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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恒远不是在楼下了吗?
只要他冲上来,这件事,不就是可以告以段落了吗钤?
可现在呢洽?
这是演的哪一出?
是计划出纰漏了?
难道,她也被梆架了?
一阵莫名的惊恐,从四肢百骸间,一股股蔓延了开来,身子顿时发冷起来,鸡皮疙瘩,那是一层层的直冒。
“恒远……”
她叫了一声,声音哑哑的,根本就喊不响。
“恒远……”
她加大了音量,听着那嗓音根本就不像自己的。
“恒远……”
焦急、惊慌,在心头水涨船高。
没人答应。
石沉大海似的。
回音过后,四周静悄悄的。
她剧烈的又动了几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了一记哼哼声,是女人的声音。
“顾丽君?是你吗?”
苏锦凝神想了想,叫。
“嗯。”
那一头传来一记痛苦的答应,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着,好半儿才惊叫了起来:
“我手脚……都被梆住了,动不了。”
“我也是。”
苏锦应了一声:
“捆得好死。”
声音里露着惧意。
“也不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目测,似乎是一处什么封闭的窖坑当中,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酸腐味,薰人的厉害,也臭的厉害,那种臭味,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能让脑神经产生一种紧张感,惶恐感。
另一头,顾丽君的神志渐渐清晰起来。
之前,她们在一间房间内,那屋子里,全是照片,她和萧至东的,她和靳恒远的,苏锦和一个漂亮男人的……还有两张床照……
那是能让她疯掉的床照……
外头,竟还有这种照片!
不是被消毁光了,为什么还会有?
那些屈辱的记忆又翻了起来了……
呼吸跟着粗重起来。
六年前,她和范春燕被绑架,醒来也是四肢动不了一下。
现在也是,这种熟悉感,令她无比害怕,仿佛又回到了那时——
那绝望的被关押了足足一个半月的日子……
想想都觉得可怕。
真心太可怕了……
现在,这是要历史重演了吗?
*
“喂,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苏锦哑着声音在叫。
声音落下,万籁俱寂。
就好像这里是一处孤岛一样,除了她们,再无别人,即便是扯破了喉咙,也没用。
顾丽君一直不说,恐惧笼罩着她,身体在瑟瑟发抖。
这种颤抖传到了苏锦身上,令她顿时闭了嘴。
她想问她:你怎么了?
其实,有什么好问的,自是在害怕。
遇上这种情况,谁会不怕?
她们又不是受过特种训练的人?
何况,以她猜想,六年前的那件事当中,顾丽君作为受害者,恐怕也曾遭遇过绑架。
所不同的是,其他同时被绑架的人死了,而她活了下来……
但她可能遭受过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折磨,否则,靳恒远不会说那句话:你受的罪,不能白受。
此时此刻,苏锦的思绪在翻腾。
急乱的心,却一点一点在沉定。
都被困在这里了,急是没有用的,乱只能让自己越发的心慌、生惧。
镇定。
冷静。
想一想,该怎么面对。
她不断的这么告诉自己。
“感觉这是一处很偏僻的地方。”
苏锦哑着声音猜测着。
“没汽笛声,没有狗吠声,好安静。顾丽君,你还好吗?你的身子抖的好厉害……”
唉,那些人,把她们塞在这里,这是想干什么?
想饿死渴死她们在这里吗……
对了,她身上不是有定位追踪器的吗?
为什么恒远没有找来?
还是,他们还在来的路上?
“如果有一天,你亲眼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被人一寸寸害死,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害怕……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变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丽君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苏锦顿时噤言,好半儿才道: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对此,她身感十万分的歉意。
本来,她在祺园好好的过日子,哪怕过的是牢笼式的日子,可那总归是好日子。
现在呢,她们一起被困在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也不知道,未来,她们会面临怎样的厄运。
唉,计划本来好好,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
苏锦想不通:
恒远都抵达小区了,他肯定不是独自行动的,身边必定另外带着人。
谁有那本事,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将她们带了出来?
能这么做,是不是表明,他们一早就知道恒远有在她身上安了定位跟踪器?
所以,在将她们带走之后,那定位跟踪器,就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完全是脱离恒远掌控的。
这么一想,心,莫名就凉透了起来。
真要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啊?
思绪,很乱。
这想想,那想想,都乱的不成章法了。
苏锦突然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顾丽君那失常的举动。
太奇怪了,对方似乎把什么都算计好了,甚至还能控制顾丽君在紧要关头加害于她。
这个人,对顾丽君了解的非常透彻。
“我的确很想掐死你的,都是因为你,再次把我拖进了恶梦当中。”
那边,顾丽君恶声恶气接了一句。
“对不起。”
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个屁用。我们被困在这里。也许,我们还会死在这里。”
顾丽君在拼命的挣扎,可没用,她被牢牢固定在那里,完全动不了。
她挫败极了,不甘极了。
“没有用的。”
苏锦知道她想挣脱出去,但那种挣扎,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的行为:
“还是把体力保持起来等待救缓吧……也许,恒远他们很快就能找来救下我们。忍一忍吧……”
“要是他们找不到呢?”
顾丽君恼怒的反问。
苏锦答不上来。
“六年前,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才等来救援吗?”
她哑着喉咙怒吼,情绪坏透了:
“我们足足熬了一个半月,才被找到。
“那个时候,春燕都死了,尸体只能任由它发烂发臭,就搁在隔壁地板上,由着蝇叮蚊咬……
“璟珣哥呢,脚上挨了一刀子,肩上中了一枪,我们好求歹求,他们才给挖了子弹,却因为包扎的太过于草率,最终因为血液感染,送到医院,只撑了不到七天就没了……
“那个煮饭的阿婆,双腿都被锯掉了……我呢……”
她咬着声音,没有再往下说了去。
这些话,让苏锦背上一阵阵的发冷。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充斥在空气里。
苏锦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也没法想象,那一个半月,他们曾遭遇了什么的,好好的几个人,死了,烂了,坏死了双腿……
那群人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
正想着,顾丽君又极度害怕的重申了一句:
“要是我们等不来救援,苏锦,我们会死的很惨。”
因为一个“死”字,苏锦的心,紧了又紧。
年纪轻轻的,谁会想着死。
生老病死,那是没办法。
被人害死,折磨死,那得有多恐怖?
现在的她,是无比留恋尘世的,未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比如,好好的和靳恒远过日子。
比如,生个娃娃,靳恒远的,想看看以后,他会怎样惯着疼着他们的孩子。
比如,去进修。如果有未来,她也想去尝试一下……
比如,看着暮笙成家立业,娶一个可爱的女孩,生一窝小仔子,带着去给养母叩头……
比如,去一趟至诚叔叔的坟前,献一束鲜花。
比如……
那么多的事,等着她去完成,那么好的未来,等着她迎接……死了,她该多不甘心……
“还没到那个地部,你别吓我好不好?”
苏锦低低的说,黑暗中,她的声音莫名变得很安静:
“自己吓自己,只会吓个半死。我们不说死啊活啊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顾丽君,我现在好奇的是你之前怎么了?
“为什么你突然像被人催眠了似的,想掐死我……
“对了,之前,我不是故意要打晕你的。我要是再不打,我怕我被你掐死……
“顾丽君,你能和我说一说,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吗?你怎么会变成那样了?”
黑暗中,一片沉默。
顾丽君不答。
很显然,她不愿说。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苏锦不强求。
顾丽群依旧不说话。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有思想,与人交往时,有选择性,性情相投者,能结为挚交,话不投机者,半句也攀谈不上。
苏锦和顾丽君,本不熟稔,又是她害得她沦落至此,她讨厌她,迁怒她,不想和她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试问,这世上的人,谁会愿意对害自己陷入绝境的人,给予笑脸。
是人,都会有情绪。
她在心头叹着,也就没有再说话。
只是,不说话,时间越发的难熬了。
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放眼望,除了漆黑,就是漆黑。
那种无尽的漆黑,着实让人害怕。
时间逝去,是不知不觉的。
体内的干渴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苏锦有点昏昏沉沉了。
“也不知外头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是晴天,还是黑夜——在我们失踪之后,他们该有多着急,也不知暮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强自振作着,苏锦无力的说着心里的猜想。
终于,顾丽君不再沉默,接着话发出了一记冷笑:
“自顾不暇,还想管了别人的死活?苏锦,你脑子怎么长的?”
“越是在绝境当中,越会想着自己生平最挂念的人。这是人之常情。难道你不挂念你儿子,你弟弟的吗?我除了挂念暮笙,还挂念恒远。他一定要担心死了……”
“闭嘴闭嘴闭嘴……”
顾丽君再次尖叫了起来。
一句“难道你不挂念你儿子”,深深羞辱了她,一句“我还挂念恒远”,深深刺痛了她。
那本来是她的男人好不好。
她抢了去,却还有脸在她面前这么说?
“苏锦,你这是想故意刺激我吗?
“阿珩娶你,只不过是你趁虚而入了。
“你难道不觉得吗?照片上的你笑起来和我笑的时候,有点神似吗?
“他只不过因为我不能再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找了一个替身罢了。
“要不然,你以为,凭你,可能会让他喜欢你吗?”
她以满嘴的嘲意讥讽着。
这话,深深刺到了苏锦心头最敏感的一部分。
是的,她何尝没有发现。
虽说,她和她长的完全不一样,可是笑起的模样,神韵真的很像。
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她的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的地方,钝钝的疼了起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她们在缄默中,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不知命运如何,不知未来如何。
一个人,在缺水不缺粮的情况下,或许可以熬上十天不死,但要是缺水,三天就能归去。
此时此刻,苏锦不确定之前自己晕了多久,可喉咙口,已经干的快黏住了。
“顾丽君,我们说说话吧……”
长久的不说话,憋得她难受,死亡的阴影,会在心头越来越重,那会加重心里的恐惧,打击到求生的意志。
她想借着说话,把时间熬过去。
也许,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求援人员就到了。
可惜顾丽君不肯说话。
没关系,她说,她说就好,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说了,她不想听也难。
“我知道,你现在恨死我了……”
她在那里无奈的一叹:
“可事已至此,再怎么道歉也与事无补了……如果这一次,我们难逃一死,黄泉路上,有个人陪着,也算不寂寞了……说说话吧,心里会少一些害怕……面对死亡,我们都会怕……虽然以前,我曾寻过死……”
“你也寻过死?”
一直不说话的顾丽君终于接了一句。
“是啊……四年前。”
“为了什么?”
“因为失恋。”
“就是照片上那男的?”
“对。”
“他抛弃你了?”
“对!”
苏锦涩涩的:
“他娶了别人。我一时想不开,跳了钱塘江。没死成。
“因为落到水里之后,我后悔了。
“那时,我问自己:为什么要选那么一个寒冷的日子跳江……冷死了……
“也因为我弟弟陪着我跳了下来。我要是不游回去,他会跟着我一起冻死在江水里。
“到那个时候起,我才发现,人的一生当中,除了爱情,还有亲情,除了亲情,更该有自己的人生信仰,怎么可以为一时的挫折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放弃了自己人生呢!
“那样做,太傻太傻……”
顾丽君不再接话。
因为她也寻过死,而且不止一次。
苏锦这句太傻,就像在掴她耳光一样,令她生起了郁闷。
那边,苏锦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杨绛吗?
“中国作家榜上榜年纪最大的作家,如今都跨百岁之龄了。
“她是民~国的才女,是跨越了两个世纪人生起伏的世纪老人。
“文~革时期深受迫害,可她不仅辅佐丈夫钱钟书写出了宏大精深的传世之作《管锥篇》,自己也自学西班牙语,在历尽周折后,完成了译著讽刺小说《堂吉诃德》。
“92岁时,她的爱人和唯一的女儿都已相继离世多年,亲情爱情都已经不在,可她却在这样的高龄之下,写了《我们仨》,用回忆的笔调写下了一家三口那些快乐而艰难、爱与痛的日子。96岁时还推出了《走到人生边上》那样一本维真至美的散文集。
“杨绛先生,总能忍生活之苦,保天真之性。这种苦,不光有来自生活中的折磨,更有来自精神上的煎熬。
“每个人来这世上不易。遇上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轻言放弃。这世上就不会有杨绛先生。
“只有越挫越勇,面对绝境毫不退缩,等熬过了,就会发现,那些个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我深深去了解了杨绛先生的生平,自此,我再也没有放弃过自己。”
苏锦说的很慢,用足了感情,那段经历,与她是刻骨铭心,至死难忘的。那也算是一笔人生财富。
顾丽君撇了撇嘴,好半天才问:“谁那么聪明,拿她来点化你?”
“我养母。”
“养母?你是孤儿?”
顾丽君微微惊讶。
“对,我是孤儿。我这一生,因为我养母而改变。”
苏锦轻轻的说着:
“小时候,她养育了我。长大后,在我迷失方向时,她又及时点化了我。她是一个历经了坎坷的女人。杨绛杨先生,则是我养母最喜欢的一个作者。”
“肯定是书呆子!”
顾丽君不阴不阳的总结了一句。
苏锦不生平,只淡一笑:
“对,我养母酷爱读书。如果书能指引人生方向,做个书呆子又何妨?”
说到这里,俩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因为渴,因为累……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再次开始交谈,这一次是顾丽君先开的口:
“苏锦,你和男朋友分开几年了?”
“四年。”
苏锦平回答的很平静。
“那你还爱你的男朋友吗?现在,我们生死难卜,萧璟珩和你男朋友,你更牵挂哪一个?”
这一问,令苏锦一阵沉默。
“你回答不上来?”
“不是……都牵挂!”
“看来,你并不爱萧璟珩……”
顾丽君用很肯定的语气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我说了,这世上,爱情、亲情、友情,是同时存在的。”
“你那是推托之词。”
顾丽君不以为然。
“我是个孤儿,所以,我珍惜每个疼我惜我爱我的人。在我眼里,他们不分主次。都是我生命当中重要的人。”
苏锦没有再说话,说了太多话,累了。
四周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她们的体能,随着时间的消逝,在一点一点的耗尽。
苏锦觉得自己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梦到了很多人,一个个在鼓励她:苏锦,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恒远在赶来救你的路上,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她答应着,心里不断的在告诫自己:一定可以熬出头的,一定可以安全回去的……一定可以和恒远白头到老的。
后来,是被顾丽君叫醒的。
“什么?你说什么了?”
她听得不是特别清楚,问的很轻。
“我喊你你没声音。我以为你……”
顾丽君的声音露着害怕。
“我只是……睡了。”
“我就怕你睡着睡着就去了……春燕就是那样一睡不醒的……”
顾丽君咬着唇幽幽的说。
苏锦接道:“放心,我不可能那么死翘的……我心里藏着那么多的疑惑,现在死了,会死不瞑目。”
另一边,顾丽君轻轻跟着吁了一口气:
“有人说,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前心里怀有的恐惧。
“六年前,我和春燕一起被遭遇了梆架……那段日子,真难熬……那个时候,我唯一的想法是,我要活,我不想死。可等到真活着回来时,我却觉得宁愿那时死了才好……”
苏锦静静听着,末了轻轻问了一句:
“为什么?”---题外话---
明天见,明天揭密萧至东、顾丽君、靳恒远之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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