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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然知道萧骆向来不喜欢她,亦不愿心平气和坐下来和她就事谈事,但来此之前,她早就做好了被他刻薄的心理准备。因此哪怕一来就面对他的冷脸,她还是故作若无其事地选择性耳聋。
况且,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关乎母亲的生死,纵然被拒绝了,她还是得厚着脸皮说:“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让我把话说完我就走。”
萧骆看了她一会儿,终是不耐烦地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放下笔,走到一旁的架子边,把手放进水盆里洗了洗:“什么事,说吧。”
秦悠然深吸了一口松气,转身望着他的背影,缓缓问道:“萧骆,你是真的很讨厌我,不想娶我为妻,对吧?”
萧骆有些不明所以,皱了皱眉,转身对着她:“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是啊,明明知道的事情,我却还总是问你。”秦悠然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萧骆一愣,看着她脸上毫无生气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浮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秦悠然犹豫了片刻,终是把自己的决定说出了口:“可不可以暂时推迟和离。”
虽然他们原本也没有完成大婚的所有仪式,但现在外界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们两人已经成亲了,就连内务府也未曾对外公布。所以,现在他们应该还算是夫妻吧?
萧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因为她的话,书房四周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到地板上都听得到一样。
“你没有听错。”秦悠然知道他听清了,但还是咬字清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推迟和离吧,哪怕你我都不愿,但为了两边着想,我们继续委屈一下,当一对名义夫妻吧。”
委屈?
和他当夫妻怎么就成了委屈的事?
萧骆忽略了她话题的重点,眯了眯眼,一边的唇角勾起,轻蔑又不满地笑了一下:“既然觉得委屈,早日公布和离不好吗,为什么要继续当夫妻?”
而且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虽然他原本也不屑跟她有什么,但别以为他就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既想当夫妻,又不想有实质性的关系,她当婚姻是儿戏?又把他当什么了?
他越想觉得越气:“秦悠然你一向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秦悠然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很过份,也很容易让他误以为是她口是心非,然,为了阻止母亲上战场,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嘴里有些苦涩,她忍住咽了咽,解释说:“现在外界对我们的婚事猜测颇多,倘若在这个时候公布和离,只会让那些有心之人得逞而已。”
她一直觉得最近宫里宫外流传的那些谣言应该是有人刻意传播出去的,虽然她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传播谣言的人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可如果他们二人真的和离了,有一个结果显而易见:皇帝嫉妒秦家功高盖主,过河拆桥这件事一定会再被世人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不管是秦悠然亦或者皇帝,甚至是萧骆,他们绝对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而秦悠然也相信,萧骆那么聪明,这些她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得到。
萧骆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我二人不和离,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会止住了吗?那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的本事了?”
秦悠然愣了愣神,轻叹一句:“至少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吧?”
“你当真不想与本王和离了?”他问。
秦悠然纠正了他的说法:“不是不想和离,只是延缓和离,我知你原也不愿娶我,但现在事已至此,你我二人都有些情不得已,那便先平息一下外边的谣言。”
“哼。”
萧骆勾唇,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为冷峻了:“秦悠然,所以你现在是在承认,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无理取闹,是在对本王欲擒故纵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欲擒故纵。”这话,秦悠然倒是应得坦然。
萧骆蹙了蹙眉,越想越觉得她不想在现在公布和离,应该不会只是想解决外边的那些谣言那么简单。
仔细分析一下现在朝局与秦家所处的环境,不难看出,她其实另有目的。
他思索了片刻,步伐朝一旁的案桌边走去,一只手贴于桌面,指尖轻拍的同时脱口点破:“本王听闻,你母亲有意亲自带兵去边关平息战乱。”
“她也是被逼无奈。”既然被他猜到了,秦悠然索性也不隐瞒了,“萧骆,你应该了解你的父皇吧,我母亲若不主动出征,你觉得我们秦家还有活路吗?”
萧骆掌心倏地握紧,攥了攥:“她若不愿意,没人逼着她去。”
秦悠然嘲讽地笑了:“你觉得,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萧骆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贴在桌案上的指尖好像会被什么刺到了一般,一下子缩起。
片刻,他问:“所以,你不与本王和离,并非是对本王欲擒故纵,而是为了阻止你母亲上战场?”
秦悠然目光直视前方:“是。”
话音落下,萧骆脸上的血色终于殆尽,她不假掩饰的承认反而让他感到大为不悦。
他原以为这段日子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欲擒故纵,毕竟她从前也没少做过这种事情,哪怕他早就厌倦了她的欲擒故纵,然听到她直言坦白地否认,心里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
那种感觉,好似曾有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在未经过他同意知情的情况下就忽然易了主一样,让人感到既憋屈又气愤。
偏偏她又说得那么坦然,搞得好像在这段感情中,那个拿不起,放不下,又走不开的人是他一般。
萧骆心想,凭什么?
“值得吗?”他问。
既然不想嫁他,现在却做这样的决定,到底值得吗?
秦悠然脸色无异,心底却柔了下去:“母亲是我最亲的人,为了她,再大的牺牲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