来,让她陪你去那里走走?”陈初兰说的话听起来倒客气。毕竟邱广裕是客人。
寻香是站在外边的那两个小丫鬟中的一个。今年八岁,脸蛋圆圆的,瞧起来憨厚老实。
春桃一听陈初兰这么说,立马就要改口,只想叫那寻香进来。结果她的口一张,那“寻”字才刚一出口,就见坐在圆凳上的邱广裕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仿佛带风一样,很快就走到陈初兰身边。
春桃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捂上了嘴,差点惊呼出来。
春桃很怕邱广裕。虽然六年前,她并未亲见邱广裕虐猫,但后来也从他人的口中详尽地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再加上邱广裕毫不掩饰自己真实性情的时候,那曲扭的五官,恐怖的气压,简直就像恶魔在世,如何叫她不胆战心惊。
来京途中,邱广裕曾在船舱里欺负恐吓过陈初兰,那个时候,邱广裕就给春桃留下了极其可怕的印象,现如今,邱广裕就站在这个屋里,离陈初兰是那样的近,显然他又想对陈初兰做些什么。
春桃想走上前来,但是才向前踏了一步,邱广裕那警告的目光,就恶狠狠地瞥了过来,犹如恶狼于黑夜中张开满是利牙的血盆大口,怒吼一声,警告无关紧要的废物不要打搅它。春桃被吓得瞳孔睁大,连动都不敢动了。
陈初兰没有去看春桃。她知道她害怕邱广裕。
害怕邱广裕很正常。邱广裕这种人,暴露本性的时候,那骇人的气压只要一散出去,立马就能叫人感受到打心底的恐怖。
这就像常人面对一个没有情感没有理性的怪物,谁也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陈初兰盯着邱广裕。
邱广裕就站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低头瞧着她。
“兰表妹,”也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阴沉沉的,说的竟然是,“你居然受伤了,未经我允许,你居然受伤了,我很生气。”
看吧,变态说出来的话就是变态。
陈初兰听着,心里一股火涌上来。这俨然邱广裕已经认定她只能是他的玩具了。瞧着他那副混帐样,陈初兰就恨不得一掌挥上去,将他打得连他娘都不认得!
但是,自己一个差他那么多岁的女孩,身体力量太微弱了,恐怕手掌都还没碰到他的脸蛋,手腕就会被他捏住,被捏住后指不定还会被他捏碎。
把火气压下,陈初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嗤笑,回道:“大表哥你昨晚没睡好吧!这大白天的,连梦话都说出来了,还偏是叫人听不懂的梦话!”
结果,她这话一说完,邱广裕就如闪电一般地伸出手来,一下钳住她的下巴,三指用劲,直捏得陈初兰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太疼了!
该死的邱广裕手劲居然这么大。他的手指肤质粗糙不堪,根本就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恶的家伙!居然练武!
上一回在船舱里,他也是这么对她的,却是那时她晕船晕得厉害,根本就没感觉到他的力道竟是那么不正常。一个天生变态,后天又被母亲宠到没有节制的大恶魔,除了聪颖读书好外,竟然还去练武!
这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邱广裕捏着陈初兰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的眼睛。只听他道:“兰表妹,你可别忘了……”声音渐小,他居然就这样放开了陈初兰,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将嘴凑至她的耳边,依旧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依旧是那句该死的让陈初兰差点呕吐出来的话,“我等你长大。”只不过这一回,他添了一句:“你只能是我的东西!”
他呼吸的气息喷在陈初兰耳朵上,让陈初兰有种感觉,好像这个家伙正在嗜血般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好像已经在她身上扒下了一块带血的皮肉,一口吞了下去。
他慢慢起身,满脸得意的笑,似乎非常满意陈初兰僵硬住的反应。
春桃目瞪口呆地站在边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却是陈初兰眼睛陡然一瞪,忍无可忍,在他起身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的眼前,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邱广裕愕然。
陈初兰愤怒。“邱广裕!”这一回,她非常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你够了没有!这种游戏一点都不好玩!要玩得话,请找玩得起的人,我心脏不好,胆小,我怕自己迟早被你玩得没命,你应该知道,一个人为了命,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再骚扰我,我可不能保证哪天就做出什么让你先死翘翘的事!”陈初兰怒瞪他,连想都没想,嘴里就啪啦啪啦吐出了这么一长串白得不能再白的话。
邱广裕愣住了。
春桃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家姑娘,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佩服还是崇拜。
屋里一片宁静。只有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着珠帘。
“哈哈哈——”突然,邱广裕爆发出一阵大笑。
陈初兰恶狠狠地将他往后一推,然后极度厌恶地把自己的双手擦了又擦,好像方才抓住的是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邱广裕完全无视她这样侮辱人的动作,反而眼中放光地看着陈初兰,嘴里说道:“兰表妹,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啊!”春桃倒抽了口气。
陈初兰冷冷地看着他。
邱广裕旁若无人,居然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陈初兰嫩嫩的小脸蛋,道:“早该想到兰表妹你是这样的迷人,就像……”他眸光一闪,地狱的烈火烧了起来,嘴角浮出最恶魔的笑容,“当年那只漂亮的小野猫!”
春桃再次倒抽口气,却是这一回,她的脸白得就像刷过的墙壁,眼中惧意凝聚到了极致,身子抖得宛如筛栗。
陈初兰气打不从一处来,道:“那可多谢你了。不过,我可没兴趣当那样的小野猫。记住,”她的眸色深了起来,“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不算数的,被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
邱广裕拍手,笑道:“好。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兰表妹。”
陈初兰深吸了口气,倒回到靠垫上,依着床头,道:“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吧!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真的对他不必再客气了,直接叫他滚蛋。
邱广裕还真的转身准备离开。却是在大步迈向珠帘的时候,他又回头笑道:“兰表妹,我说过,你可是属于我的,把你弄伤的那个家伙……”他一个狠色,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便转头。这一次,他真是走了。掀开珠帘,晃动得珠帘之中,他那瘦长殷实的身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外屋的大门在右方,从陈初兰和春桃的角度,根本瞧不到那两个站在门边的小丫鬟。但是从她们抖着声音对邱广裕说:“大表少爷慢走。”就可知道,方才邱广裕的表现定是多少入了她们的耳朵,她们凭借猜测也知道邱广裕在里边是干了什么。对于邱广裕,她们这两个在京城里新近买进来的丫鬟,多少也产生了些惧意。
邱广裕走了。春桃挪到了陈初兰面前,害怕之余,满目担忧。今年的春桃十四岁,和邱广裕同年,但偏偏在陈初兰面前丝毫没有那种年长者的气势。俨然陈初兰比她年龄更大一样。“姑娘……”春桃结结巴巴。
陈初兰厉眸一闪,似乎自语,又似乎对春桃说道:“那个混蛋!再这样下去,真要逼我弄死他吗!”
春桃猛然一个哆嗦。
邱广裕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后花园。
不稍片刻,陈初兰听到隔壁陈初燕的房间传来开门声。是邱明月和陈初燕一齐出来了,两人显然一同去看那陈初雪。
接着,听到那二人在陈初雪那边呆了许久,直到大姑奶奶派人来唤邱明月。
二老爷从公门回来,留大姑奶奶一家吃饭。陈初兰和陈初雪自是没法过去陪同的。陈初燕去了。直到太阳落山,天地一片漆黑,才从窗外见到丫鬟们提着灯笼送陈初燕回来。
这一日便就这样过去。
因为邱家人的“打岔”,陈初兰寻不得那陈初燕,劝她好好想想刘家人过来探口风一事,莫要着急给她母亲去信。她心中想着,明日起一大早到隔壁去,跟那陈初燕好好讲讲。
她可不愿看到陈初燕好好地被那云姨娘当了枪使。
但陈初兰完全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竟是林姨娘来了。
林姨娘脸上霁云密布,心情显然不好。
陈初兰才要起床,见林姨娘来了,便乖乖地靠坐床头。
“姨娘,你这是……被夫人训斥了?”陈初兰是了解林姨娘的,单瞧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姨娘坐在陈初兰身前,叹了口气,道:“夫人昨夜在老爷那受了气,今早大怒。”说着便摇头。
陈初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果然,她告知陈初兰原由:“竟是大姑奶奶到老爷跟前嚼舌根,讲夫人不顾亲情,要乱给大姑娘选婚,要将大姑娘嫁给一个傻子……”
陈初兰一听,震住了:“什么?”
竟这么快就捅到二老爷那去了!而且,居然是大姑奶奶?!怎么会?
大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之间,陈初兰脑中闪现了好几种猜测。
林姨娘皱着眉头继续道:“你小孩子不懂……这里头的绕绕弯弯。不过我敢说,这事跟那位绝对逃不了干系!”
林姨娘说的那位,自然就是云姨娘。
“一个宅子里,想要你离她远远的,连个面都不见也是不可能的。我只想说,她精得很,姑娘你可莫要被她骗了去。”林姨娘满目担忧。
陈初兰连忙笑着安慰她,说自己才没那么笨呢,她有听姨娘的,该跟谁好,她从来都不自己出主意。
林姨娘点头,却是接下来问道:“昨个儿她过来坐了。听说大姑娘也在,她说了什么?”
“这……”陈初兰怔了一下,接着却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