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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家长】
沈黛将医用棉签沾上药膏,举到段苍的面前,轻声说:“把眼睛闭上。”
段苍立刻闭上了眼,长长的眼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却看不出往日的光彩,因为现在他一整个右眼处的皮肤,全都是青黑色的。
“我要上药了,会有点疼,你忍忍。”沈黛说着,就把棉签轻轻触碰在他的伤处,动作比她的语气还要轻柔,“怎么样,疼吗?”
段苍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有一点点,不过没关系,我能忍。”
沈黛更加放轻了力度,小心翼翼将他的伤口涂满药膏,才松了口气,放下棉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
段苍睁开了眼,平静却温柔地看着她。
沈黛拿着纱布,有些犹豫:“你真的不需要贴纱布吗?”
段苍微微摇头:“只是淤青而已,没什么的。”
沈黛叹了口气:“不是说开业仪式就在几天后吗?这下你可要顶着熊猫眼出场了。”
段苍想了想那情景,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勾起来:“无所谓啊,你那么漂亮,到时候跟在我身边,他们就都注意不到我的眼睛了。”
沈黛也微微笑了,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好了。去吃饭吧。”
他在她转身去往餐厅的时候,轻轻握住了沈黛的手。沈黛的脚步微微一顿,可最终没有把手抽出去。
段苍的心仿佛安定了几分,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走到餐厅,沈黛才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去叫小风下来吃饭。”
说完她就转身,一路小跑上了二楼。从段苍身旁擦肩而过时,他发现她的脸颊有些发红。
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段苍的心情变得有些愉悦。可是那愉悦没能持续多久,就渐渐消散下去。
从他那天在办公室遇到韩傲,亲身上阵和他打了一架,已经过去两天了。那之后沈黛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段苍的心却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也不懂得去顾忌身边人的心情,可是沈黛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切。
他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敏感,沈黛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他都能分析得出含义。而这些天以来,沈黛表现出的举止给他传达出的信号就是,她或许还没能完全忘记韩傲,尽管在面对那个男人时沈黛没有一丝动摇。
可是段苍知道,或许韩傲已经被深深印刻在沈黛的内心深处,就算她一辈子不再提起,就算她表现得完全正常,那个男人的痕迹也没办法从她心中完全抹去。
段苍有些慌,他担心沈黛或许有一天会忍不住回到韩傲身边去,尽管在他看来,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人渣,浑身一无是处。可那又有什么用?先出现在沈黛生命力的男人是他韩傲,在沈黛孤独无助内心紧闭时施舍给她一缕阳光的是他韩傲,因此,他便占尽了先机,从此以后将段苍毫不留情甩在身后,无论段苍做什么都没办法超越他。
可是段苍不信这个邪,他也没办法放弃沈黛。在遇到沈黛之前,其实他一直不觉得一个人在一生中会遇到什么非她不可的人,他觉得世界上人那么多,只要性格合得来,都能凑合着过下去。这大概也是他当时为什么没看清前妻真面目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从未用心看过。只觉得这个人挺合适的,那就她吧。
直到遇见沈黛,被她的言行不自觉牵引着身心,段苍才终于相信,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爱情的。虽然很多爱情最后都以失败收场。
但他还是更加坚定了要得到沈黛的决心。在见到韩傲本人之前,段苍本来还想着他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走进沈黛心里,可是现在他看出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因此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想在沈黛还没想明白自己要什么的时候,将她哄到自己身边,然后再慢慢把自己印刻到她心底,最后将韩傲的痕迹完全取代。
或许这样做有些无耻,可是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个时候,沈黛带着小风从楼上下来。她将孩子送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在他旁边,然后对段苍微笑:“过来吃饭呀,你怎么傻站在那里。”
段苍回过神,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帮沈黛夹菜。她的右肩膀那天被韩傲砸了一拳,现在还有些酸疼,段苍不让她用筷子。刚刚她要帮他换药,也是在沈黛多次劝说下他才同意的。
“好了好了,你给孩子夹一些,不要只顾着我啊。”沈黛的饭碗都快被他填满,赶忙戳了戳段苍让他留意孩子。
可是小风却开心地说:“我早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妈妈你让爸爸多照顾你嘛。”
“你看,儿子都说了让我照顾你。”段苍又给她夹了一块肉,放下之后身后轻轻摸了下她的长发,“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一家三口?”
沈黛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表情当中却隐隐含了一丝丝僵硬。
因为她看出了段苍的急促,甚至连小风都有点着急,想赶紧把自己和他爸爸凑成一对。
沈黛心中的感觉很复杂,觉得有些感动,却也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
一顿饭吃完,小风回屋子里学习,段苍忽然拉住沈黛,很认真地对她说:“对了……我的家人这几天想来国内看看我,他们知道我有了心仪的姑娘,特别高兴,非常想见你。你……愿意吗?”
沈黛愕然地睁大了眼。虽然他话说的含蓄,可这不就相当于见家长吗?但是她和段苍,只是处于追求和被追求的阶段啊!
发现了沈黛的愕然,段苍连忙补充:“我父母人比较热情,这些年也一直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听说我能遇到喜欢的人,真的特别激动,所以才说要见你,他们绝对没有任何逼你的意思。但是你如果觉得不合适,也完全没问题,我只是……随便跟你说一下。”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淡下去了,因为他根本不是随便说说。段苍知道沈黛从小缺乏家庭的关爱,而他的父母又是很热情的人,他想让沈黛感受到他家庭的温暖,这样或许她就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看着沈黛怔然的表情,段苍却又心疼了,他叹口气:“是我太着急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你什么都不要想。”
沈黛看着他眼睛周围的青黑色,脑海中闪过那天他对韩傲喊出的那句“我爱她”,心中不禁一紧。
“可以啊。”她听见自己开了口,“但是我面对生人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会说话,到时候……”
段苍简直欣喜若狂,上前抓住沈黛双手贴在他胸口:“没关系,有我在!而且我爸妈很好相处,我弟弟妹妹也很活泼的,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坐在那里吃东西就行!”
沈黛噗嗤笑了,睨他一眼:“哪有这样的。”
段苍笑得很年轻,欢喜得简直不知该拿沈黛怎么样才好,绕着她转了几圈,最后忐忑地说:“我能吻你一下吗?”
沈黛微微收紧了五指,片刻后轻轻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他的唇很小心地落在她的脸颊上,没有敢多做流连,只是触碰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沈黛微微笑道:“我去辅导小风做作业。”
“好。”段苍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目送着沈黛上楼,目光明亮几乎要穿透沈黛的内心。
她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去。
她知道段苍着急了,可是自己未尝没有着急?沈黛也想赶紧抛弃对韩傲的所有回忆,所以才会答应去见段苍的家人。可是这样真的会有用吗?她不知道,但她想试试,如果真的有效,说不定她就真的能爱上段苍。
几天后,段家的人如期来访,而沈黛却因为堵车,而被堵在路上没办法立刻回去。
她着急地给段苍打电话:“我……我这恐怕还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到啊。”
段苍宽慰她:“没关系啊。他们都不着急,你也不要着急好吗?注意安全。不然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你陪着他们,路上这么堵,你也过不来呀。”沈黛叹息着挂了电话,不禁拍了下脑袋,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了件蠢事。
段家人要来访的事情沈黛明明早就知晓,可是却一直傻乎乎没有想到该去给他们买礼物,直到今早起来,沈黛才猛然想起这么一桩事!她赶忙急匆匆地收拾了下就开车出门,段苍劝了好几次都没劝住。
等她好不容易选好礼物,回来时却偏偏赶上车流量高峰期。
沈黛随着洋洋洒洒的车辆缓缓前进,半小时后才终于回到别墅。
一进门,小风就快速扑到她怀里,响亮地叫了一声:“妈妈!”
沈黛心中一暖,摸摸孩子的头,抬眸朝前方看去,只见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面目慈祥地打量着她,而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则坐着段苍,还有一个和段苍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
沈黛立刻猜到这个男人应该是段苍的弟弟,不过他不是说自己还有个妹妹吗?怎么没见到?但此刻她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走上前去,刚要把心底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段苍就已经站起来将她轻轻搂住:“爸妈,这就是沈黛。”
段母看沈黛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她挥挥手:“快过来坐吧。”
段苍也推了推她的肩膀,沈黛只好微微红着脸坐在段母身边,赶忙把礼物递上去:“叔叔阿姨,我给你们买了些礼物,不过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怎么会。”段母微笑着摇头,尽管她话并不多,但沈黛能感觉得出段母的态度很热情,完全没有韩傲的母亲以前那种假情假意的感觉。
段父更是开心地问他儿子:“我看这姑娘挺好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段母赶忙回头瞪了丈夫一眼:“别乱说,吓到人家姑娘怎么办?”接着她转过来,从包里取出一个绒布盒子,当着沈黛的面儿打开,“阿姨和叔叔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戴上看看吧?”
盒子里是某奢侈品牌的镶钻手链,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沈黛赶忙推拒:“不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
段苍却压住她的手,亲自将手链戴在她手腕上,抬头问她:“你还要跟我那么生分吗?”
沈黛只得不做声了。段母又把小风拉到怀里,和沈黛聊了许多关于照顾孩子的问题,越聊对沈黛越满意,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温柔,旁边段苍的弟弟也时不时插科打诨,顿时让房间的气氛都活跃起来。
沈黛似乎从来没享受到过这样的气氛,不禁有些着迷,她想起自己给段苍的妹妹也买了礼物,便问:“阿姨,您女儿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吗?”
段母无奈地摇头:“她也来了。只是一回来就急着说要去看她那什么前男友,半天还不回来。老公啊,你给女儿打个电话吧,眼看要吃晚饭了。”
段父正要给女儿去电话,就看见自家女儿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乖女儿,发生什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段父关切地问。
沈黛也顺着其他人的目光一齐看向门口,然而当她看到段苍妹妹的长相时,整个人顿时被冻在了沙发上。
段荨看到父母,顿时更委屈了,小跑过来想投入母亲怀抱哭诉一番,谁知却看见母亲身旁坐着一个女人,她随意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睁大,手里提着的包包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其他人全都安静下来,莫名其妙看着反应奇怪的沈黛和段荨。
段苍心中有些不安,正要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妹妹颤声问:“你……沈黛?”
段苍的弟弟没感觉出这僵持的气氛,笑着惊呼:“哎,姐你和未来嫂子认识吗?”
段荨更为惊讶了,惊声重复:“未来……嫂子?你!?”
沈黛面如死灰,缓缓从沙发上站起,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不好意思,我想去休息一下。今天不能陪你们吃晚饭了。”
谁知她刚刚迈出半步,段荨就掐着嗓子尖叫:“站住!你不准走!”
段母站起来:“阿荨,你怎么说话呢,这么没礼貌!快点跟沈小姐道歉,她是你哥哥喜欢的人!”
段荨听到之后一脸嘲讽的笑:“我跟她道歉?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男友才会抛弃我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