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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贺相没想到,穆清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越发感觉愧疚。
“爹,我知道,你不肯认我,不是因为不想要我这个女儿,而是你知道,你的佞臣,你的名声太差,怕影响我的声誉,怕别人会使我这个世子妃的身世诟病,可是,我不在乎,人常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如果一个人为了名利连亲生父亲也不认,这个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畜牲不如,所以爹,你希望女儿是个见利忘义,不孝不悌之人吗?”穆清瑶朗声道。
贺相已经伤心得无语凝噎,而台下的百姓们听了更是动容。
贺相向来在百姓心里形象不高,名声很臭,大家都认为他是罪大恶极的大奸臣,可是,这个奸臣为了子女却也愿意牺牲自己,为了不连累世子妃的名声,甘愿不认亲生女儿,要知道,认了这个女儿,就是晋王的亲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而世子妃更是高义,明知有贺相这样的父亲会让她名声受损,更是大臣们诟病,换了是别人,怕是躲还来不及,就算认,也是私下里认了,也算尽了孝心,她呢,却在贺相穷途末路时将真相公诸于众,这分真心性,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感动。
原本巴不得快些斩杀贺相的心情,也因为穆清瑶这番哭诉而纠结了起来,人家父女才相认,就要天人永隔了么?
试想想,贺相好象也不是那么坏啊,其实贺相在位这么些年,也没见着贺家的几个儿子如何欺凌百姓,倒是一些贺氏族人仗着贺相的权势为所欲为,保不齐,那些族人的所作所为贺相并不知晓,但百姓却把这些恶责都怪到贺相的头上了。
“世子妃,就算贺相是你的生父,他也犯下滔天大罪,国法难容,本官许你与贺相告别,但事后,请世子妃速速离场,否则,本官可不管你是何等身份,都要以劫法场谋逆之罪论处。”秦太师见群情有变,大声道。
“秦太师,您不用给我留情面,我本来就是来劫法场的。”穆清瑶说着,剑尖一抖,直奔贺相身后的两名刀斧手。
秦太师大喝:“将她拿下。”
军士们挥刀上来,贺三公子急了,拔剑一跃而上,护住穆清瑶:“谁敢上来。”
贺相大急,喝道:“贺三,你也跟着疯么?还不退下。”
贺三平素最听贺相的,此刻他热泪盈眶,神情却坚定:“爹,妹妹以弱质女流之身挺身而出,儿子乃七尺男儿,怎能眼睁睁见她赴死?儿子不能做缩头乌龟。”
贺大公子,贺二公子听了,也执剑跳上来,三人同时护住穆清瑶:“不错,爹,小妹如此高义,儿子们能太怂,不然,今生都无法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今天,不成仁,则成义,爹,有我们陪你,黄泉路上不寂寞。”
台下的百姓没想到,贺家人如此齐心,如此英勇,顿时对贺家的看法又转变了许多,有的人甚至高声喊了个“好”
有人则大声道:“这后认的女儿倒真是真心真情,贺家千金呢?以前那个名满京城,被贺相爱若至宝的贺雪落小姐呢?她为什么不能替父亲送终?”
“就是啊,听说世子妃还是北靖侯媳妇的时候,可没少挨贺家的欺负,如今一知道亲生父亲是贺相了,以前的怨便全不计较,还舍身忘死,不顾前程的来救父,世子妃真让人敬佩和感动。”
“可不吧,若不是救的贺相,是其他人,哥几个还真想上去帮她一把呢。”
“怎么不见世子爷来,世子妃这样,世子爷怕也很难做吧。”
“唉,经此一事,穆家姑娘这世子妃怕也保不住咯,有贺相这样的大奸臣的爹,这娘家也太提不上台面了。何况,今天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世子爷也要面对大臣们的指责吧,只怕就算不杀,也要被休了。”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台上已然战成了一团,兵士虽然惧怕黑甲药人,但是,命令之下,不得不众,而穆清瑶也不想杀害这些无辜兵士,只命两名药人护住贺相,自己与贺家三兄弟奋力退敌。
就在刑台上一片混乱之际时,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趁乱爬上刑台,悄悄潜到贺相身后,解开捆绑贺相的绳索。
“雪落,你怎么也来了。”贺相愕然道。
“哥哥姐姐们都来了,雪落能不来么?”贺雪落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看直来英姿飒爽。
“你姐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不管果儿了么?”贺相急了。
“姐姐说得对,人间百善孝为先,如果连父母都不管,还不如做猪狗,爹,女儿曾经错了太多,太不孝,这一次,您不能又只让哥哥姐姐们做好,又惯着女儿。”贺雪落道。
她的话,让一直坐在一旁的史大人很是震惊,经历过牢狱之灾的贺雪落懂事了,变了,身上再没有骄蛮霸道,变得沉稳而干练起来,世子妃的善良与勇敢感动了她吧,也是,有穆清瑶这样的女儿,换了是自己,就算是死,也值得了,贺初年一世浑噩,临死倒还算幸福,儿女如此孝顺,真是让人嫉妒啊。
撇见贺雪落也来了,贺家三兄弟也大惊,贺三更是高兴地喊道:“四妹,你也来了。”
“我来了,哥哥,姐姐们,雪落今天再不落后,再不躲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只求庇佑,雪落也勇敢高义一回。”贺雪落朗声道。
“雪落,你不该来。”穆清瑶边与军士激战,边喝道。
“姐姐,你不能太自私,美名都你得了,就我得骂名,顶着不孝不义的名声,苟活着有意思么?”贺雪落娇嗔道。
贺家五兄弟一五敌上千,哪里是对手,兵士只是手下留情,也不敢真对穆清瑶下杀手,所以才一时没有擒下他们,但战得久了,就是累也要累死他们几个。
贺相很感动,为自己养了五个孝顺而又勇敢的儿女自豪,可是,更加心痛,他转身,向秦太师一拜道:“太师,贺初年自裁,求您放过初年的儿女,他们只是想救父亲,并不想造反,请太师代初年向晋王请罪。”
秦太师冷冷地睇着他,并没有说话。
史大人却上前扶起贺相:“好,不管太师答不答应,下官应下贺相的请托,相信在场的百姓也会理解贺家子女的孝义,不会太过为难贺家兄妹的。”
贺相感激地拍了拍史大人的肩,转身大喝道:“住手,你们再不住手,爹就自裁。”
穆清瑶和贺家四兄妹同时住手,惊愕地看着贺相。
“爹,不要。”穆清瑶的心都快撞出来了。
“父亲,不要啊。”贺三向前扑去,贺相眼神一凝,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贺三生生顿住脚。
“放下刀,退下去,全都退下去,你们眼里若还有我这个父亲的话,就全都回家去。”贺相喝道,素来慈和的他,严肃起来,也是很威严的,贺家几兄妹同时老实地放下刀,哭着看着他。
穆清瑶还倔强地不肯放下,贺相厉声道:“瑶儿,你原本是爹最引以为自豪的女儿,爹最看重你,可是,你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自己冲动就罢了,还害是几个兄长和妹妹一起学着你胡闹,你是想爹九泉之下也不得心安吗?
爹还指望着,爹走了以后,你能照拂几位兄长和妹妹,可你,如此冲动鲁莽,要爹怎么放得下心?人生谁不死?百年之后,谁又能保证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爹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孝顺的子女,心满意足了,瑶儿,放下剑,几位哥哥还需要你的庇护才能安然,你不要让爹失望。”
穆清瑶听得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下:“爹,你好狠的心啊。”
这一声,哭得贺相肝肠寸断,心痛如绞,颤声道:“瑶儿,你就……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爹吧,带着你的兄长和妹妹们赶紧离去,爹……先走一步了。”
说着,贺相就要引颈自横,突然,一个暗器击落贺相手中的刀,夜笑离飘然而至,向贺相一拜道:“岳父大人。”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晋王世子还真来了,还当众叫贺相为岳父大人。
穆清瑶也怔住,她不希望他来,他知道,他的为难之处,这是她自己的事,父亲是她的父亲,她要救,也必须救。
晋王是他的父亲,而且江山社稷也是他夜家的,为了朝局安定,杀贺相晋王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他不来,她不怨他。
“你……你怎么来了?”贺相也是一脸震惊。
“不来,看着娘子胡闹吗?是小婿不好,没有照顾好娘子,让岳父担心了,小婿这就带娘子回去,岳父一路好走,每年的今日,小婿会带着娘子给您磕头烧纸的。”夜笑离道。
他来了,可不是来救人的,是来送贺相上路的,尽管震惊,尽管知道他没有错,可穆清瑶还是生气,还是恨,怒道:“夜笑离,我的爹我来送,不要你管。”
“瑶儿——”这是贺相最不想看见的一幕,他情愿自裁,也不愿意看到穆清瑶与夜笑离之间因为他而生了膈应。
“岳父别担心,是小婿不好,管教不严,小婿这就带她回府。”夜笑离说罢,起身向穆清瑶走去,穆清瑶捡起剑,直指他的胸口:“不许过来,我今天就是来劫法场的,谁来我都杀。”
夜笑离俊眉一皱,眼神冷寒似冰,手一扬,一抹轻烟向穆清瑶飘去,穆清瑶的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他拥住她,还不忘惩罚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声嘀咕:“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就是太惯着你了。”
贺家几兄妹愕然地眼睁睁看着她迷倒了自家妹妹。
贺三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贺大贺二两个向夜笑离拱了拱手,夜笑离单手回礼,朗声对秦太师道:“贺家几位大逆不道,本世子现在就将他们捉拿归案,请大人继续行刑,切不可让犯人自裁。”
他说完,正要走,贺雪落一扯他的衣角:“姐夫,你不管我了吗?”
夜笑离皱了皱眉:“你哪里来,回哪里去。”
贺雪落眼神一黯,乖巧地点头,随着贺家三兄弟下了刑台。
穆清瑶好不容易闹起来的劫法场这出戏,被夜笑离三言两语给消弥了,秦太师也不敢得罪夜笑离,这样的处置最好,皆大欢喜,反正能杀了贺初年就达到目的了。
“午日三刻已到,行刑。”秦太师手中的斩字令牌无情地扔了出去,刀斧手按下贺相的头,举起刀来。
贺家兄妹还没走远,贺雪落一声惨呼:“爹……”
穆清瑶迷迷糊糊中也醒来,抬眼见,只见台上白光一闪,然后鲜红的血冲上天际,那人高傲而又优雅的头颅应声落地,她只觉得胸口一甜,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夜笑离苦笑:“就不该让你识毒的,早知道你服过避毒清,我就该下重些药,好端端的,非要看杀头做什么。”
口里在抱怨,却心疼地抱着他家娘子钻进了马车,兵士们谁敢真的来拦晋王世子,谁敢真的捉拿世子妃治罪?
而看热闹的百姓在看到贺相脑袋落地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慰,反而一阵空落落的,象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甚至有的人觉得,如此风流俊雅之人,真的就这样死了,还真有点可惜呢。
不少人跟着叹气婉惜,尤其被贺家父子父女之间的真情感动了。
穆清瑶悠悠醒转时,已经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
睁开眼,脑中还是贺相人头落地那一幕,顿时又是一阵心能,见她醒来,墨玉忙端了参汤:“主子总算是醒了,可把爷急死了,守了一天一夜呢,朝上的政事全都放着没管。”
穆清瑶此刻不想听到夜笑离的名字:“走开,我不喝。”
“主子又耍孩子脾气,这事也不能怪世子爷啊,相爷的那点事,天下皆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您该体凉世子爷的难处。”墨玉劝道。
“你体凉你跟他过去,别来烦我。”此时的穆清瑶还无法从贺相被斩的伤痛中走出,说话根本不过大脑。
“主子,您又说气话,奴婢真要跟世子爷过了,您还不揭了奴婢这身皮?”墨玉笑道。
穆清瑶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头,眼泪还是不睁气地往下掉,好不容易盼来的亲生父亲,才相认多久啊,就被一刀砍了刀,死无全尸,不伤心才怪。
“瑶儿,瑶儿,还没起来啊,快,下雪了,出来看雪啊。”门外传来王妃兴奋的声音。
穆清瑶更难受了,她才死了爹爹,王妃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这么高兴,谁有心情跟她看雪。
正要让墨玉关门,王妃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一见她还蒙着被呢,掀了被子道:“瑶儿,怎么还在睡呢,快起来,看雪去,好大的雪啊。今天过年呢。”
今天过年了么?怪不得总听到一阵阵的炮竹声,也不知贺相坟头上有不有人放鞭炮,有没有人祭坟。
穆清瑶猛地坐起就朝外面跑,墨玉一把拉住她道:“主子,你做什么?衣也不穿,外头冷得很呢。”
“是啊,外头好冷呢,瑶儿,今天过年啊。”王妃象个孩子似的,巴巴地看着穆清瑶,拉着她的手道。
“娘……”穆清瑶的鼻子发酸。
王妃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娘知道你伤心,知道你难过,可是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勇敢的过下去呀,贺相泉下有知,可不想你自己糟踏自己,他会心疼的。”
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短短相处的日子里,他几乎掏出了自己的心肝来待她,可她知道得太晚了,又明白得太晚了,都没有好好孝敬过他一天,连杯茶也没给他斟过,让她如何不伤心?不愧疚?不难过?
“娘……”穆清瑶抱着王妃失声痛哭起来。
晋王书房里,晋王正递给夜笑离一堆奏章:“瞧瞧,都是弹骇你家娘子的。”
夜笑离挑眉:“我家娘子不是你家儿媳么?说得好象你是外人似的。”
晋王俊眸一瞪,气道:“你不说要好好管教么?年饭都不起来吃。象话么?”
“你杀了她爹,她看着你还吃得下饭么?”夜笑离冷冷道。
晋王抓起奏折就向夜笑离砸去,“我就该听了这些御使的,命你休妻,你敢违旨,我就治你家娘子的罪。”
“你治他的罪,我就带着她离家出走,正好我岳母缺人手,在大辽当个太女夫也不错。”夜笑离翻着白眼道。
晋王气急,蹭地站起来朝外走去:“不行,我受伤害了,我要找你娘哭诉去。”
夜笑离又翻了个白眼:“爹,你今年几岁?”
还哭诉,这是要当皇帝的人么?
“娘在准备年夜饭,你又去哪里?”
“去上朝,本王的儿媳,有他们说的份么?只要我儿子喜欢,她就是一砣屎,那她也是我晋王府的宝贝。”晋王边走边说道。
“你娘子才是了砣屎呢。”夜笑离气急。
“啊,你敢骂你娘是屎,我这就去告状。”晋王象个孩子似的,生怕夜笑离偷袭,跳出了书房门。
父子俩一前一后向正堂去,王妃正拉着穆清瑶在园子里走:“一会子你父王来了,可劲哭给他看,这会子哭,只让娘心疼,又出了不气,白哭了。”
“有你这样的娘么?阿离,你听听,你听听,看你娘怎么教的媳妇啊。”晋王好生委屈。
“我娘也没说错啊,可是你下的令杀的贺相,我娘子不找你哭找谁去?”
“臭小子,当初你也没反对,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把责任全往你爹身上推,有你这样当人家儿子的么?”晋王怒道,抬手就打。
“那你赶紧去上朝吧,年夜饭也别回家吃了,别影响了我娘子的心情。”夜笑离直接把王爷往外推。
王妃走过来听见,忙道:“阿离,怎么不让你爹吃年夜饭呢,一家人得团团圆圆在一起才对啊。”
“可不是么?秀云,你瞧瞧,你儿子多不孝,阿瑶,父王好生羡慕贺初年啊,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晋王竟然先哭了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贺相,穆清瑶才收住的泪顿时又往外涌,夜笑离猛地瞪晋王一眼道:“你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是真心羡慕啊,瞧瞧我这个没孝心的儿子,对他爹什么态度啊,瑶儿,来来来,以后还有父王疼你,别伤心了,跟父王一起去上朝堂,那些个嘴碎的御使,敢挑我儿媳的毛病,父王一个一个罚给你看。”晋王道。
原本郁结在胸的悲伤被这一家子插浑打科似的话语弄得消散了不少,穆清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杀贺相,是晋王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也是贺相自己要求的。
只是,感情上不能接受自己的亲爹是由公公下旨所杀这个事实罢了。
“爹……”穆清瑶颤声喊道。
晋王眼眶立即红了,过来揽住她的肩:“好孩子,爹知道你心里难受,知道你不接受失去父亲的事实,那就不接受吧,你爹去了,可不希望你成天在悲伤中渡过,你要振作起来,好好跟阿离过日子。”
穆清瑶点头,也没听出哪里不对,一旁的夜笑离又在拿白眼瞪他爹。
晋王挑了挑眉,继续哄着穆清瑶:“乖,年夜饭咱们不在王府吃,去宫里陪你皇祖母啊,正好朝中的三品以上的诰命也在宫里,父王要让他们瞧瞧,本王的儿媳就算把天掀了,有本王在,看谁敢啰嗦半句。”
穆清瑶劫法场之事,虽然让很多百姓感动,但到底是犯了律法的,许多清流大臣们便上秦弹骇,说她不配当世子妃,更不配做将来的太子妃,晋王这两天可没少看到这样的奏折,心里正不痛快呢,一直留中没发,干脆一次性摆平。
虽然没有了亲爹,但晋王和王妃的疼爱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穆清瑶心中的悲伤也没那么浓了,正象王妃说的,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夜笑离地来将穆清瑶拉开,拥进自己怀里,看她眼睛还红红的,心疼道:“总是哭,眼睛疼了吗?”
穆清瑶点头。
他便拿药轻轻抹在她眼皮上,又搓热手,捧住她的脸颊:“冷吧,等过了这几天,我同你一起去给岳母拜年,再去给岳父上老地方。”
穆清瑶只点头,窝在他的怀里,感觉温暖而又踏实,什么也不用多想,其实他都会安排好,只是,失去亲人的创痛得自己走出来才行,谁也帮不了。
宫里,因为今年是废帝下位,太子下狱的一年,气氛不象往年那么热烈喜庆,只象征性的挂了几个大红灯笼在城门楼上,慈宁宫里还是象往常一样挂着羊皮灯。
慈宁宫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命妇们都聚集在前殿花厅里,花厅里早就烧了地龙,暖哄哄的,因为新朝将至,大家都在等着晋王一家人。
晋王和王妃带着世子世子妃到时,所有人都起身相迎,跪下,三呼千岁。
君臣见过礼后,晋王坐到太后身边,太后早早就看见穆清瑶,也没理晋王,向她伸出手“我的儿,瞧你这眼睛肿的,还在伤心啊。”
穆清瑶顿时没忍住,鼻子又开始泛酸,扑到太后怀里:“皇祖母……”
“乖,别哭,别哭,贺初年若是在,也不想你这么伤心。”太后柔声劝道。
穆清瑶只呜咽着。
“大过年的,瑶儿这样哭,让大家心里都难受,快别哭了吧。”睿贵妃的声音在一旁不冷不热地传来。
穆清瑶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去太庙,还在宫里住着呢。
“世子妃节哀,贺相也是求仁得仁了。”淑妃道。
“什么求仁得仁?他是罪有应得。”睿贵妃咬牙切齿道,语气里含着快慰与不屑。
太后听了就皱眉,当初贺相当权是,睿贵妃可是与他走得最近的,二皇子也由贺相教导多年,一直得贺相庇护,如今他身死,睿贵妃就算不念旧情,也不该如此落井下石吧。
“贺初年虽然有过,但于大锦还是有功的,这些年,本王在北疆,军响粮草从没短缺过,与他在朝中极力筹措也是分不开的,本王虽然应臣心民意处死了他,但他功是功,过是过,身后之名,本王该给的还是得给,以后再听到有人议论贺初年的不是,本王必定严惩不怠。”穆清瑶正想着要如何反驳睿贵妃几句,就听晋王朗声道。
睿贵妃果然垂下眼帘,不敢再作声。
淑妃抬眸看了眼晋王,掩去眼底的暗涌。
太后道:“今天大过年的,不谈政事,只聊家常,睿贵妃,你的挪挪地儿,来,阿瑶,你跟坐在哀家身边。”
晋王还没有登基,所以晋王妃的位份比起睿贵妃来还是要低,太后身侧就以睿贵妃为重,其次才是淑妃,几位亲王妃,再就是晚辈,太后却让睿贵妃挪位,让给穆清瑶。
在坐的命妇们哪里还看不出来其中真意的,睿贵妃再是二皇子的娘,太后能给她现在的体面,已是极限了,穆清瑶犯下再大的错,有夜世子护着,太后就会永远拿她当孙媳待,就没有人也憾动她的地位。
连王妃也要居次。
而且,就凭则才晋王对贺相的那番维护之词,也可以看出,穆清瑶在晋王心中的地位也不同一斑,身世不光彩也好,上法场劫人也罢,只要没有做太大的恶,估计这位世子妃谁都不能得罪半分,否则,她那爱妻成狂的世子爷相公就很不好对付了,何况还有个强悍的公公护着。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安慰起穆清瑶来,谁也没敢再提要将她依法处置这件事了。
年夜饭吃得还算顺当,饭后要放烟花,太后兴趣很大,拉着穆清瑶的手要亲自去点个小蜜蜂玩。
穆清瑶刚起身,就见裕亲王一撩衣袍,正式地跪向太后。
太后以为他要拜年,笑道:“裕亲王,今天守岁,这大礼明年再行。”
裕亲王道:“正是今天守岁,所以儿臣不想把事情拖到明年。”
听这话锋就不对,太后皱眉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过完年节了再说么?”
裕亲王道:“不能,此事事关大锦朝的江山社稷,儿臣不能等到来年。”
花厅里的气氛因为裕亲王这番话顿时紧张起来。
“何事,你且说说看。”太后忍着怒火问。
“是关于晋王世子妃的事,她乃大辽长公主与佞臣贺初年的私生女,大辽与大锦是夙敌,而贺初年又是百姓不耻的佞臣,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当得起大锦太子妃位?何况她还敢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劫杀法场,太过大胆妄为,如若不惩处,法治依何立?如何服众?有他人效仿该如何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