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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权凤春是两个人要寻找的终极目标,那么小生子一定是通往终极目标的重要枢纽。
“我来到这个世界看见的那群孩子,最清晰的一个就是小生子,我觉得我们必须找到他。”万重的表情十分认真。
青岫则拿出了笔和记录的本子:“亟待解决的问题很多,我们需要理一理。”
万重托腮盯着青岫的本子,很喜欢从对面的位置看他用左手流利地写字。
青岫所写的第一点就是“通过小莫联系到闵黎生”,第二点则是“想办法找到《七杀》的作者岭南人”。
万重:“我已经找三把剑要到了当初《七杀》小说责编的电话,今晚就试着联系岭南人。”
青岫已经见识了万重之前的雷厉风行,所以对于他提前为行动做好铺垫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青岫用笔写下了第三点——联系卫桦。
在万重发问之前,青岫就将今天在璞玉中学的所见所闻简单说了一遍:“可能因为卫桦的作品是唯一一幅和岭南有关系的,所以就格外留意了一下。另外,金鱼池的瓷器也在中学的展厅出现了,而且是国大师郭守颛先生的巨目金鱼瓷器,我总觉得权凤春一定和金鱼池有关系,但目前还是无法联系起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明明知道这个人和这个地方一定有关,但却找不到一丝联系的痕迹。
“你在金鱼池,有什么其他发现吗?”青岫又问,目前权凤春和那里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在金鱼池发现了勒颈女子的雕像。
此时的咖啡厅格外安静,除了青岫万重这一桌,就是距离很远的挨着门边的一对中年夫妇了。服务员也百无聊赖地放空着自己,似乎已经在盼着打烊了。
万重从包里拿出一只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赫然有着7枚玉坠,大的有鸡卵大,小的只有花生米那么大,质地算不上好,大多数是玛瑙的,也有几块看上去并不怎么润的浅色玉雕。
这些玉雕所雕琢的,仍然是被绳子勒住脖子的年轻女子,女子的样貌几乎一致,但发型和衣着都不尽相同,甚至有一个是渔家女的形象,戴着斗笠,手中的竹篮里有鱼。
青岫想起什么,转过来看其背后,发现绳头处打了精致的结,顶端留有一截绳穗。
青岫将每一枚玉雕翻过来看,又拿出了自己的那枚女学生玉雕:“都是草绳,而且都是那种特制的草绳。”
万重显然已经注意过玉雕上的绳子了:“我们今天已经用草绳和麻绳的区别,证实了案件有两个凶手。用这种草绳的是a,但杀死冉秋夕的凶手是聂某。”
在这两个事实面前,只能推断,玉雕女子并不是冉秋夕,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玉雕女子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些女子的形象大概来自于这个女子本身的特征或者经历。”青岫指着自己手里的这枚女学生玉雕,“通过对璞玉中学的女生校服的了解,这个女生或许是民国时代的人,也有可能是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的人。但偏偏不会是冉秋夕,首先冉秋夕上的是另一所中学,其次,冉秋夕上中学的九十年代,璞玉中学已经改为男女同校,校服也变成了运动服。”
两个人都没有再往深处说,这个玉雕上的女子,如果确定不是冉秋夕,那么她极有可能是权凤春。
但权凤春的雕像为什么会出现在冉家?这些雕像到底出自谁之手?
始终是个谜。
咖啡厅的复古钟表已经指向了晚九点,两人决定先回酒店房间。
万重从前台取了助理给送过来的手提电脑和行李箱,就同青岫一起进了电梯。
“你这儿有个熟人是吧,要是问起来我怎么介绍自己,”万重感受着电梯缓缓上升,“就说我是珊珊?”
青岫低头摸了摸鼻尖:“你是珊珊的表哥,来寄寓市出差。”
三楼到了,电梯门开,正站着徐澄光,他并没有踏进电梯,而是有点等着青岫的意思。
万重跟着青岫一起走出去,冲徐澄光点点头。
“有朋友一起啊?”徐澄光毫不见外。
青岫:“是我女朋友家的亲戚,正好出差来这里办事。”
“哦,我还以为是本地人。”徐澄光又冲万重笑笑。
万重没有多说,直奔房间走去:“我先洗个澡,累了一天了。”
青岫邀请徐澄光进屋,徐澄光摆摆手:“长话短说,今天的货出去了,差不多赚了三倍。你要是想出手也尽快。”
青岫有几分惊讶:“你在本市就出手了?今天?”
徐澄光压低了声音:“这东西可能真的不太吉利,我今天给一个懂玉的朋友发邮件让他看图,他让我赶紧出手,以免夜长梦多。我这个朋友有点道行,很多事情都能说准。你知道吗,我今天从金鱼池回来,两次!两次差点被车撞上!”
“你出手给哪里了?”青岫不大相信这种玉雕能在本地卖出去,而且还是三倍的价格。
“就附近一个大玉器店,店主人姓欧阳,他说这种东西有多少收多少,但……”徐澄光顿了顿,“他说他会辨别真伪,说这种玉雕在2000年之后就不出了,所有近期出的都是假货。”
“既然这东西这么不吉利,那他收过来做什么?”青岫问。
徐澄光露出个讳莫如深的表情:“这就不好说了,同样的物件儿,有的人拿着就要出事,有的人就一帆平顺,说不定还能发大财!命格不同嘛。”
“那个珠宝店在什么位置,我明天也去看看,”青岫似乎也不相信自己有多命硬,“能出手就出手。”
两个人聊了一阵,才发现正是站在324房间门口,上方的灯还坏着,导致光线很暗,愈发显得这段对话格外神秘。
徐澄光神秘地说:“你知道吗,我今天看见这个房间的住客了,特别古怪的一个人,大胡子,邋里邋遢的,裤子上哗啦哗啦挂着好多古币!我虽然不钻研古币,但也稍微懂点行,那些应该都是真货!”
古币?青岫莫名想起万重丢失的那个装了硬币的密码小钱包。
“那个人,还住这儿?”青岫远离了324门前的区域,生怕有人正从猫眼后面盯着自己。
“退房了,我亲眼见他退的房。”徐澄光很肯定。
这时候,似乎是要验证徐澄光刚才的话似的,一对年轻情侣提着行李箱从电梯出来,走向了324房间,用房卡开门进去。
“那人看着就跟刚从西藏流浪回来一样,”徐澄光又形容起那个神秘的房客,“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福建了。”
“福建?”青岫怔住。
“是,我中午见他从前台取的火车票,就是去福建的,是永春。”
“永春?”青岫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惊讶,“我倒是去过那里,挺好的一个地方。”
“反正那个人很古怪,估计经常天南海北到处走,”徐澄光摇了摇头,“背包客,流浪者,古董贩子,都难说。”
徐澄光准备往电梯那边去:“我今晚约了个搞集邮的朋友,小礼,咱们改天聊啊。”
“好,您忙您的。”
……
青岫回到326房间的时候,还在消化着从徐澄光那里得到的丰富信息。
万重一面擦着湿头发,一面从洗澡间走出来:“还不错,你这儿正好是个商务间,两张床,我也省得另订房间了。”
青岫把刚才听来的话说给万重听。
万重听后微微抬了抬眉:“那个西藏流浪者,先不必考虑他了,咱们就算这会儿去火车站买上去永春的票,恐怕初七就要在火车上度过了。倒是那个珠宝店,你可以在你的记录上加上第四点——联系珠宝店的欧阳老板,寻找玉雕线索。”
万重简直就是个优良的信息过滤器,很快就提炼出了最重要的内容,至于那些看似重要而对其也无能为力的信息,万重就当做视而不见了。
这也是一种本领。
青岫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时才发现万重的电脑已经打开着了。
青岫将相机和笔记本电脑用数据线连接起来:“咱们先把今天我拍的照片看一遍,展品非常多,有很多我都没来得及细看。”
“成。刚才我跟小莫已经联系过了,他答应帮我打听小生子现在的联系方式,”万重将那几枚玉雕摆在了桌上,“论坛里有近朱提供的玉雕放大图片,咱们最好还是对照一下真伪,尤其是绳头的部分……”
万重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表情痛苦地重重向后倒去,同他一起倒下去的是青岫。
现在正是午夜10:00,两个人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脖颈处,如果说昨晚的感觉仅是一种濒死感,那么今天的感觉就是真实的死亡。
几乎超越了人体极限的窒息很快将两人的意识淹没,那种越绞越紧的痛楚从脖子蔓延到全身,但却因意识模糊,一切痛感又似是抽离了身体,直达了灵魂。
很久之后。
就像是一生一世那么久之后。
两个人才渐渐苏醒过来,意识虽然回来了,但是久久无法言语,每个人都在用生命之力呼吸着新鲜空气,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呼吸更重要的事情。
“我的背疼。”这是万重恢复过来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青岫眼中是高高的天花板以及橫在左侧视角的半张椅子,昨天自己就有过背后痛的感觉,但那时候是左后心和后肩的位置,现在则是在正中的脊椎:“胸椎往下,到腰椎。”
万重扶着床慢慢站起来,同时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玉雕,其中一个玛瑙的摔坏了,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他把自己的身体像麻袋似的放在椅子里,看着已经慢慢站起身的青岫:“濒死感在加深,明晚估计就是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