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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了。”云惟珎走出天牢,坐上自家马车,才问道。
“陛下。”郭萍答道。
“哦~”云惟珎半点不好奇陛下来做什么。
“少爷……”郭萍欲言又止的。听了公孙兰那些话,郭萍有些担心,他当年也有类似的心魔,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曾经很茫然,是想通了,坚定了心志,才突破宗师的。他怕自己的少爷,也陷入这样的魔障。
“有什么就说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吞吞吐吐的。”云惟珎道。
“公孙兰的那些话,少爷不要放在心上才是。若是没有安弟在边关抵御蛮族,中原何来如此太平盛世,这些人享受着安弟浴血杀敌而来的太平,却又肆意攻击他。江湖人眼界格局有限,一心只盯着自己脚尖三寸,他们又岂能揣测您的心胸。”
“噗嗤……”云惟珎让这一本正经的拍马屁给逗笑了,“你可真是……脸皮渐长啊。你忘了,你当初陷入心魔,突然之间人憎狗嫌的,还是我开导的你,虽然最后你莫名其妙的突破了,可我也有一二分苦劳吧。这些问题,我早就想清楚了,又岂是一个阶下囚,临死之前几句挑拨可以让我动摇的。”
“嗯。”郭萍淡淡应了一声,也有告诉云惟珎,他当年突破的秘密。
他当初就是因为一个死囚临终的几句话,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心魔,厚积薄发之下,才突破的。他的少爷为了百姓安康,推广无数利国利民之举,只因触犯了豪族利益,那些人就请来了江湖大侠“伸张正义”,这些大侠不问是非,偏听偏信,只会破坏,不懂建设。明明他也是穷苦人出生,他的父母兄弟,因为少爷的举措生活日渐富裕,而他却在刺杀恩人。到了最后被捕,他的老父老母头发花白的来看他,说他被人骗了,他却坚持自己的“正义”,反指责父母老迈糊涂、目光短浅。看着那个疯魔的江湖大侠,郭萍猛然之间就明白过来了。当初云惟珎给他讲的先有国后有家,责任与义务,突然之间就明晰起来了,有此一举突破心境,晋身宗师。
刑部的天牢设在城南,云惟珎的宅邸在东边,靠近正中皇城的地方。等云惟珎从天牢回来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在小书房品茶了。
小书房这个地方微妙的很,不是至亲密友,不能随意进入。
“臣参见陛下,陛下圣安。”云惟珎进门作揖道。
“老师不必多礼,是朕不请自来了。”皇帝道。
等上茶水的人退下,郭萍推到门外守着,皇帝在如同被抽了骨头一般,瞬间软瘫在椅子上。
“陛下能坐直了吗?那椅子上没有软垫,这么靠着真的舒服吗?”云惟珎闲闲道。
“这不是没有人在嘛!”皇帝晃了两下搭在扶手上,悬空的右腿。
“难道我不是人。”
“真是的,不要抠字眼嘛,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还在生气呢?”皇帝放下茶杯,身子往云惟珎这边倾,好似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陛下又做了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情吗?”云惟珎眯着眼睛问,好像在说你要敢答是,我就要你好看。
“哈哈,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皇帝心虚的四顾张望,道:“公孙兰的事情怎么样了。”
“您转移话题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呢。”云惟珎白了他一眼道:“红鞋子这个组织已经处理好了。搜查出来的财物,与他们劫掠富商的、豪族的财产并不对等,我查了一下他们的账本,有一部分是被几个领头人挥霍掉了,可是还有一部分不知所踪。我怀疑,红鞋子后面还有人。”
“哦?这个红鞋子已经是藏得这么深的了,怎么它背后还有人没有浮出水面吗?”皇帝坐正身子,严肃道。
“狡兔三窟,何况人乎。多藏几层,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这笔银子流向了何方。今年云南大旱,正是需要大量银钱的时候,多族杂居,救助的时候,标准要一样才行。患寡而患不均,别让好事又变成了坏事。”云惟珎皱了皱眉道。
“无妨,让蔡浩去,那家伙最是刚正不阿,能力有,不会让人糊弄了;出身也好,不会眼皮子浅到动赈灾银两的地步。”皇帝拍板道。
“嗯,还要防着劫富济贫、刺杀贪官的江湖大侠,从十八卫里抽四个人给他吧。”云惟珎讽刺道。
“不用,从皇家暗卫里抽调吧,你给的那些秘籍很有用,他们也练出来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朕身边,也该常出去历练才是。”
“陛下爱惜臣属,臣替蔡大人谢恩了。”云惟珎低头拱手,道:“但是,公孙兰的事情不能再出了。”
“我的天啦,你还没忘啊!”皇帝以手覆眼,好想假装自己没听到、没看到。
“我不信暗卫没有向您报告红鞋子的事情,您微服私访去看欧阳情,我当您是一时好奇,可你居然还想要见识公孙兰的剑舞,要她入宫献艺。这是多么疯狂的想法,您到底是怎么冒出这个不着调的主意的。”云惟珎咬牙切齿道,别让他知道有人怂恿皇帝干这种事情。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公孙兰的剑术高强,以后不会干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了,云大人就饶过我这一回吧。”皇帝无奈道。
“这只是其一,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公孙兰真的入宫献艺,她的真实身份是瞒不住的。这回让朝中大员和江湖巨擘们怎么想,是不是只要得了您的青眼,做下的恶事、犯过的罪孽,就可以既往不咎了。还有,公孙兰虽然年长,但也是以为不可多得的美人,您是要留下贪恋美色的骂名吗?自古阴私之事最不可说,一旦沾上,就是越描越黑,于您清名有损啊!”云惟珎苦口婆心道。
“说的是。”皇帝悚然而惊,道:“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当初进言的人,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皇帝心里震惊,他当初只认为是自己一时兴起,听云惟珎道明厉害关系,一回想,才觉得有人为引导的痕迹。
“还真有人撺掇您啊!看来内宫也不是全然的干净。”云惟珎皱眉。
“唉,自古皇宫内院就是那样儿了,我的后宫高阶嫔妃很少,这样他们也能闹得起来,我也是服了。”
“后宫牵扯前朝,这有什么稀奇的。前几年,我不过顺手帮了刘家庄的小姑娘一回,他们就能消息灵通的把人送到您床上,好给我卖好。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这是和我结仇呢,怎么可能讨好熬,我才是真服了这些人。干正事的时候推三阻四,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积极。”
“算了,说他们做什么。你不日就要出京,我今日来是给你送行的,别提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不要提公孙兰了,黑历史什么的……
云惟珎看了皇帝一眼,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再等三日,我就出京,从水路走,用快船,打内务府旗帜,五日之内必到江南。”
“嗯,父皇的忌日过后你再走吧。若不是你身世在那儿摆着,我就以为你是父皇的私生子了,瞧他对你好成什么样儿了,比对我都好。”皇帝说起这个,就是先帝已经去了几年,还是忍不住泛酸。
“先帝对我很好,我自然要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云惟珎严肃道,完全不像被先帝待之子侄的亲密,相信人家父亲会对你别他儿子好的都是傻子。
“你呀,就是太严肃。”皇帝道。
“陛下若能正经一点,臣也不必这般严肃了。”云惟珎道。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该到午膳的时辰了吧,快,我带了尤御厨来,做了你最喜欢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正宗的淮扬风味。”皇帝跳下椅子,整了整衣服,就要拉着云惟珎出门。
“有那个功夫,不若直接蒸螃蟹。”
“哎呀,我们云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就有清蒸螃蟹。”皇帝得意道。
云惟珎白了他一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把皇帝腰间缠在一起的两块玉佩解开,左右看了看,才比了个请的手势。
郭萍拉开门,皇帝走在最前面,云惟珎落后半步,郭萍落后一步,后面再跟着若干护卫、随从,帝王出行,即使是微服出访,也浩浩荡荡。
皇帝吃完午膳,也就回宫去了,相信刚刚经过公孙兰的事情,皇帝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逛街了。
“少爷,您今年要为先帝忌日做准备吗?”郭萍问道。
“嗯,往后三日用素斋吧。”云惟珎道。
“少爷,先帝如此待您……”
“先帝怎么待我了,知遇之恩,教导之情,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弱冠之龄,就成了一国宰辅,不都是先帝的提拔栽培吗?”云惟珎突然提高声调道。
“少爷,是我不对,我不该提的。”郭萍神色黯淡下来。
“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大小声。最近事情多,我太烦躁了,不是针对你的,对不起。”云惟珎揉了揉眉心,心想,看来还是因为遇到了熟悉的人物,心境有些不稳,不然,公孙兰的事情,何以让他这么费神。
“少爷何必对我如此客气,少爷心里不顺,发泄出来就好了。我先去安排,十八卫中,您待哪几个去?”
“我这两天心里燥得很,脑袋都不灵光了。等先帝忌日之后再说吧。让他们都准备着,候命就是。”
“是。少爷你先休息。”郭萍告退,让丫鬟进来服侍云惟珎睡下。他则看着外面的天光,想少爷这些年也不容易,慧于心,极于情,少爷就是太重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