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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殿元觉摩挲着护身符,忽然彻悟了,有生就有死,有来就有回,世上的事情皆是如此,这个从霞飞路旧货店里淘来的犹太护身符既然能把自己带到八十年后,就一定能再把自己送回1942年。
这张纸是谁夹在书中的,又是谁绘制的图案,书写的文字,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回去,可以救出杨蔻蔻,改变她的命运,可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潘家宁就不会存在了?赵殿元被时空悖论搞懵了,以他的知识体系完全无法解释,只能寄希望于冥冥之中的天注定。
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的潘家宁并没有睡着,她在考虑一个现实的问题,突然之间多出来的曾祖父是个标准的黑户,没有身份证明就无法正常的融入社会,无法求职就业,无法办理银行卡,无法乘坐高铁飞机,无法住酒店,上个网吧都成问题,就像是更低配版的失信执行人,如何养活赵殿元是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自己还是靠家里供养的学生,哪有多余的钱养一个大活人,不说吃,住也是大麻烦,一两天还能凑合,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光晚上去洗手间就挺尴尬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就听到前面赵殿元在咨询小王问题,怎么样才能当一名差头司机,潘家宁心中一暖,曾祖父就是曾祖父,不但体谅到晚辈的难处,还有一颗上进的心,勤劳的人不管身处何地都不愿意闲着啊。
小王正犯瞌睡,一听这个就不困了,他告诉赵殿元,想在上海开出租车很简单,三年以上的驾龄,上海户籍或者居住证都行,运营证很好考,开差头一年也不少挣钱,除掉份子钱,一个月最低七八千,脑筋灵光的,十几万也不在话下。
“以前最爽的就是有私营出租车牌照的那帮人,怎么讲,不用交份子钱,跑多少就是自己的,自从1996年开始,沪BX的牌照就不再发放了,现在一个车牌要卖到五十几万,不过也是有价无市,现在网约车这么多,谁还花大价钱买那个啊,阿拉爷爷以前就有一张沪BX牌照,后来打牌输掉了伊刚。”小王看看后视镜,老老王打了个哈欠,便将一句册那咽了回去。
赵殿元寻思了一下,自己怕是不够条件开差头,就问网约车有什么条件。
“网约车就简单了,但是也要驾照,居住证,无犯罪证明,自家有车的可以注册滴滴司机开快车,或者租公司的车开专车也行,最好是自己买车,上新能源牌照,蓝牌拍到的概率太低了,拍到也要小十万,啧啧,人家不是说了么,薄薄的一张铁皮比金子都贵,说的就是上海的车牌。”小王继续说道,“上海的车牌贵是有原因的,大家都上外牌,路就堵得没法走了,今年五一开始,非节假日地面也限制外牌了,就是歧视外牌,其实开外牌的绝大多数都是上海人。”
潘家宁插嘴道:“不是可以上沪C么?”
小王说:“鄙视链是这样的,蓝沪牌站在最高端,其次是新能源沪牌,再往下是外牌,好歹节假日能开开,最低端的就是沪C,全天候不许进市区,抓到就罚款扣分,沪C就是上海乡户宁的标志,再豪华的车,管你是劳斯莱斯还是宾利,挂上沪C逼格顿时就下去了。”
赵殿元听的感慨万千,时代变了,道理没变,沪BX的私营差头牌照就相当于以前公共租界工部局颁发的黄包车大照会,价格昂贵的一张搪瓷牌子,车夫们的终极梦想,蓝沪牌就像是工部局发的私人包车牌照,也是有限量的,蓝牌车跑滴滴,和包车拉私活不也一样。
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首先要吃饱穿暖有栖身之所,能养活自己,才能从长计议,慢慢找寻穿越回去的办法,现在看来,最大的障碍是身份问题,需要入上海户口,办一张身份证件,就像当年自己托人把杨蔻蔻的户口落在二十九号那样。
傍晚时分,终于回到小区,赵殿元和潘家宁辞别老王一家,并没有急着回去,现在这个时间做饭有些来不及了,潘家宁发微信给朱古力,喊她出来一起吃饭,朱古力回复:饭已做好,回来吃,顺便给你个惊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潘家宁嘀咕道,“她一定是没安好心。”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乐呵呵的往回走,打算见识一下朱古力的厨艺,忽然发觉赵殿元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他老爷爷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我想落户,办个合法身份,有身份才能找工作,有身份才能轧户口米。”赵殿元很严肃地说道。
潘家宁哑然,继而哈哈大笑:“老爷爷,你知道上海落户有多难么?居住证满七年,社保交够七年,还得有中级职称,当然了,首先你得有户口,才能迁进来,不可能凭空落户。”
赵殿元说:“不能给管事的人送点好处么?”
潘家宁摇头:“不可能,这里可是上海。”
赵殿元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在外地就可以办到?”
潘家宁说:“那我可不清楚,我看网上说,有些偏远地区户籍制度不很严格,还有深圳那边,三和大神都把身份证卖掉的,咱们想想办法吧,没有身份证确实干什么都不方便。”
两人说着就回到家里,潘家宁拿出钥匙开门时,入户门从里面打开,当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顿时惊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潘家宁的父母本来看到女儿挺开心的,但是看到潘家宁身后站着的赵殿元,顿时也呆住了,只有朱古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吐了吐舌头悄悄躲开了。
饭桌上琳琅满目全是爸妈做的家常菜,本来计划好的团圆宴被赵殿元这个不速之客给打乱了,潘家爸妈倒不是反对女儿谈恋爱,都上研究生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他们只是担心女儿太单纯,被渣男给骗了。
赵殿元全然没有毛脚女婿见丈母娘的畏缩紧张,如果潘家宁是自己的曾孙子,那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自己的孙子了,爷爷见孙子,目光中自然就带了慈祥。
但这份从容和慈祥和潘爸眼里就变了味道,这小子,连一句伯父都不喊的,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小伙子,你叫什么,哪个大学毕业的,在哪儿上班?”丈母娘给老公使了个眼色,和蔼问话三连击。
“我叫赵殿元,没上过大学,现在也没有工作,暂时住在这里。”赵殿元坦然作答,差点没把潘父潘母的嘴气歪。
潘家宁的爸爸叫潘兴源,当年复旦的高材生,现在是兰州一所中学的校长,那可是举止得体、温文尔雅的高级知识分子,绝不会轻易失态发脾气的,这回硬是没忍住,女儿一向很乖的,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软饭硬吃的无耻之徒!
“小伙子,你……你……”老潘平素口若悬河的,这会儿愣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应该喊我爷爷。”赵殿元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潘气的直抖手,目光看向女儿,意思是你从哪儿找的奇葩。
既然赵殿元开门见山了,潘家宁也没法再瞒着,她一咬牙说:“爸,你确实该喊他一声爷爷。”
老潘反而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拿出香烟来想点上,犹豫一下又放回去,说:“家宁,你解释一下,爸爸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玄奥。”
潘家宁深吸一口气说:“你们来的正好,本来我就想,要么我回兰州一趟,要么把您请回来,做一个基因鉴定,证实赵殿元是您的亲祖父,我的曾祖父。”
老妈走过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没发烧,看样子也不像是说胡话,这下她更担心了,怕不是中了什么邪吧。
“赵殿元来自于1942年,他离开的时候,爱人已经怀了身孕,而他的爱人名叫杨蔻蔻,杨蔻蔻是小名,大名是杨丽君,也就是我的曾祖母,今天我们去苏州就是给他们扫墓。”潘家宁用最简短的语言介绍了赵殿元的来历,却只换来老潘的一句:“荒谬!”
老潘是复旦大学的理科生,年轻时就看过正大综艺附带的连载美剧《时间隧道》,对于穿越这个名词并不陌生,但那只适合出现在小说和影视中作为娱乐工具,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可不是白研究的。
所以,这个赵什么元,一定是个骗子。
潘父潘母交换一下目光,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默契,他们都是搞教育的,深知对儿女只能循循善诱,不能粗暴干涉,越是遇到棘手情况,越要淡定。
“来自1942年的穿越者,好吧,我暂且相信,大家入座,先吃饭。”老潘拿出风度来,邀请年轻的骗子上座,赵殿元坦然落座,淡定自然。
“给我们讲讲你那个年代的故事吧。”老潘说,他虽然学的是理科,但一直从事文科教育工作,带过八年的高中历史,对于近现代史清楚的很。
“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问我答吧。”赵殿元说。
老潘微微一笑,尽挑些课本上没有的,刁钻古怪的问题发问,假冒穿越者并不容易,别说是假冒1942年来客了,就是假冒1982年穿越过来的人,没有当时的生活经历,是很难完美作答的,即便做过多么丰富的预备工作也没用,因为细节是编不出来的。
赵殿元偏偏就答出来了,他对旧上海的一切太熟悉了,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简直就是活化石。
即便如此,老潘还是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潘家宁捧出了赵殿元穿越过来时的衣物,作为证据给老爸看,老潘看完后终于忍不住了,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烟雾袅袅中是他紧锁的眉头。
“我有一个同学,在华师大历史系当教授,明天请他来和你聊聊。”老潘说。
赵殿元拿出夹在书里的那张毛边纸说:“那你有没有研究这方面的教授同学,帮我看看,我怀疑穿越的秘密就在这上面。”
老潘接过纸看了看,递给家宁妈妈:“你是西语系毕业的,你看看。”
家宁妈妈掏出眼镜戴上,看了两遍,一筹莫展:“这是亚非语系的文字,得找专家才能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