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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出狱
晚间七点29分52秒，距离每晚第一轮查寝时间还剩八秒。
无缝之地里百分之九十的牢房都已经锁门，它们被随机调升到不同的空间高度，透明的墙壁暴露在下方值班室的狱警队视线之中。
哪些牢房的囚犯没有回满一眼就能认出，因为这些牢房无一例外被降到最低点，只等关键人物回房才会升起。
眼看着某间牢房里空无一人，值班室控制台前的大块头倒竖起三角眼：“看来某个倒霉蛋要写检讨了。”
他正打算按下“全体锁门”键位，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等一下！还有人没进去。”
“真是抱歉，今天闹肚子，耽误了一会儿。”叶寒捂着肚子匆匆赶来，值班室里的三角眼鄙夷地瞪眼道：“牢房里没有马桶吗？非要在外面解决？你觉得像你这样的臭虫在牢房里光屁股会有人看？”
“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拉窗帘有没有人看我，但我知道如果换成是你，肯定有人看！”叶寒冷眼回应，挥手扫向不远处悬在空中的牢房，冷笑道，“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
“找死？活得不耐烦了？”三角眼显然没有料到叶寒会是这种强硬的态度，以往那些囚犯遭到狱警谩骂时哪个不是闷不做声装孙子?就算是极个别的老油条，也只是象征性地顶一下嘴，谁敢像叶寒这样当众挑衅？
“我累了，回去睡觉。”叶寒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牢房，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两人真打起来，自己不出手就得挨揍，一出手，很容易暴露自己已经解锁基因。
“动作快点，就等你一个人！”趁着叶寒转身之际，三角眼猛地一脚踹过去。
普通的人敏捷数值岂能和轮回兵相比？叶寒早就提前感应到这一脚，他没有采取反身回踢，而是在那一脚眼看着就要命中时突然提速迈进，表面看起来就像是稳步向前的人突然加快步伐，是一个很顺其自然的举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平常的举动，让本以为百分百会踹到屁股的三角眼一脚踢空，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太过冒进，这个大块头一脚踹空后整个人趔趄向前，险些摔了个狗啃食。
这一幕被高空中很多正在看戏的囚犯看得一清二楚，不少人发出夸张的笑声，好在隔音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强，否则三角眼铁定要气得眼冒青烟。
叶寒不给三角眼继续纠缠的机会，一溜烟钻进牢房，反手把门锁上。
这个时间段是狱方规定的固定升空时段，所有牢房必须悬在空中接受看管。三角眼很想把面子要回来，奈何规定时间已到，他只能憋着气回值班室。
※※※
晚间九点，精神病区——
病区三楼的主厅是患者统一服药的中心，每天睡前，所有病人都要在护士的监视下完成各自的疗程。
“康蓓拉，别跳舞了，好好坐着，把药吃了再走。”一个头发乱蓬蓬，手舞足蹈的女囚被一名中年女护士强行拉到座位上，几乎是撬开她的嘴巴，把一簇药丸一股脑灌了进去。
在她身后的白色桌子边，另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正耐心地望着对桌的一名老者，老者目光呆滞，手执一只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漫无目的地涂鸦。
“夏云海，明天再画好不好?”这位老者待遇比后座的康蓓拉好得多，负责照顾他的女护士脾气很温顺，很少因为病人不守规矩而发脾气。
她抬手看了下表，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继续等了五分钟。
夏云海像是画腻了，把铅笔笔尖对准桌面，试图让笔直立不倒，可是笔尖朝下怎么可能会稳住呢？
哒！
铅笔倒了下去，老者不甘心，捡起笔，又一次让笔尖对准桌面……
哒！
铅笔又倒了下去。
他显得很有耐心，一遍一遍重复这个动作。
“好了，该吃药去睡觉了。”女护士轻声督促，递过去一只小圆盒，盒子里共有颜色各异的五种药丸。
老者条件反射般接过圆盒，仰起头啊的一声把药丸吞尽，随即喝了一口温水。
“把嘴巴张开。”女护士照例检查病人有没有真的咽下。
“啊——！”夏云海发出沉闷的低吼，舌头胡乱动了几下，以示清白。
“可以了，去睡觉吧。”女护士满意地笑了笑，起身把夏云海送回病房。
与此同时，类似一幕也发生在服药中心的另一角，新来的“病人”夏雪灵一如既往的乖巧，成为今晚头几个乖乖吃药回房的病人。
回到私人病房，老爷子和孙女儿不约而同地做出同一个动作——呕吐。
夏雪灵显得更娴熟，很轻松地吐出刚刚吞下去的药，而夏云海则要借助一个经典手段——抠咽喉。指尖在扁桃体上连番搅动后，他哇的一声吐出五颗药丸。
……
晚间十点，夏雪灵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朦胧中听到一个轻微的响动。
那声音似乎穿自门缝，像是一只蟑螂，在地板上窸窸窣窣地滑动。
“来了？”
夏雪灵暗暗窃喜，抬手轻轻撩起半边秀发，自信地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预料中的小家伙——微信机器人。
这颗“十”字型的微型机器人一蹦一跳窜到夏雪灵的枕头上，最后跳入她的掌心。夏雪灵摊开手掌，静候佳音。
筹备了整整三个月的计划终于要实现了，孤身潜入死牢号的目的不就为了救出那头神奇的熊猫吗？而那头熊猫能对自己帮上忙的无非两点：头脑、微型机器人矩阵。
尤其是微型机器人矩阵，是本次越狱的重中之重，看到这只小家伙窜入手心，夏雪灵感动的快要哭出来：“总算没有看走眼，他们……果然办到了。”
“喂，小雪姐姐，不用这么感动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手心传来，紧接着升起一片三寸荧幕，不太清晰的光影特效中，一个胖嘟嘟的熊猫脑袋凑了过来。
正是小胖达，他正微操着墨镜控制端，可谓是多线操控，一边与夏雪灵取得联系，一边分离一支机器人小队去破解监狱的外围的通行关卡，同时还要潜入监狱的安全系统伪造一份狱警的通行证明，以此获得升降舱的启动权限……总而言之，明天中午一切出逃准备事项都由小胖达一手包办。
可以说这只小家伙安安稳稳地睡了这么多天不是白睡，之前连关禁闭时也都呼呼大睡，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睡饱了就要干活，今夜是最后一夜，这一夜，Panda必须要完成超量的工作，且只能它独自完成。
听到那声稚嫩的“小雪姐姐”，夏雪灵由衷地发出笑声：“小胖，准备地怎样了？”
“小场面！分分钟搞定。”小胖达竖起一只黑乎乎的熊掌，一副不值一提的神态。
“那些微型机器人行动的时候不怕被人发现？”夏雪灵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机器人看起来就一根手指那么大，其实构造非常繁杂，具备超强的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不管是其他生物靠近或是被电子扫描信号侦测时都能提前感应，做出最巧妙的应对。连死牢号的星舰光脑都查不出它，更别说小小的监狱安全系统。”
“那就好。”夏雪灵微微点头，“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中午12点12分，准时出发。你把老爷爷带上，只管在D区的公共浴场旁边等我接应。”
“好的。”
“对了，老爷爷身体怎么样？玩一下过山车应该没问题吧，嘿嘿嘿嘿……哈哈哈……真好玩。”小胖达不知道从哪找到了笑点，自顾哈哈大笑。
夏雪灵白了它一眼：“爷爷身子骨硬着呢，但你们也不能搞太过分。”
“OK，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出狱不难，但出去后会惹上什么麻烦就难以预料了。”
“你尽快联系我之前预约的私人飞船，只要把我的那份加密邮件发出去就行。让他们明天准时在监狱外围降落。注意，这是最关键的一环，不可以出错。否则我们整套越狱计划就白忙活了。”
“没事儿，万一你联系的那批人放鸽子，我就临时把拉斐尔典狱长的私人飞船给抢来用，只不过破解流程要复杂了一些，会多耽误一些时间。”
“那就这么定了，我睡了，你小心一点。”
夏雪灵捏了一下立体投影中小胖达的脸蛋，随即关闭通话，重新躺下。
……
第二天上午，艾肯斯又阴魂不散地找到叶寒和任杏，目的很直接，就是催钱。
“放心，答应你的不会少的。”任杏回应得很真挚，而叶寒只是暗暗冷笑，不予回应。
在监狱里渡过的这一周时光里，叶寒很遗憾地发现有些昏暗、肮脏、无奈的社会体制，即便过了一千年，依旧一沉不变。
好在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叶寒仿佛预见到事成之后艾肯斯抓狂的样子，还有另外一个同样叫人恶心的人，这几天叶寒已经忍到极致，有机会一定要适当地给他一点教训。
……
熬了一上午，终于到了午时。
叶寒只用十秒钟便解决午饭。任杏和赵老爷子仍在狼吞虎咽中，力图节约每一分每一秒。
“赵老，慢慢吃，不用急，千万别噎着。”叶寒好意提醒。
时间紧迫，这一顿其实可以不吃，但谁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下一顿是什么时候，所以今天午餐必须要吃饱。
与此同时，B区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午餐时段，B区“新三巨头”大摇大摆地走出牢房区。
“你们去吃饭吧，胖爷今天心情不好，想去吹吹风。”
小胖达坐在小小的肩膀上，一出牢房就把身后的一帮小弟支走，而后直奔B区的人工湖，大木老师在一旁保驾护航，周边其他势力的外星生物丝毫没有过来套近乎的兴趣。
监狱里一共有两处人工湖，一个在A区，一个在B区，其实两座人工湖的源头是同一个地点，分别延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灌入AB区。
一脱离群众，小胖达忙不迭戴上墨镜，轻车熟路地指挥小小和大木通向目标坐标。
绕过一片干涸的湖区，小胖达锁定一面高墙，是监狱里各个区喜闻乐见的隔离网。
“12点12分了，大木，把他们拉过来。”
一声令下，不出十秒，大木从臂部探出两根结实的枝条，在空中画出两条峰值极高的抛物线，最终稳稳当当地落到隔离网的另一边。
公共浴场院墙边的爷孙二人如约而至，一把拉住空中垂下的救命稻草，正如小胖达昨晚形容的那样，这场从D区到B区的跨区行动就像是过山车，夏老爷子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大木老师的奇特技能惊得不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命体啊！”
夏雪灵和夏云海落地站稳，小胖达兴奋地从小小肩上跳落，冲过来击掌庆祝：“耶！搞定！越狱小队成员+2！”
夏云海尴尬地伸出枯燥的手掌去跟它击掌庆贺，敢情这小家伙把这次越狱当成是一场游戏。当真是不谙世事，有时候，这种天真无知真叫人羡慕，无论哪种智慧生命，活得年份久了，经历的事物多了，烦恼也跟着多了。
“接下来去哪？我们是直接闯到A区跟叶寒他们汇合？还是他们闯过来跟我们汇合？”夏雪灵说完这句话立马紧张起来，因为远处有两名狱警似乎发现了这边有动静。
两个身穿白色囚服的囚犯，分明是D区的分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飞到了B区？
“糟了，为了不要太早被那些讨厌的家伙发现，我才没有直接把这张隔离网给拆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看到了啊。”小胖达郁闷地抠着手指，它所言不假，最初的计划是直接把整张隔离网给卸了，免得夏老爷子遭罪。
“有人要越狱！有人要越狱啊！”
远处一名高个儿巡警已经及时掏出对讲机通风报信，消息顷刻间散播开来。小胖达追悔莫及，只能操控墨镜去拦截那名狱警的通报讯息，不过这也只是稍微延迟狱方出动大批警力的时间，因为只要有人想请求支援，光靠这幅墨镜是根本拦不住的。
怪只怪刚刚大木老师的“高空吊车”表演实在过于高调，就连几百米外的人都能看出这边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暴力一点，我们可以一路杀到A区，但那么做太浪费时间，咱们还是用老办法，跟我来。”
……
五人越狱小队很快来到了人工湖的另一湖畔边的假山，赤色假山山脚突然人头攒动，格外醒目，一时也引动B区的狱警小队高度注意，这个位置是个好位置，没有其他人群流动，在狱方看来这里是最适合处理意外事件的场所。
可惜，小胖达根本不给这些狱警半点机会。
它甚至都不舍得让小小和大木受到一丝丝枪弹伤害，直接控制一万枚微型机器人组成一圈密度极高的防护墙，将五人围得严严实实。
密集如雨点般的各类光弹在防护墙外壁敲打，噼里啪啦不断作响，而里面的人却充耳不闻，只需要站在假山边静静等待A区的消息。
！
“算啦，不让叶寒他们玩过山车了，外面那么火力会把他们射成筛子啊！”小胖达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开山劈地。
12点18分，已经超出约定时间3分钟，叶寒迟迟没能过来接头。
并非他不守时，而是出了食堂大门时不巧遇到瘟神。
“听说你昨晚很不老实！”
笑面佛阴魂不散地堵在门口，他身后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艾肯斯，一个是无缝之地值班室里的三角眼。
后面的两人一个是来要钱的，另一个昨晚刚结下梁子。怕是听说过上次叶寒在食堂一个打十个，这两个怂货没敢私自找上门，只是畏缩在笑面佛身后狐假虎威。
“都来了，也好，正好省事！”叶寒发出一声闷哼，不给笑面佛反应时间，一记上勾拳轰然砸出。隐约听见笑面佛的颚骨发出断裂的声响，随即这个足足比叶寒高一个头的大汉轰然倒地。
“你……你敢袭警？”艾肯斯吓得浑身哆嗦，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电枪。叶寒岂会给他机会，暗影步顺势滑出，又是一个让人完全摸不透的速度瞬间飘到艾肯斯的身后，一掌劈中他后颈椎的神经末梢，使其当场昏厥。
“咳！叶寒，不要杀生！”赵老爷子低声咳嗽，他事先交代过叶寒没要闹出人命，再不确定能不能百分百逃出去之前不要轻易杀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此刻看到叶寒出手这么狠，不禁为那两个倒地不醒的狱警捏了把汗。
“我下手不重，是他们身子弱，平时只知道欺压囚犯捞油水，缺乏锻炼！”叶寒说话的同时恶狠狠地瞪向三角眼，眼里充满杀气。
“别……别杀我！”三角眼哆嗦着举起双手。
“不想死？那就转过去。”
“好……好……我转。”三角眼唯唯诺诺地转过身。
叶寒没有对他的背影动手，而是闪身跳到他正面，一本正经道：“如果你看某人不爽，那就正面干。他！背后动手算什么男人？”说罢，一记鞭腿抽出，三角眼应声倒地。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些准备进食堂排队打饭的囚犯，也有一些路过的狱警被吓得连连后退，要么摸出对讲机，要么开启戒指上的通讯器。
“走，抓紧时间。”
叶寒不予理会，朝赵老和任杏招了招手。
任杏匆忙跟上叶寒的步伐，转念一想，还是回身朝笑面佛的大肚皮上踩了一脚：“死胖子，坑了我那么多钱，等哥出去之后迟早让你吐出来！”
……
这是叶寒第二次来人工湖，远远就看到目的地的隔离网已被微型机器人撕裂，后方紧贴的假山也被强行开出一条山间隧道。
叶寒第一个穿过昏暗的隧道，出来后直接被微型机器人交织而成的能量护罩护住，为了多容纳三人，小胖达又往这支矩阵部队中添加了三千只微型机器人。
“怎么闹这么大动静？幸好我们赶在警队封路之前过来，否则这里会被封死啊。”任杏爬出隧道后不满地抱怨道。不过这种时候没人听他抱怨，叶寒伸手将赵老从隧道口拉出，转面介绍道：“这位是赵老，想必大家都互相有所听闻吧，就不过多介绍了。”
“走，抓紧时间，私人飞船差不多已经停在监狱外围了，我们要在十分钟之内上去！”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小雪姐姐预约的那台私人飞船没来，今天中午来得是一艘无人驾驶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