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祭奠头七

吾定浮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趣阁 www.biqugela.net,最快更新神司驯凤攻略最新章节!

    我不知所措,只能落寞地摇头,满心悲苦,难道我对他的眷恋,只是因为他偷偷中的情|蛊?千百年的相守都是虚假的幸福么?真相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缓缓拢起发亮的掌心,捏碎蛊虫,齑粉飘散。

    我愣愣地掉泪,他俯瞰着我,眼中漠然,无情无爱形同陌路,我攥住他的衣摆哀求,他果断将我推开。

    他决绝道:“你弑杀我儿,我与你恩断义绝!”

    一字一字如雷霆炸在耳畔,我情愿自己聋了,我茫然望着他,他的衣风擦过我的泪容,凉凉的,而我的眼前只剩斑驳的虚影,我喃喃重复:“恩断义绝……”

    我难以置信望向夕阳,他背影颓唐,踉踉跄跄的,一步步决绝离开,我又仰望天地变色,瓢泼大雨。

    太多太多的痛将我压垮,我缓缓倒在血泊中,这场雨冲刷着,这天地好大好大,而我心里好空好空……

    我想起从前的阿夙,像欢脱的灵雀奔向主君,他会笑着拥我入怀,而这回他再也不会回头,此生陌路。

    模糊的视野中,华予跌跌撞撞赶来,“夙儿!”

    雨珠崩落,溅在我身上好痛,我绝望地闭眼,陪着我儿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娘情愿跟你一起走啊……

    天地间回荡着华予的悲呼,刑场里的旌旗飞舞着,似风雨中歇斯底里的呜咽,我终于疼得昏死过去。

    三日三夜的高烧里,我梦见故年回忆,熙春园里,主君灞桥相候的身影,阳光幻金,他回眸冲我一笑。

    我情不自禁着迷,缓缓伸手触碰他,景象轰然碎成齑粉,他咆哮道:“你弑杀我儿,我与你恩断义绝!”

    我猝然惊醒坐起,满面泪痕冰凉,华予坐在床沿,难以置信看着我,接着狂喜道:“夙儿你终于醒了。”

    我下意识按住平坦的腹部,登时眼前昏黑晕眩。

    “娘亲……”阿禾从华予背后冒出来,粉嘟嘟的小脸还是熟悉模样,像是年幼时的我,五官轮廓像极主君。

    他来势汹汹投进我怀抱,哇哇大哭:“娘亲你这些年去了哪里?阿禾好想你,呜呜呜~”

    我满心酸楚涨痛,又有一丝重逢的幸福,我伤感地捧着他的脸,擦干他的泪,他的眼睫还挂着泪珠,扑闪扑闪,委屈撅着嘴,我悲泣道:“是娘亲亏待了你……”

    华予鬓发掺着霜白,容颜未老,眼神却混浊沧桑,像一颗经年累月枯萎的植物,我心里一阵阵锥痛。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的一家团聚,竟然这样的辛酸,我掏出当年在北冥买的围嘴,这些年随身携带,颜色都陈旧了,我笑盈盈道:“看,娘亲给你买的围嘴。”

    他红着脸,扭扭捏捏道:“阿禾已经不用围嘴了。”

    我眼中噙着热辣的泪,心里涨满喜悦辛酸,口舌笨拙道:“是啦,阿禾都长这么大了,是不用围嘴了。”

    旁观的华予将我揽进怀中,我一如往昔靠在他怀里享受亲昵,手臂自然而然攀上他的背,牢牢锁紧,晃眼间沧海桑田,好在我们没有疏远和隔阂。

    但我还有奇怪的紧张感,静听他绵长的鼻息,他没有询问我失踪百年的事,而是庆幸道:“回来了。”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呢喃道:“回来了。”

    窗外簌簌轻响,不知是冬末的飞雪还是早春的花,我的心情也是炎寒两重的迷茫,不知弃妻丧子那人是怎样的落寞,昨日今朝,事态总是难以捉摸……

    这血腥的一页翻过去,生活回归正常,华予和我心照不宣,绝口不提过去百年的事,我们只能假装忘怀,等着时光将那些难堪磨灭。

    可我的心病越来越重,我忘不掉那个惨死的孩子,而且情|蛊已解,他还是夜夜入梦,我再度哭湿枕畔。

    我还会想念他,我曾欺骗自己这是习惯,其实不是他蛊惑我,是我爱上他,就算解除情|蛊也深爱他,我想逃避想狡辩,可那些梦逼我一次次正视,逃脱不得。

    第六日的暴雨夜,我又在惊雷滚滚中醒来,赤足狂奔去白府,仿佛明日就会宇宙毁灭,我们将永不相见,我跌跌撞撞摔在泥泞中,又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跑。

    拂晓之时,他的庭院已有动静,不知是起得早还是整晚未睡,我心一横,缓缓推开漆门,他错愕回头。

    贡台上摆满瓜果祭品,两侧摆放圣洁的白菊,一缕缕青烟缭绕,他束着金冠,穿一袭黑红双色袍,主持着超度道场,我狠狠一晃,今日是我儿的头七。

    “你来做甚?”他极不情愿看见我,眉峰颦蹙。

    满眼祭奠的麻黄缟素,挑动我脆弱的神经,我心里坠着沉甸甸的哀痛,我踉跄上前,六个月,一百八十个日夜陪伴,在我腹中生长,流淌着我血脉的孩子……

    “出去!”他铿锵怒喝,断绝我为孩子吊丧的权利。

    我触碰香柱的手顿住,感到灭顶的难堪,两行热泪汹涌而出,我摇摇欲坠勉强稳住,自知理亏,艰难启齿:“我也不想,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华予……”

    “所以你就要我看着我儿惨死!”他怒得面红耳赤。

    永远都这样自私……那也是我的丧子之痛,他岂知我亲手堕杀骨肉的无奈,岂知我生不如死的两相为难,这孩子胎中孱弱,又遭此殉难,这是它的命。

    我咬住唇极力忍泪,后悔心血来潮来见他,难道我忘了他离去的绝言了吗?我哪来的胆量求他原谅?

    他自嘲般摇头苦笑:“你走罢,永远都不要回来。”

    一早就猜到他的态度,可我还是难以置信,或许说不肯相信?他真的……对我死心了?永远都不想见我?从前他对我是多么执着痴情,现在说断就断了……

    我感到天塌地陷,灭顶之灾!我慌得不知所措,哭得涕泗横流,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拼命摇头否决,再巧舌如簧的口齿,现在也只能狼狈哀求:“不要……”

    “主君你舍不得的……你舍不得阿夙的对不对?这是气话对不对?阿夙知错了,求求你不要赶阿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