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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内总共两间房,前些天是江逢月一间,单游一间,而晨霜与杨靖夷来了之后,在房间的分配问题上,几人有了分歧。
杨靖夷明确表示自己坚决不跟单游住同一间,而单游也不想跟他住一间,两人都以为对方有着女装癖,虽然这女装癖有一点点不同。
晨霜听后则表示让单游和她还有江逢月一起住一间,杨靖夷单独住一间,结果被江逢月一票否决,晨霜自然不再替他说话。
“我真傻,真的。好端端的房间,我为何要让出来?”
单游只好去其余三处别院看看,只要有空房,就算没打扫过也没关系,清除污垢这种事怎么难得到他,然而他挨个看了看,发现每一处别院都灯火通明,住了十几个人,衣衫都不是特别干净,应该就是何霄所说的流离失所的人。
那左骞老狐狸铁公鸡的,竟然真的让何霄安排这么多人住进来了。
敬佩之余,单游也不想麻烦何霄,没有办法,他又在院落内修炼了一整晚。
一夜过去,单游睁开眼,睫毛上的露水滴落下来,毕竟才刚刚到夏天,夜晚有些冷很正常,不过这种程度,单游没什么感觉。
“嗯?”
单游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被子,这被子做工精良,质感上佳,应该又是出自那何霄之手吧。
果不其然,他抬头一看,院门开着,何霄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这算欲擒故纵么?”
单游苦笑一声,实在是何霄这态度与之前相差了太多,并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难不被人察觉是刻意而为的。
可惜了兄弟,你人挺好的,就是爱上了一个不可以爱的人,至少不应该。
虽然这么想着,该还的被子还是得还,单游被迫中计,去到院门外,发现何霄在给住在住在这里的人分粥喝,分的不是清汤寡水,而是加了不少瘦肉、皮蛋、葱花的香粥,盛起的每一碗都有着满满的肉丁和皮蛋。
“这家伙,不会是在借机表现吧?”
单游不愿意这么想,但那何霄上一秒还在跟他打招呼,下一秒就来分粥,并且不时地偷偷看向着单游,真不怪他想多了。
“何公子,昨晚多谢你的被子了。”
他早就将被子规规矩矩地叠好,等着何霄将粥分完,准备当面还给他,而何霄故意慢慢盛,企图拖延时间,不过这伎俩单游看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把被子扔在那里。
“哎,幽儿姑娘,你别走啊,来帮帮我呗。”
单游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何霄实在太不懂事了,他决定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地点以及身份,他要亲自告诉何霄如何去追求女子。
虽然他自己不是女子,也没有主动追求过,但他被人用这么糟糕的方式追求,应该还是有发言权的,希望对方到时候不要太受打击。
单游仔细回味了一下何霄的方式:因为过于霸道而留下了很不好的初次印象、过于明显的欲擒故纵、没有安排消遣就让别人干等下去的拖延时间战术,以及这用在没有必要的地方的人情算计,以上这些情况,他有更好的做法。
这么一想,我简直可以自称大师了,没有人比我更懂恋爱。
回到现实,花了半刻钟,二人终于为流民们分发完食物,这么多流民吃完之后,没有想着去找一份差事,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而是径直地回到别院内,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一动不动的样子毫无生气可言。
“何公子,这么多流民不思进取,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你怎么救得过来?你可知升米恩斗米仇?尽早停止吧,别让他们对你有了依赖。说不定不去管对他们更好。”
“幽儿姑娘这是在担心我么?”何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可还记得昨日我们约定过的,去城外狩猎一番?”
说到这里,还不等单游拒绝,他脸色一变,正色道:“到时候,你就对你的问题有所答案了。”
单游听罢,也从之前漫不经心的状态中变得认真起来,他虽然没有何霄那样热心肠,但也不会冷漠到对这么多人的悲惨生活完全无视,跟何霄一起去看看也无妨,只是唯一的痛苦就是自己需要面对他各种毫无技巧的撩拨。
“那,行吧……现在就出发么?”
何霄没想到单游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赶紧同意,生怕他反悔。
“幽儿姑娘,你不去叫上你家小姐他们么?”
“不用。”
单游主要是不想麻烦江逢月,这终究只是他多管闲事而已,没必要将其他人都叫上。
“幽儿姑娘是想要和我独处?那我还是别叫上老钟了。不过这样一来那江逢月就感受不到我的魅力,以后还要设法博得她的好感,终究还是得娶她才行。”
这般想着,何霄带着单游去马市买了两匹风灵马,旋即化作风一般的男子驰向城外,租与买的价格相差甚远,穷苦人家出身的单游劝他还是租马为好。
而他一来不缺钱,二来想在单游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雄厚的财力,不顾单游的劝阻,价格连一分都没有砍,在店家喘着粗气流着口水地注视下全价买下了两匹马。
单游只觉得头很痛,是有很多女子喜欢财大气粗的人不假,这种与暴发户无异的消费行为真的有人喜欢得起来么?
但不得不说,这风灵马貌似品相挺好,贵是贵了点,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自省吾城西门以来行了约十六七里路,只花了一炷半香时间。
“这一路上怎么都是人啊?”
单游不出门还不知道,这天才没亮多久,就有几百人到城外来,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且绝大多数都是凡俗,莫非也是来狩猎的?凭肉体凡胎,去狩猎凝气境凶兽?
“幽儿姑娘,相信你也意识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何霄看着单游紧锁的眉头,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被逼的,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挑战那么危险的凶兽?那么问题就来了,谁逼他们这样做的?明明凝气境凶兽不过那些修士翻掌间镇压的存在,何至于让凡夫俗子来送死?”
“你知道,省吾城名字的由来么?”
何霄抛出这个问题,让单游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难道与眼前这一幕有什么联系?
“省吾省吾,这里的省吾并非反省自己,而是来探望我的意思。”
“也不算太久,八十年前,一位女修和凡俗男子相爱,打造了一对可以合在一起的玉佩,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定居,并诞下一子,十分恩爱。但后来那女修不知为何被人追杀,为了不连累丈夫孩子,自行消失不见,男子花费十数年也没能找到。这是肯定的,阙州那么大,修士能够随便闯荡,但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男子于是改变思路,让爱人来找他,他本腰缠万贯,到了天渊国地势最平坦的地方,以自己的名字建了一座城。之所以在地势最平坦的地方建城,是因为这样最方便消息的传播。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等来心爱的人,悲叹中在临死之前下达命令,将那座城市改名为省吾城。”
原来是这样,单游想道。如果最后的结局不是悲剧,想必这座城也不会叫这个名字。
何霄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没结束。在男子死后的第二年,一名女修手持着另一半玉佩来到省吾城,自称是男子的妻子,由于省吾城没人见过男子的妻子,但对方有这一枚玉佩,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她。”
“老城主待人极为和善,也处处为子民着想,那么以他的眼光,他的妻子也必不会差,当时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然而事与愿违,那女修刚来的时候,确实待他们不错。
而当省吾城所有权力都在她手上之后,女修露出真正的面目,扬言省吾城是丈夫留给她的遗物,将其霸占,并杀掉了所有不顺从自己的修士。不是没有人反抗过,真正交战过之后,人们发现她修为难以揣摩,竟然一个人配合布置在城里的阵法,战胜了所有反抗者联合起来的力量。”
“她根本就不管凡俗的死活,反正修士无需进食,她干脆下令推平绝大多数耕地,改为种植药草的灵田。没了口粮,凡俗们要么离开省吾城,要么去当劫持商队的流寇,要么只能去狩猎野兽。然而商队一般都有修为不弱的修士坐镇,非但劫持不了,还要搭上性命,久而久之就没人去当流寇,转而去狩猎野兽了。而当没有一般的野兽被狩猎一空时,剩下的就只有凝气境的凶兽了。”
“那他们为何不离开这省吾城?”
“我先前也说了,省吾城是建在天渊国最平坦的地方的,同时也是比较贫瘠的。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按照凡俗的脚程来算,走到有人的地方都至少需要五天,没有粮食吃的人哪可能走得完?商队可不会载这么多累赘一程。”
“不仅如此,那女修还限制所有人出城,以免消息走漏,自己被天渊国通缉。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几个人侥幸逃出,天渊国因此知道了这件事,正要请出大能来斩杀女修,却又传来女修已经在省吾城的革命中被刺的消息。确认属实后,大能无功而返,刺杀那女修的人当选了新任城主,正是左骞。”
“这不就行了么,那左骞上任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可能不整改,为何还会有这么多流民?”
“你说得对,也不对。左骞确实将耕地全部返还,凡俗也有了稳定的食物来源。但……他竟然将狩猎凶兽定为省吾城的传统,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每人每年都至少要参与一次狩猎,完成者免去一个月的税务,逃脱者没收全部家产。你所看到的那些流民都不是全部,他们要么是狩猎中的伤残者,要么是死亡者的家属,要么……就是家产被尽数没收的人。他们不是不想对未来抱有希望,而是他们……看不到希望。”
故事讲完,二人也已经来到目的地。这里是一处乱石滩,暗处潜伏着凶兽,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好了,幽儿姑娘,我们也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