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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燎原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老茶馆的门口。
或许真的去报警,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编造什么谎言。
外面的冷光照进暗暗的茶馆房间,也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唯独不像阳光。
“她终于离开。”闵黎突然这么一句, 摘下自己的口罩, 深深呼吸一下。
青岫盯着这张苍白病态的脸:“谁离开。”
“权凤春。她从1987年就和共存着, 但是她,就刚才。她完全。”闵黎的脸上竟泛起一丝血色。
“她上哪儿?”万重问。
“不知道,反正就觉得心里一下子轻。”闵黎露出一个小子孩童般的微笑。
“难道她和郭燎原?”青岫猜测着, 又急忙予以否, “不可能,她释怀,才会。”
能去哪儿呢?权凤春。
“她当初是怎么来的, 怎么找到你的?小子。”万重语速很慢地轻声问闵黎。
“看到过她的照片,黑白的, 有一些网格似的东西遮着, 还看见她的名字和日,还有福建永春某镇某村的地址。”闵黎很吃力地回忆着,似乎这些记忆也渐渐远离的脑海, “当时就突然,知道她的一切。完全解, 消化,共情。直至共。”
青岫着闵黎的描述,似乎有点白:“你从什么地方找到那张照片的?现照片哪儿?”
“,……”闵黎捏捏眉心。
“最初发现照片的地方, 四尺玉巷子东口的垃圾池,是不是?”万重突然问。
“是,是!就那儿。们经常从里头发现宝贝, 那次就是发现一个士坤包,里面有很多有思的东西,有素描线稿,有火车票,有零钱……没拿零钱,但看到那个照片。”
“照片哪儿?你一没有扔掉。”青岫的声音几乎和万重一起响起,都压抑着,尽量很轻柔。
“爷爷家老宅子。”闵黎这次回答得很快,“就的那个屋,床底下的纸箱子里,有个饼干桶,就里面。”
“哪个门是你爷爷家?”万重还没完,就已经看到青岫站起身来,:“知道。小子,你要一起去吗?”
闵黎摇摇头:“不想再看见那张照片。”
共结束。
各自独立。
谁也别再牵绊着谁。
事不宜迟,青岫与万重两个几乎同时起身出茶馆的门,身后响起小子的声音:“家就住四尺玉巷17号,门口的砖上着‘鸡毛信’。”
……
四尺玉巷17号,白色“石笔猴”出的细细线条的“鸡毛信”三个字还很清晰。
“到这个份儿上,把锁砸应该没事儿吧。”万重嘴上和青岫商量着,但手已经一步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门居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开。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落着尘土味。
窗玻璃布满灰色的蛛丝般的斑驳,两终于找到西面的那间小屋,墙壁上还留着几张没有摘的老旧奖状。
万重直接猫腰蹲下,从小小单床的下面拉出一只落着厚尘埃的纸箱子,饼干桶也很快被从中找到,上面彩漆描绘着捧花篮的仙,着“中秋佳品”的字样。
或许是锈,饼干桶的盖子很难打开。
“来吧。”青岫拿过饼干桶,也不知道用什么巧劲儿,盖子就被无声弄开。
里面的东西悉数被倒出来,有小小的木制玩具,有用硬纸做的小手枪,还有各式各样的棋子,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铁盒,紧紧扣着。
这次万重乖乖将其交给青岫,就见再次轻松打开铁盒,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一变,紧接着就是一阵难得的放松。
铁盒里面,是一张老式的第一塑封身份证,上面的照片黑白,那是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孩子,眉清目秀,脸上没有笑容。旁边是手的仿宋体——姓名:权凤春,出日期:1966年9月21日……
青岫将这张古老的身份证拿手里,望着权凤春的眉眼,直到此刻才感觉,她就这儿,不知是以怎样的精魂聚魄,将自己的苦难想尽办法与。
叮!
青岫耳中到一阵清响,看万重的表情,显然也见。
这声响格外与众不同,就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声音。
青岫望着自己拿身份证的手,手心里赫然放着两枚古老的硬币,此刻发出一阵青光。
万重和青岫对视一眼,突然笑出来:“现知道为什么会丢零钱包吧。”
青岫将其中一枚交给万重,两心照不宣地没再多什么。
这正是这场履契过程里唯一能出世界的东西——筹码币。
青岫拿出一直装身上的麻布小袋子,准备将那枚珍贵的筹码币放进去。
对面的万重也准备做同样的动作。
“咱们把古币放进去,就永远离开这里吧。”万重突然。
“这里本来就是寄寓。”青岫紧紧攥着自己的古币,“再看一眼四尺玉巷吧。”
两个一前一后出老宅子,外面的四尺玉巷依然是老样子,巷子口的大椿树碧绿,仿佛还能到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你也是第一次来?”青岫问。
“还以为你不是第一次。”万重答非所问。
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似乎世界向着另一个时空过度。
突然一个影子闪过来,两看清,居然是一起参加沙龙活动的近朱。
“收好你们的筹袋,这种时候很容易被劫去。”近朱显然不是第一次进来。
看来这个世界的答案不止一个,近朱应该就是找到另一个答案出来的。
三对视一笑,谁也没再什么。
这一次,青岫将手心里的古币装进筹袋,里面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后会有期。”声音渐远,青岫甚至不清这句话是近朱的,还是万重的,抑或是自己的。
熟悉的世界就前面,唾手可得。
再见,四尺玉。
……
阳光开始变得刺眼,青岫本能地将头转向稍微暗一些的地方,睁开眼睛之前,熟悉的家的气味已经扑鼻而来,很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儿,还有窗台这盆碰碰香发出的气息。
睁开眼睛,正看到家中墙壁上的手工钟表,十二点整,那秒针正从十二的位置往右侧跳动,青岫仿佛感到自己心里跟着跳一下,现的时间就成12:00:01.
今天是什么日子?钟表下面的桌台上就摆着日历,还是青峤年前从摄影协会领到的摄影日历,此刻翻到的正是4月22日这一天。
就是这个时间,4月22日,正午12点。
刚才经历的又是什么呢?四尺玉巷,万重,权凤春,以及那个世界艰难度过的五天。
再之前呢?
那份契约,凭空出现的一份全息影像般的契约,自己因为寻找青峤心切,便签。
至今那些文字仍旧历历目——
结愿之契,以筹还愿。
愿大则筹丰,愿小则筹薄。
立契者须以身入境,自寻出路。
出一境,得一筹。筹满则愿成。
境中迷失者,将以命相抵。
若不愿立此契,离去后将被消除相关记忆,且永不再具立契资格。
若愿立此契,则勿与外言,否则,传言者与闻言者,皆死。
一旦成契,便须进行到底,永不可悔。
【签】。
还有一枚形状古朴奇特的骰子,青岫按照要求掷两次,每次都是同一个数点“3”。
青峤的幸运数字,就是3,希望这个数字能带来真正的幸运。
四尺玉和权凤春,那些都是骰子所掷出来的世界?契中世界?
也就是契约里所的“境”?
出一境,得一筹,自己的确得到一枚筹币。
筹满则愿成。一共需要多少枚筹币才能得偿所愿,让青峤平安回归呢?
青岫摸摸身上,并没有发现四尺玉世界拿到的那枚筹币,包括那个小巧的麻布袋子也消失不见。
也许,境中世界的物品是无法带到现实中来的?正境中所经历的一切,字字不可与外言。
青岫来不及多想,就到手机熟悉的铃声,青岫向茶几上一看,那里正放着自己的手机,完全不同于刚才世界里所用的那款样式古老的直板手机。
来电话的是青峤的一个朋友,因为寻找青峤,青岫几乎问遍和青峤相关的一切。
电话那端的声音透着关切:“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青岫声音平静,果不是很熟悉的,恐怕不出言语中的黯淡,“警方也找,但没有下落。”
“青峤一向天南海北地出去摄影,不是去个信号不好的地方。”对方显然想办法安慰青岫。
“嗯。”青岫心里白,青峤绝不可能不辞而别,尤其不可能错过清节给父母扫墓。
“你联系上展翼?”
“对,就是前两天。”青岫想起那个和青峤关系最好的叫展翼的,是自己最后一个联系上的。
展翼身没有信号的高原地区很多天,直到手机上看到自己发出的无数短信才赶回观照市。
可惜,展翼也没有青峤的信息。
“联系上就好,总有办法。”对方的语气安慰中有些不清的笃,“展翼总有的办法。”
青岫一时也不知该什么,与那个展翼只前几天匆匆见一面,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管怎样,自己是有“办法”——筹满则愿成,自己境中努力得到筹币,现实中想尽办法去找青峤,应该总能找到的吧。
“别急,还有们这帮朋友,还有展翼。”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展翼总有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