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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之后,云硕把靖海侯萧霖叫到跟前,叮嘱了一番话之后,便带着韩芊去了南苑休息。剩下的事情便是礼部的官员和内阁的阁老们在忙了。
萧霖年轻的时候便在礼部任职,对于外交事务向来是轻车熟路,事情教给他,云硕自然放心。
各国的国王以及使臣们带着大云皇帝为他们准备的丰厚回礼离开帝都城踏上回国的路,大家的心里各自感慨,自然不必一一叙述。
且说北蒙王带着一众亲卫会同回鹘王一起出西城门,上了官道之后跟礼部前来践行的官员告辞,各自上马西行而去。然而一行人没走出多远,便被一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什么人,敢挡我北蒙王的去路?闪开!”北蒙王的护卫手中长枪一指那人,怒声喝道。
黑衣人徐徐转身,手中长剑一晃,寒光照在北蒙护卫总领的眼睛上,晃得他忙抬手遮挡。
“其他人可以走,这个人必须留下。”黑衣人手里的剑尖指着北蒙王身边的护卫总领,冷声说道。
“放肆!”自家的狗被羞辱,做主人的自然也不高兴,北蒙王怒喝一声,指着黑衣人傲慢的报出家门:“本王乃是大云皇帝的座上宾!是北蒙的王!凭你一个蝼蚁一样的小人物儿,也敢放赐狂言!识趣的,赶紧滚!”
黑衣人冷声一哼,二话没说直接挥剑刺了过来。
“大王小心!”护卫统领伸手把北蒙王护在身后,其他的护卫也纷纷亮出了兵器。
回鹘王见状,手中马缰绳一带,往一旁躲开,并朝着自己的护卫摆摆手,示意大家旁观即可,不要轻举妄动。
那边,黑衣人一人一剑战数人数枪,依然游刃有余。
“这人好身手!”回鹘王攥着马缰绳看得别有深意。
“王上……”身边的近卫眼看着那黑衣人剑挑了几个北蒙护卫,紧张的凑上去问:“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回鹘王锐利的眸子扫过属下的脸,沉声道:“不去。”
“……”亲卫想说这人身手太厉害了,如果咱们这会儿不帮忙,等他解决完了北蒙的人就该是咱们了,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工夫跟北蒙联合,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但是回鹘王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让他一肚子话都憋回去,没敢多说。
厮杀很快就见了分晓。
黑衣人的长剑倏地一下划过北蒙护卫总领的脖子。
血溅三尺,如飞花溅玉。
护卫总领的身体在马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咚’的一下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另外一名亲卫怒吼一声忽然从马上跃起来冲向黑衣人,并朝其他同伴用蒙语喊了一声:“快保护大王离开!”然后便如飞蛾扑火一样,冲向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似乎没了厮杀的心情,忽然纵身往后一跃,躲开扑过来的北蒙护卫,冷冷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再纵身一跃,如一只矫健的黑鹰一样朝着南方飞去。
“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那个扑向黑衣人的北蒙护卫。
“怎么回事儿?竟然不是冲着北蒙王来的?”回鹘王身边的亲卫纳闷的问。
回鹘王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是冲着北蒙王来的不是更好?难道你希望北蒙王在这里出事儿?”
“不,不。”亲卫忙笑了笑,没再多说。
看见被亲卫扶着下马的北蒙王,回鹘王忙从马上跳了下来,上前去关切的问:“大王,没事儿吧。”
对于这个袖手旁观的同伴,北蒙王冷冷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曾经,北蒙和回鹘是盟友,但从今以后不是了。
“幸好伤亡不大,大家还是赶紧的收拾一下上路吧。”回鹘王对北蒙王的冷淡并不在意,依然好心的提醒。
“本王不走了!本王要给我的护卫统领报仇雪恨!”北蒙王冷冷的说道:“你若是怕死,就请自便。”
“怕死”这两个字是北蒙王一直用来嘲讽回鹘王的词。之前,回鹘王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次,回鹘王没有笑,而是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警告北蒙王:“即便你心里不服,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里是大云朝的土地,你想要生出事端来,必须先回到你的国家去。否则,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你的互为统领,而是大王你本人。本王言尽于此,大王你若是还执意留下来给你的互为统领讨公道,就请自便吧。”
说完,回鹘王大步离开,飞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卫扬长而去。
看着回鹘王带着他的队伍渐行渐远,北蒙王身边的亲卫跪地劝道:“大王,虽然回鹘王的话不好听,但却是真的。我们的一举一动现在都在大云皇帝的眼皮底下,若想要报仇,我们还是要先回去。”
“可是,就在这里,本王的人就在本王的眼前被刺杀!这算什么?!”北蒙王咬牙切齿的看着东方,大云帝都城的轮廓还隐约可见,这里距离大云帝都不过几十里路,这刺客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这分明是大云对北蒙的挑衅!
“大王,属下留下来去找大云皇帝讨回公道!恳请大王带着人先回我大蒙。若属下能查明此事,定然会尽快赶回来。”亲卫躬身道。
北蒙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亲卫,眉头皱成了疙瘩,最终依然是点了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中原话,北蒙王也懂。
“朔宁,你留几个身手好的人给你做帮手,另外……我们把塔图的尸体带回去。”北蒙王沉声说完,便转身拉过自己的马缰绳飞身上马。
后面的护卫们纷纷上前把死者的尸体抬上车,又有几个护卫自动留下来,跟亲卫朔宁一起留下来给塔图报仇。
大云帝都,皇宫南苑。画栋雕楹,富贵奢华。凤阁龙殿郁嵯峨,楼台宫阙艳绮罗。
自从文德年间大地震之后,皇宫南苑就一修再修,景隆皇帝几十年来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不但扩修了十几处景致院落,还有很多珍玩古董,如今这南苑里,真正称得上是寸土寸金。
一株几十年的老梅树上,两道黑影各自占据一弯遒劲的枝干,依梅而卧。
“你今儿做什么去了?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千寻嘴里咬着一朵梅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千夜。
“没做什么。”千夜反剪了双臂枕在脑后,漫不经心的回道。
“跟我还不说实话?”千寻腰上一用力,从梅树枝上坐起来,凑近了千夜的脸,悄声笑道:“不说的话,我可把这事儿告诉陛下去了。”
“随便。”千夜不买对方的帐——这厮若是真的去告状,就不是他的生死兄弟了。
“你……”千寻果然气歪了脸,不悦的哼了一声,继续躺回去看着天空冷清的星辰,半晌方道:“我可听说北蒙王离京之后遭到了袭击,他的亲卫有五人受伤,一人被一剑割喉。你说这事儿能瞒得住吗?”
“我本来也没想瞒着。”千夜冷声说道。
“你至于吗?肯为了人家去杀人,却不肯娶人家为妻?”千寻好笑的吐掉了嘴里的那朵梅花。
“两回事。”千夜淡淡的瞥了千寻一眼,半晌又补了三个字:“你不懂。”
“切!”千寻鄙夷的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
居月殿里,韩芊和云硕对坐。二人之间铺着松花绿色刺绣桌布的檀木膳桌上,摆着四样精致的小菜,四个卤味,四个点心,六道御菜,并两道精细的粥品。
都是韩芊喜欢的味道,然而她却没什么胃口。
“味道不对?”云硕看着韩芊碗里剩下的半碗燕窝粥。
“还好。就是没什么胃口。”韩芊摇了摇头。
云硕看着满桌子的菜色,皱眉道:“想吃什么,再叫他们去做。”
韩芊再次摇头道:“不要折腾了。我也没什么想吃的,若有,早就说给他们去做了。”
“那怎么行?你今儿一天就没好好吃东西。”云硕的眉头皱的更紧,“还是觉得累吗?要不,叫太医进来诊个脉?”
韩芊摇头笑道:“好好地叫太医做什么?大正月里,也不忌讳。我就是心里记挂着锦儿的事情,也不知道家里母亲和大哥是什么意思。”
“说了不管闲事儿的,又操心这些。”云硕不满的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走到韩芊身边,拉着她起身往里面去。
“怎么,皇帝哥哥你不出去走走,消消食?”韩芊微笑着问。
“吃都没吃多少,消什么食?”云硕淡淡的反问。
“呃……那你再吃点?”韩芊无奈的眨着眼睛。
云硕回头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晚上吃太饱对身子也不好。不过,明儿早上起来你要好好地给朕吃饭。听见了没?”
“臣妾谨遵陛下圣谕。”韩芊像模像样的福了一福。
云硕再次无奈的摇头,伸手拉过她往里面走去:“走,我们去沐浴。”
“这么冷的天……我只想睡觉。”韩芊一步也不想动。
云硕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弯腰,把人捞起来打横抱着穿过层层叠叠的帐幔屏风往后面的浴室走去。
帝都筑城西珏山下,地多温泉。这皇宫南苑便引了温泉入苑,以和阗所贡美玉砌筑浴池,承聚温泉之水,号之“瑶池”,意比西王母仙境。那无瑕美玉浸着温泉之水,水气缭绕氤氲,如烟如雾,真如仙境一般。
进水之处是三尊羊脂白玉龙首,水从龙口注入池中,哗哗的水流是唯一的声响。水温软滑腻,如若无物。
韩芊的一头长发浮于水面,似深黑一缕水藻。
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琢万叶莲花图案,温泉清澈微蓝,映着池底漾出硕大的莲花,一瓣瓣捧出最娇艳的蕊。赤足踏在花纹上,微痒酥麻,温热的水盈裹游走四肢百骸,叫人沉溺其中,仿佛不愿再起。
看着靠在水里懒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人,云硕伸手揽过身边的人,沉声叹道:“以后再有这些事情,都交给礼部去做。”
“那我不就成了没用的皇后?”韩芊轻笑着反问。
听了这话,云硕的眼睛眯了眯,不屑的哼道:“谁敢胡说,朕就罢了他的官,革职查办,再不行,直接推出去砍了脑袋要了他吃饭的家伙,看谁还敢胡乱嚼舌根。”
“可是,我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韩芊伏在他的胸口,手指在他健硕的胸肌上轻轻地画圈儿,“我想象宁侯夫人那样,做一个叫人不能放弃,不能割舍,不能忽视的人。”
云硕低头看她,水汽氤氲之中清水芙蓉似的脸庞,逶如远山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叫人隐约生起伸手去抚平的冲动。
“你现在就是。”他的指尖轻轻柔柔的在她眉尖拂过,“你现在就是朕心里不能放弃,不能割舍,不能忽视的人。”
“哼。”韩芊星眸含嗔,给了云硕一记白眼,“人家说的是对天下人。”
“天下都是朕的。”云硕轻笑着翻身把人挤在温玉之上,“你只需在意朕的心思就好了,朕会替你俘获天下人。”
……
对于韩锦的婚事,韩建元的意思是听一听女儿自己的意愿。
顾氏原本还以为大长公主一直让韩锦陪着顾凝霜,心里是存了另一份心思的,毕竟在皇宫里,姐妹,姑侄,共侍一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只是,婚姻大事,韩建元居然要问女儿自己的意愿……
还真是宠爱之极啊!顾氏默默地低头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出怀的肚子。
“母亲问女儿,女儿就把心里话跟母亲说。”韩锦立在顾氏面前,不疾不徐的说道,“女儿不喜欢燕王世子,女儿心里的男子应该如父亲和兄长那样,强健如鹰,能为女子撑起一片天,而不是靠着祖荫享受富贵。”
顾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傻孩子!果然是小女儿家,不懂人情世故,一味的天真。”
韩锦听了顾氏的话,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燕王虽然是皇室贵胄,但一个病秧子世子爷的确难以托付终身。云贞对自己的痴心她也能感受到,但那是他的事情,自己就是不喜欢。
之前还担心父亲会碍于情面应下这门婚事,所以心里忐忑了许久。如今既然有机会表明自己的心迹,韩锦自然要实话实说。
顾氏看她目光里的执拗,便不再多说,只轻笑点头:“好吧。你父亲的意思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你父亲说,不管怎样,他还能护住自己的女儿。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叫人去宫里回皇后娘娘的话儿。也好让燕王府另择良人。”
“谢母亲。”韩锦福了福身,又朗声道:“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女儿告退了。”
顾氏点头道:“好,你连日来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也着实累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从顾氏的屋里出来,韩锦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又缓缓地把一口浊气吐出来。多日的心事终于散了,知道父亲会让顾氏这样问就一定不会拂了自己的意愿,然而她全身轻快的同时,竟也有些怅然若失。
“姑娘,那燕王世子对您可是十二分的真心,您……”明心一脸的无奈,欲言又止。
“你想劝我什么?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韩锦笑看了明心一眼,摇头道:“我还小呢。”
“可是,姑娘……”明心还想再劝。却被明思给拉了一把,“姑娘,是时候去给大长公主请安了。”
“走吧。”韩锦理了理衣袖,转身往大长公主的方向走去。
且说顾氏本来想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想着顺便说一说韩芊的事情。
然而皇后娘娘如今跟皇上去了南苑,皇上有口谕传出来,连朝中的琐事都交给内阁萧侯爷处理,除非军国大事六百里加急能送进去,其他事情一概都等出了正月再说。顾氏无奈,只好静等帝后从南苑回宫之后再说。
二月初二,乃是民间风俗龙抬头的好日子。
帝后终于从南苑回到了皇宫。紫宸殿里的奏折堆积如山,凤章殿里也有数位诰命夫人等着觐见请安。
韩芊回宫后换了衣裳出来,徐江惠上来回道:“回娘娘,万岁爷请了宁侯夫人进宫来给娘娘诊脉。”
韩芊蹙眉道:“说了没什么事儿……罢了,本宫好久没见夫人了,倒是想念的很,快请进来吧。”
宁侯夫人进凤章殿,看见一身蜜合色家常衣裙的韩芊便要行大礼参拜,却被韩芊一把拉住:“夫人不要多礼。快请坐。”
“谢皇后娘娘。”宁侯夫人便顺势起身,浅浅一福。
“上茶。”韩芊吩咐旁边的宫女。
宁侯夫人认真看了两眼韩芊的脸色,蹙眉问:“皇后娘娘近来可是一直觉得身心俱疲,没有精神?”
“是啊。”韩芊轻叹道,“夫人果然慧眼如炬。本宫还以为是年宴和上元节的国宴给闹的。但休息了这半个月的光景还是这样。”
“唉!”宁侯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根金针,说道:“娘娘,微臣要给你施针。”
“呃?本宫这是什么病?”韩芊诧异的问。
宁侯夫人迟疑了一下,方摇头道:“皇后娘娘没有病,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
“啊?!”端着茶水进门的香橙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盘儿差点打翻。
“怎么可能?”韩芊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她是宁侯夫人的学生,虽然不敢说遍尝百草,但一般二般的毒药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再说,她的饮食一向谨慎,有谁敢在她的食物里下毒?
宁侯夫人锐利的目光转向旁边的九芝宝鼎,冷声说道:“这种毒来自西域,添加在香料里,轻易不得察觉,用一两个月也没什么症状,唯一的不妥便是容易疲劳,睡不够。但若是用个两三年的话,人就废了。”
“……啊?”韩芊错愕的看向这尊九芝宝鼎。
香橙把手里的茶盘放下,转身招呼门外的两个宫女:“快!快把这劳什子拿出去!”
“慢着。”宁侯夫人走到宝鼎跟前,抬手掀开宝鼎的盖子,凑近了细细的闻了闻,然后转手拿过香橙刚端进来的茶盏,把茶水泼进了鼎内。
‘噗’的一声,鼎内的腾起一股白烟,里面的炭火被浇灭。
“敞开窗户吧。”宁侯夫人吩咐道。
殿内的宫女们忙转身走到窗前,把凤章殿的雕花长窗一一打开。早春清冽的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韩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此事已经惊动了云硕。皇后娘娘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徐江惠绝不敢隐瞒。
“怎么回事?!”云硕一阵风一样闯进来,宁侯夫人正在给韩芊施针,却没工夫回话。
“陛下……”苹果儿想要说什么,却被云硕摆手止住。
韩芊靠在榻上闭着双眼,额上已经渗出了汗滴,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微皱,似是很痛苦。云硕的手立刻攥成了拳头,噶蹦蹦直响。
一炷香的工夫,宁侯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收了真气,把那一根银针从韩芊手心的劳宫穴中慢慢的取了出来。
“夫人,皇后怎么样?”云硕沉声问。
宁侯夫人躬身回道:“陛下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开两剂汤药服几日,便可大好。”
“是什么毒?”云硕又问。
宁侯夫人忙回道:“是来自西域的一种香料,近几日臣的三子无意间从市面上见到这东西,因好奇,拿回来给臣验看过才知道这东西的毒性。今日恰好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闻到这凤章殿内的香味刚好跟着东西对上,一诊脉,果然如此。”
“彻查此事。”云硕对身后的吴缈说道。
吴缈身为大内总管太监,立刻绷紧了皮应了一声,匆匆下去带人彻查。
“你们去拿温水来给皇后娘娘擦身。”宁侯夫人吩咐旁边的宫女:“她出的汗有毒素,不能在通过肌肤渗透回去。”
“是。”苹果儿香橙儿等人立刻答应着。
“不必了。”云硕抬手阻拦:“去浴室收拾一下,朕送皇后去沐浴。”
苹果儿一听,赶紧的调转方向往后面去了。
“徐姑姑。”云硕冷冽的目光扫向徐江惠,“你和宁侯夫人一起,把这凤章殿里里外外都搜寻一边,要确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朕会不惜把这凤章殿里的奴才都换了!”皇上嘴里所谓得‘换了’自然不是寻常意义的换了。现有的这些人恐怕都得去地下服侍先皇后去了。
徐江惠忙跪下应道:“奴才遵旨。”
凤章殿内一片忙乱。只是韩芊在宁侯夫人强大的内息干预之下尚在昏睡之中,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水……”眼睛没睁开,唇间的沉吟已经出声。
守在旁边的云硕忙起身拿过旁边的茶盏,单手把韩芊托起来,把茶盏送到她的唇边。韩芊咕咚咕咚把一杯水喝完才睁开眼睛,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皱眉问:“我是怎么了?”
“没事了。觉得怎样?”云硕拿了帕子擦了擦韩芊额头上的细汗。
“挺好的,感觉身上轻松了好多。”韩芊只记得宁侯夫人说给自己施针,然后自己就慢慢的睡过去了,于是侧身靠在云硕的肩膀上,又问:“皇帝哥哥,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睡了这么久?”
“你中了一种来自西域的慢性毒。幸好宁侯夫人及时发现,施针给你祛除了身体里的毒。”云硕搂着她,声音低到发颤,“对不起,芊芊。”是皇帝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我居然会中毒?”韩芊完全不相信这种说法。
“是的。毒是放在熏香里的。朕已经叫人去查了,你放心,一定要查出凶手,把他碎尸万段。”云硕把怀里的人放回床上,然后自己把肩上的大氅脱掉,也挤上了床。
“居然放在了熏香里。”韩芊也觉得后怕,连声叹道:“我以后不用熏香了。本来我也不喜欢这些。”
“怪朕。”云硕心里懊悔不已,他一听宁侯夫人说毒是被混在香料里的,就立刻想到了当时在西疆的时候慕尧也曾在熏香里下毒警示自己。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凤章殿。
如今想想,那些人想要害人,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在香薰里放毒也不是什么蹊跷的招数。只恨自己不够细心,不够谨慎。
“不怪你。”韩芊往云硕的怀里挤了挤,低声说道:“是那些人太坏了。”
云硕把怀里的人搂进,低头吻上她的额角:“不怕,朕会把那些坏人都杀了。”
“嗯,皇帝哥哥放心,我没害怕。”韩芊轻轻地点头。
我没害怕。
这是对云硕来说最好的安慰了。
皇宫险恶,她会陪在他的身边,不害怕。
凤章殿里的事件引起了皇上的震怒,整个皇宫都被吴缈给翻了个个儿。
御药房,御膳房,茶水房,浣洗局,内造局,灯烛,冰炭,食材,布料等等一切署所,全都被吴缈带人一一查了个遍,连老鼠洞都没放过。
经过十来天的折腾,吴缈一共搜罗除了违禁物品四十余种,关押了相关的宫女太监一百三十二人。然而宁侯夫人说的那种西域香料却没找到。
紫宸殿内,皇帝陛下坐在龙案之后,冷着脸翻看吴缈递上去的册子。吴缈以及各处的总管太监还有宫监所的掌案太监一起跪在地上静候皇上发问。
半晌之后,云硕把手里的折叠册子‘啪’的一声合上。
跪在最前面的吴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偷偷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皇上沉着脸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方试探着问:“陛下,这皇宫之中的确没找到姚院令说的那种香料。要不——奴才再带人查看一下前阵子那些番邦来使送进来的贡品?”
“怎么,那些贡品都没检查?”云硕眯起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利芒。
“是,因为贡品都存放在内库房里,钥匙在皇后娘娘那里,奴才没敢去惊扰皇后娘娘静养。”吴缈低头回道。
皇上听了这话才没发火,沉声吩咐道:“去找皇后娘娘身边的徐江惠,让她带你们开了内库房去查!务必查出这东西的根源!”
“是。”吴缈答应着磕了个头,带着一众总管们退了出去。
云硕靠在龙椅上把玩着手里的那本册子,眉头紧皱。
旁边的吴四宝端着茶盏上前来,一边奉上香茶,一边回道:“陛下,萧阁老和兵部尚书贺大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向面奏陛下。”
“贺熙?”云硕皱眉问。
“回陛下,是贺熙贺大人。”吴四宝欠身应道。
云硕把手里的册子啪的一声丢到案头,淡淡的吩咐道:“传。”
吴四宝应了一声赶紧的出去,没多会儿工夫萧霖和贺熙先后进来,朝着云硕跪拜行礼。
“平身吧。”云硕靠在龙椅上看着两个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个时候跑来见朕?难道是边疆谁家又要发动战事了?”
“陛下英明。”萧霖和贺熙一起躬身。
萧霖叹了口气,接着回道:“北蒙王回去的路上,身边的护卫总领被一黑衣人一剑挑了咽喉当场毙命。北蒙王留下了五个护卫回帝都城要求我们彻查此事。臣等正在查询,但北蒙王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说杀他亲卫的是我皇宫里的护卫,是皇上身边的人。于是北蒙以此为借口,要向我边境发兵。”
“哼。”云硕冷笑道,“想挑事儿,想开战,找什么借口不行?”
萧霖就怕这个,于是忙上前两步,弓着老腰劝道:“陛下,我们去年刚经历了洪灾,现在为了治理金河河道,朝廷每年要拨出六百万两以上的银两,以及大量的粮食……我们现在不能开战啊!”
“陛下,打仗,拼的不是兵力和战将,拼的是粮草和银子。”贺熙也上前两步,劝道,“尤其是北蒙,他们地跨雪岭和草原,地形十分复杂。一旦开战,双方势必胶合……若粮草跟不上,我们很难打胜仗。请陛下三思!”
云硕蹙眉道:“那你们什么意思?要让朕身边的哪个近卫去给那北蒙王的亲卫抵命?”
贺熙顿时无语。
皇上身边的人,不管是哪个近卫,虽然官职不高,但都是天子近臣,一个个都比自己这些大臣们更得圣宠的。
“贺熙,若是朕要你把你身边的兄弟找出一个来交给北蒙去给他们抵命,你愿意吗?”
“……臣,宁可自己去,也绝不伤害兄弟。”贺熙低头说道。
“所以,你觉得朕会把那些舍弃生命也要保护朕的兄弟给送出去吗?”云硕沉声问。
“臣知罪。”贺熙立刻跪了下去。
“罢了!你们也是为朝廷着想。朕就不怪你们了。”云硕摆摆手。
萧霖无奈的看了贺熙一眼,心里对贺熙的耿直十分无语,遂硬着头皮躬身问道:“陛下是要臣等备战吗?”
“备战。”云硕咬牙道。
“可是,陛下……”
“备战,并不是开战。”云硕摆摆手止住了萧霖的话,“朕的意思是,你们要把备战的事情宣扬出去,要先把士气做出来。至于何日开战……若是北蒙的军队敢踏过边境线,我们必须给他们狠狠地一击。”
萧霖立刻拱手应道:“臣明白了。”
“下去吧。”云硕手里的一份册子敲了敲龙案。
“臣告退。”贺熙跪拜之后,退了出去。
萧霖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云硕看着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萧霖,皱眉问:“老师,你还有什么话说?”
“回陛下,老臣听说皇后娘娘中了一种来自西域的毒,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萧霖躬身问。
“是真的。”云硕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陛下近日来把皇宫里外掘地三尺,就是为了找出这毒吗?”
“是为了查清楚这毒是怎么被带进宫里的。”云硕咬牙切齿的说道,“朕要把这些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萧霖躬身说道:“陛下,这种事情差到最后也只能是多搭上几条人命而已。真正的凶手很难找到。老臣恳请陛下息怒,理智的处理此事。”
“……”云硕听了这话,额上的青筋立刻绷了起来,“你让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陛下可将此事转为暗中查访……”
“不可能!”云硕怒道,“朕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谁敢谋算皇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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