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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面色难看,心里不自觉地想起在警局尸检科,看到的丁一一尸体的惨状,浮肿的身体,被利器划破的面孔,暗红的血迹……
沈煜想着,眉宇间渐渐染上深重的沉痛,眼眶发红,怒气凝在眼底,惊心动魄,他抬头看向褚泽,声音嘶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丁一一告诉你的?”
褚泽这货虽然活了千年,但还未对谁动过情,猛然见沈煜一个大男人,竟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本来想嘲笑一番的,可是笑到一半,被对面李远之的冷眼一扫,差点吓哭,急忙装怂,低声说:“是啦,丁一一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王子健的古董店拿回血玉,而是来学校。”
“去学校?她去学校干什么?不要告诉我她是去找你的。”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安倍音弥听到这里,突然,抬头看过来,问。
褚泽一听这话,眼睛一翻,直觉堵心不爽,梗着脖子,没好气地说:“她当然是去找我的,然后……顺便看看李远之而已。”
安倍音弥见褚泽这么直白的反应,心里乐翻了天,暗想,一条龙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不过,知道褚泽是条傲娇的蛇,安倍音弥也不故意拆穿,打他脸了,又问:“丁一一去学校找远之干什么?”
褚泽不满地哼了一声,偷偷瞄了李远之一眼,语气酸溜溜地说:“去学校看看他呗,还能干什么?”
说着,褚泽扭了扭一下尾巴,又加了一句,“当然,她其实主要是去看我的,顺便把她怎么被焉拓老头子害死的事情向我哭诉了一遍。”
李远之完全无视褚泽心里莫名其妙的别扭,垂眉敛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喃喃自语,说:“不对,不对……”
“不对?”沈煜心头一跳,疑惑地问:“哪里什么不对?”
李远之回过神,抬眼,看向对面的褚泽,说:“时间不对,丁一一的死亡时间是八月初,鬼节前一个星期,若是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么王子健得到血玉的时间也应该是在去年八月,可季言关于王子健的病历报告上,王子健因为血玉做噩梦却要早上半年,也就是说,在丁一一找上王子健的时候,王子健已经开始做噩梦了,这……时间对不上!”
沈煜听李远之一说,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妥,沉吟了两秒,说:“会不会有两块血玉?”
想了想,沈煜又说道:“亦或者,焉拓抓了丁一一之后,并没有立刻杀了她,而是到八月份的时候才把人弄死的?”
李远之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不置可否,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两种情况,但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下定论。
那边褚泽见两人脸色凝重,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血玉是什么东西,但是,丁一一去找我的时间,我却记得很清楚,八月七号,星期四,那天,李远之下午有四节课,都是在七号楼上的,一个301,一个102,阶梯教室。”
李远之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说:“我的事你好像记得很清楚啊。”
褚泽一听这话,立刻咂摸出这话里有话,想了两秒才明白,瞬间窘得浑身龙血都沸腾了起来,把头摇成拨浪鼓,说:“李远之,你,你可别误会,本龙绝对对你没有意思,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是因为丁一一。她说的,是她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喜欢吃排骨,最讨厌吃香芹,喜欢打网球,不抽烟,走路一般先出左脚,喜欢用不同的字体做笔记,但是最偏爱行书,偶尔心血来潮,会用狂草……别用这么震惊的眼神看我,我真的没有关注过你,要怪只能怪我记忆力太好,人家过目不忘,而我是过耳不忘。”
李远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凝眸,看了褚泽一会儿,突然出声,说:“沈煜,打电话给季言,让他下午有空过来一趟。”
沈煜满心不情愿,好奇地问:“叫他来干什么?”
李远之微微眯起了眼睛,眸色黑沉如墨,语速缓慢道:“有些事想问他,关于丁一一,还有王子健的。”
“嗯?哦!”沈煜不动声色地看了李远之两眼,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此刻李远之心中所想,但隐约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想了想,他便起身去卧室找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季言,那边季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电话重拨了两遍才接通,沈煜等得不耐烦,电话接通后,语气便带上了火气,问:“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季言一听这话,心底涌上莫名惊喜,这感觉肿么那么像一个女朋友抱怨男朋友为什么半夜了还不回家睡觉……
季言脑补得心里又甜蜜又得瑟,不过面上却还要装出自己不在意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在忙,有什么事吗?”
电话这边,沈煜可不知道季言怎么想,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简明扼要地说李远之有事找他,让他下午有空的话,就过来一趟,说完,听到季言同意,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季言正心思荡/漾,还想跟沈煜说几句甜言蜜语来着,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心里顿时暗恨,捶胸顿足,不过,转念一想,下午就能见到沈煜,他整个人又像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复活了。
不过,等到季言下午到老宅的时候,当他看到一个红衣小鬼窝在沈煜的怀中,一口一个阿爹地叫,直叫得他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儿子?沈煜什么时候有儿子啦……
季言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等到他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脚步虚浮地走到椅子边坐下,便又看见沈煜抱着小鬼转了一个身,面对着他,说:“儿子,来,叫季叔叔。”
玄尘是个乖孩子,对于他家老爹今世的烂桃花知道的不多,沈煜让他叫人,他便叫,声音又软又糯,稚嫩得几乎能萌化人心,吐字异常清晰,叫道:“季叔叔好!”
季言被这一声季叔叔叫得心都碎了,平日完美优雅的形象差点破攻,脸色灰败,但是对着小孩子,他也不好摆脸色,于是只能强装笑颜,应声道:“嗯,你好。”
玄尘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对大人的善恶感应异常敏锐,见季言面色难看,态度不冷不热的,直觉知道季言应该是不喜欢他。
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小孩子的反应自然也很直接,所以,玄尘,小屁股一扭,转身窝进沈煜的怀中,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季言,沈煜察觉玄尘的异常,忙拍着小鬼的脊背哄人,低声问:“怎么不高兴啦?”
玄尘伸手,抱住沈煜的脖子,靠到他耳边,蹭了蹭,小声说:“阿爹,我不喜欢那个季叔叔。”
沈煜一听这话,立刻乐了,笑着揉了揉玄尘毛茸茸的脑袋,说:“没关系,阿爹也不喜欢他。”
父子两说话声音虽然极小,但是季言自从死而复生,变成瘟鬼后,六感变得异常敏锐,所以沈煜和玄尘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沈煜那句话,简直就像一把钢刀,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里,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地疼啊。
老天,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季言这辈子到底是得罪了谁,要这么折磨他,对于喜欢的人求而不得也就算了,为嘛还要来一个小的,戳他心口……
李远之带着白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便是沈煜哄着怀中的玄尘,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而旁边的季言则是黑得一脸锅灰,腮边的肌肉因为牙齿咬合太用力鼓出了一块,看上去硬邦邦的,都能碎大石了。
李远之看在眼里,但是没那个闲心管沈煜和季言之间的事情,他的底线便是,只要季言不伤害沈煜,怎么折腾那便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季言见李远之和白乙下来,才将注意力从沈煜的身上转移开来,和李远之点头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问:“听沈煜说你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李远之拉了白乙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才开口说:“我想知道当初丁一一身上的那块血玉和王子健手中的那块,是不是同一块,他们两人都在你那里做过心里咨询,血玉,你应该都有看过。”
季言没想到李远之会问这回事,立刻愣了一下,长眼微眯,视线在李远之和白乙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圈,心思如电,暗自猜测,李远之突然又提起血玉,是什么用意?
不会是因为流觞花苑的事情,要跟他秋后算账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季言犹豫了一下,决定按兵不动,点头,说:“两人的血玉是同一块。”
说完,季言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试探地问:“那血玉不是……嗯,难道又有人因为血玉做噩梦了?”
李远之摇头,简单地把褚泽早上说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说:“丁一一死前一个星期,你办公室大楼的监控有显示她曾去过你那里,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季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闭着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不正常,去年三月份后,她去我那里的次数不是很多,算起来有十次,时间也不定……你们在监控里所看到的她最后一次去我工作室,其实,那次我因为正给王子健做垃圾桶,听他讲他昨晚做的噩梦,所以并没有见丁一一,后来等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你确定?”沈煜放下玄尘,让他自己去玩。
季言转头,看了一眼沈煜,有些自嘲地说:“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撒谎。”
说完,季言眉头又不自觉地锁了起来,沉默了两秒,又出声说:“要说丁一一的不对劲,倒也有,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每次去我那里的时间都和王子健重合,而且每次等我出去的时候,她却已经走了。”
李远之心思急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中的杯子,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三月份之后,丁一一虽然有去你的工作室,但你们一次都没有碰上过?”
季言点头,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