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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欠19348元,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按时还款了,所以我们才打爆她通讯录的。我们也没办法,上面要求这么做的,她如果再不还,我们可能还要上门催收呢。”
高阳有些无语,有些生气,“你们真的打爆了她通讯录了?你让一个姑娘家,怎么活啊?还准备上门催收?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你们可别乱来哈,有事儿,你们冲着我来就行!”
“她父母电话没有人接,就打你了。”
“你们别再打了,加我微信,我是她大哥,我帮她把欠你们的全部结清。”
高阳报了微信后,有人加他,他就把苗裔欠的吕不韦借贷给结清了。
高阳长嘘一口气。
苗裔在杭州工作,还扯上网贷了,但也是为了供弟弟上学,试问现如今的女孩子,多少能做到这样呢?现实中像她这样顾家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替父母分担压力,可惜她个人能力又有限,惹上了贷款,终是一条不归路。
很多人贷款,刷信用卡时,刷的时候不觉得,到还款的日子,却很难还上,苗裔就是这种人,她此时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她打死都不会借贷。
吕不韦借贷平台发来了一条结清消息,苗裔看了半天,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放下,又溅起起了许多疑问号,谁帮还的呢?难道吕不韦借贷真的打爆了我的通讯录,母亲又没有钱?舅舅舅妈们更是不可能,难道高阳?不可能!看他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苗裔的家里那边亲戚都着急,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在哪?怎么还没有到家?她回信息说,“快了,在车上。”而公司的室们见她还没发信息给她们报平安,也着了急,问她到家没?她也只是回了句,“在车上,还没到家。”
苗裔终于到了家乡昆山城,恨不得车马上停了,立刻就回家。她脑海里一直在幻想着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父亲是不是已经去世了,是不是门前门后都挂满了丧幡白布,或是堆满花圈,就像电视剧里家里死了人一样,到处都是白色的,因为父亲诗友酒友挺多的,来的人应该也挺多。这些都是不想去想的,却克制不住不想。
她越想越不敢去面对,如果父亲真的去世了,看到父亲僵硬的遗体,会不会哭?那么多亲戚在,哭了会不会很丢人?她要紧了牙,在心里对自己说,“吾一定不会哭,一定要表现的坚强、成熟,如果我哭,母亲心里更不会舒服。”
苗裔想好了一切,做好了最坏最差最糟糕的心理准备,决定不哭,沉默,好好送走父亲。心里又想,“说不定父亲还活着,没有病危!”
车终于停了,下了车站,雨也停了,拦了一辆的士。下车后,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吃奶劲,拎起箱子,就往家里跑去。家,还是那个红砖破瓦房,从外望去,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夸张,相反,看不到丧幡白布和花圈,她坚信父亲还活着。
还没到家门,就发现不对劲。
“哟,大丫头回来了,我正寻思着你父亲去世了,你杂没回来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你父亲欠我店里的钱,现在管谁要去?念你弟弟年幼,你母亲又没工作,你在外地打工,这钱,你给结了吧?”
说这话的人,苗裔认识。是母亲的哥哥的老婆,也就是苗裔的舅妈。
其他亲戚看不过去帮忙说道,“我说这舅妈,外甥女老远才赶回来,今天不适合讨债吧?”
苗裔感觉头都大了,气不过没有理舅妈,发现有些亲戚们老远也都赶回来了,脸上,都是泪水,估计父亲已经去世了,欲准备走进自家门去,却被舅妈拦住,“你倒是给个话啊,这钱,找谁要去?”
苗裔放下箱子,气不过说道,“欠你家多少钱,等吾这个月工资到账,吾全部还给你。你先让吾进去。”
“不多,也就1360元,月底你可要微信转账还我哦。”
苗裔点头,舅妈才让开。
“还有我的呢?3200元,月底也记得给结了。”说这话的人,是隔壁的隔壁老王,很年轻,不到三十岁,没有找老婆,也是喜欢喝酒,经常找苗裔父亲喝酒,想讨好苗裔父亲,想娶苗裔,苗裔看不上他。
“月底一并给你结清。”苗裔气道。
“少骗我了,你父亲说你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千,除去生活费和房租,你能剩下多少?还你舅妈,哪有我的份。”隔壁王二吃着瓜子说。
“吾说能还你,就能还。”苗裔很硬气道。
“还不了,也没有关系,我跟你父亲交情好,他死后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做我老婆,这账,就一笔勾销了。”
高阳气不过骂出一个脏字,“呸,不要脸!”t
“我说王二,你就少说两句吧,今天是要账的日子吗?”亲戚气不过帮忙说了几句。
王二放进嘴里的瓜子还没有来得及吃,就吐出来,急道,“她舅妈都要了,我为何不能要?再说有你什么事,又没管你要,你怎么不说她舅妈?”
苗裔又气急败坏道,“王二,你放心,吾说能还,就能还,你给我等着还你钱就是,今天就不要再在我家门口撒野了,给我滚。”说完又立马后悔,这哪里像个诗人。
“好你个苗裔,你父亲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翅膀长硬了,亏你和你父亲还自称读书人,还会写诗,就这么和你父亲的朋友说话啊?”
苗裔随即就想起之前写过的一首诗破口大骂道,“
“脸厚三千尺,皮臊万里长。
腹中无墨水,体内尽糟浆。
头发藏头虱,衣衫挂马蝗。
手持泥饭碗,心拐鼻凹糖。”
王二一脸懵圈,还没弄明白啥意思,苗裔便拎起箱子径直走进大门!
此时高阳,早赶到了,他把车停在离高阳家不远的路边,走过去的,一直在旁边看着。
苗裔走进去后,他才走近门口,发了一根烟给王二,把他叫一边道,“你微信多少?我帮苗裔把钱转你?”
王二接过烟看了看,很满意地叼在嘴上,准备点火,“你谁啊,转我钱?有这么好的事?”
“你管我是谁,刚你不是说苗裔父亲欠你3200元,我转给你,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她了。不过你不要说钱是我帮还的,不然我......”
“好,我懂,你是她男朋友吧!”
高阳被这么一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转账后,“你帮我个忙,我再转1300元你,你帮我转1200元她舅妈,剩下100给你的。”
“就100?想打发我?”
“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去去去,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舅妈,这边来。”王二很会做事,走近舅妈才喊,声音很小,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舅妈看到王二身边多了一位生客,问王二,“这小伙子是谁啊?苗裔的同学吗?”
“男......”王二还没有说完,高阳抢着道,“是,大学同学。”然后对王二使了个眼神,王二明白了。
高阳从王二那里得知苗裔的父亲真的去世了,他在门外徘徊,进去,还是不进去,很纠结。
“你父亲昨晚3点就走了,你怎么才回来?”亲戚也哭泣着说,“都是酒啊,酒是他的命啊,却也要了他的命啊!”苗裔走进屋子,发现父亲生前的几位要好的酒友、诗友都没见着人影。她放下行李箱,看到了母亲,母亲看到了她,忍不住又流泪了,“你怎么回来了啊?谁通知你的?你赶紧回去上班!”
“孩子都回来了,也是一片孝心啊。”亲戚劝道。
苗裔的父亲去世,母亲没有通知她,知道她赶不回来,更不想她回,因为她回来,就要请假,请假就没有工资,家里弟弟读书还要靠她。此时她母亲很不情愿看到她,更不想因为父亲的去世,影响她上班。
其实这些,苗裔心里也明白,没有怪母亲。
苗裔没有回母亲的问话,咬着牙,忍着不哭,脚步很沉重地走到父亲遗体前,亲戚忙掀开了盖在父亲身上的白布。
终于看到了父亲的遗容,面色枯槁,真的太瘦了,瘦骨嶙峋,眼窝衬着骨头,薄薄的皮肤仿佛一捅就破,双手握拳,拳头没有一点肉,树枝一样,里塞却满了米粒,米粒也没有握好,露了些竹床上,穿的是布鞋。
此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错过了与父亲见最后一次面,她恨自己昨夜没搭到车,没能赶回,看着父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由于苗裔的回来了,家里又充满了哭声,跪着的是父亲的妹妹,苗裔的姑姑,昨晚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