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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申静因为中了杜娟蛊毒,待神志清醒一些之后,想起刚才受的羞辱,十分气忿,然见众人也着了贺宝如的蛊惑,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近中午时,她便告辞众人去往大姐夫家中吃中饭。
她的大姐夫便是郑医生。申静这两天爱往大姐夫家跑,其实蹭饭是假,真实原因是这两天大姐夫家中来了一位名叫李时珍的客人。
虽然李时珍中等身材,相貌也非特别出众,但申静却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招人喜欢的地方。
她心中窃盼大姐姐和大姐夫能从中说项,让自已与李时珍结成姻缘。
如果她能梦想成真的话,她也懒得同巫蛊门中一群小肚鸡肠的女弟子们斗心眼了,从此与大姐姐一样,做个药房的女掌柜眼热死她们!
申静抬眼见到杜娟,不由瞠目结舌,杜娟此时进退无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条凳上,同另一位病人家属交谈。
郑夫人见小妹申静来了,心知肚明小妹的用意,看她眼神有些慌乱,便招呼道:“四妹,你来得正好,还没吃中饭吧,家中炖了一只鸡,一起吃吧。”
申静脸上阴晴不定,见杜娟故意别开脸去,知她在回避自已。
她此时落了单,自然也不敢再挑衅。
大姐夫和大姐姐在这个小镇上是受人尊敬的人物,她若是莽撞生事的话,不仅是自已多出一回丑,并且会让姐姐和姐夫跟着出大丑!
另外,打死她也不愿意在心上人李时珍的面前出这种大丑啊!
她心神不定地站在那儿,听大姐和张夫人又闲聊了几句,张夫人才告辞回家了。
这时李时珍给邵元节按摩后从病舍中走了出来。李时珍见申静来了,微笑招呼道:“申小妹来了。”
申静勉强一笑,郑夫人见申静脸上有些微汗水的污痕,忙给小妹递眼色,申静虽然没明白,但也让大姐挽着她胳膊出了诊舍回姐姐家去了。
杜娟见申静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时邵元节也从病舍中走了出来。二人付了诊金,抓了两副药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诊舍。
出了小镇,杜娟才对邵元节讲了今天和一个巫咸手下女弟子发生的事情,并说这女弟子居然便是郑夫人的妹子!
邵元节惊道:“这么说,我们身边带着陶仲文的情况,可能会暴露了!”
杜娟道:“就是啊!今天看这病本来就引起大夫和郑夫人的好奇心了,要是郑夫人和妹子说话间谈到了我们,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邵元节不安道:“现在怎么办?在路上很可能会遇到拦截了!”
杜娟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邵元节忧心忡忡道:“最怕的是你日后被人认出来是巫罗,我真担心你……”
杜娟想了一下,说道:“若真被人认出来,我就来个死不认账,除了郑夫人的妹子,别人谁也没看见我身边有一个小孩子。巫咸没有真凭实据也拿我没法……”
邵元节瞥了她一眼,道:“巫即都斗不过巫咸,你能行吗?……”
杜娟望着烟雨朦胧的远山,说道:“没事不惹事,有事也不能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后的事以后再走着瞧。眼目下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与巫咸的追兵再次遭遇……”
邵元节道:“你干脆回去吧,以免再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让你给巫咸留下把柄!”
杜娟道:“我走了,你能对付追兵吗?!”
邵元节道:“他们谁也没见过我啊,再说他们的目标是贺大姐,——而且他们有可能连陶仲文也不认得啊,所以应该不用太担心……”
杜娟回想了一下,好像那个郑夫人的妹子没有注意到陶仲文。
但杜娟还是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带着孩子若是遇上他们,你和孩子就危险了,所以我没法离开!”
杜娟微颦秀眉,手中无意识的摇着红油纸伞,忽然计上心来,“噫,我们可以扮成赶尸匠一样,来个昼伏夜行啊,这样就不是安全了么!”
邵元节道:“我们又没有赶尸匠的行头,再说我们住死尸客栈的话,一来会有麻烦,二来也怕吓着了孩子。”
杜娟道:“哎呀,你脑子会不会转弯啊!没有行头我们可以找来的嘛,多难的事么?我们又不是没住过赶尸客店,只要提防不遇上真的赶尸匠就行了。”
陶仲文忽然开口说道:“杜阿姨,就照你说的做吧,我不怕的,以前我外公和外婆就是做赶尸客店生意的,外公和外婆跟我说过,那些都是装出来吓唬人的,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邵元节和杜娟听了都微微一惊,相视一眼,杜娟拧了一下陶仲文的小鼻子,笑呵呵道:“你这个小调皮鬼,该怕的时候你偏不怕,不该害怕的时候你偏又害怕——刚才在诊舍时我要你进病舍里去你就不敢进去!”
陶仲文不好意思地低头浅笑。
邵元节问道:“你外公和外婆现在还在么?”
陶仲文道:“昨天妈妈给我讲过,说这回不能去外公和外婆家,因为坏人一定会去他们家抓我们一家人的!”
杜娟夸赞道:“陶仲文你真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了。”
邵元节做过赶尸匠,懂得如何选择别人平常不走的道路。沿着深山野径往辰州方向行了一个时辰,便见道旁溪涧畔有一家死尸客栈。
死尸客栈后面有几株杉树,杉树上面有几个鹤巢,白皑皑的天空中有几只白鹤飞翔,唳声甚是清越响亮。
邵元节道:“我们去试一试运气吧,先在这喜神客栈歇息,待晚上再赶路吧。”
杜娟点点头,说道:“你好好给老板说,为了安全,我们多出点钱无所谓的。”
杜娟见四周木石森丽,涧水清澈,便蹲下来洗了一把脸,又抄起溪水喝了几口,说道:“这水好甜,你也来喝几口吧。”
邵元节道:“我不渴。”
这本来是一句平常不过的对话,但二人的目光一碰,都不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还是这同样的对话,还是在一条同样清澈的溪涧畔,邵元节同杜娟在溪畔第一次亲吻,然后邵元节将杜娟按倒在一片绿茵中……
邵元节目光有些怪怪的看着杜娟,杜娟避开了他的目光,脸上绯红。
杜娟从水中倒影瞥见邵元节口角噙笑,终于忍不住,抬首瞄了他一眼,吐了一下舌头,刮脸羞他:“你真坏!”
邵元节嘻嘻一笑,便背着陶仲文踩着小溪涧上安放的几块青石走了过去。
杜娟羞红了脸,偷偷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景,咬牙拼命忍住笑意,对着溪面拢了一下耳发,才低眸含羞跟了过去。
邵元节背着陶仲文走到死尸客栈门前,只见店主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板桌边吃饭。
邵元节陪着小心问道:“请问老板,屋中住有行脚师傅没有?”
店主人听见这话一愣,抬首惊奇地打量着他和小孩,半晌才道:“店中没有行脚师傅。”
邵元节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说道:“你是老板吧,是这样,我们是泸溪城里人,有事路经贵地,不想我侄子路上受了风寒得了急病,因此想在这里歇息半日,顺便给孩子熬药。”
顿了一下,又道:“我过去做过行脚师傅,知道一些规矩,这两天下大雨,不会有行脚师傅来投宿的,所以想请老板行个方便。”
说话间杜娟也走到跟前来,老板瞅着杜娟,瞳孔蓦然睁大。
邵元节也知自已带着一个美貌少妇和一个儿童投宿死尸客栈实在令人奇怪。
本来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店老板听完后,低目略一思忖,说道:“好吧。”
邵元节欢喜不已。杜娟见老板一个人在吃饭,桌子上却有两双筷子,两个碗,而且那个碗中也盛着玉米饭,没有菜下饭,只有一碟粗盐。
邵元节也注意到了,便含笑搭讪:“老板贵姓啊,这里只有你和老板娘两人么?”
中年男人道:“我姓秦。”
邵元节一笑,说道:“是秦老板啊,我想借你们家的药罐子用一下好吗?”
秦老板默默起身,从屋中取出一个药罐子,一言不发递给了邵元节。
邵元节坐在灶前一边熬药,一边同秦老板聊天。
秦老板似乎长久离群索居,不惯与俗世打交道,性格非常沉默寡言,说话时脸上竟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表情。
杜娟默默坐在邵元节旁边,听他们说话。
陶仲文困极了,倒在杜娟身畔昏昏欲睡,邵元节便将他抱进屋中床上让他睡觉了。
此时厨房中只有杜娟和秦老板两人,杜娟便没话找话,问道:“老板娘哪儿去了?怎么这半天也没见到人?”
秦老板看了几眼杜娟,说道:“她到山上做活去了。”
杜娟一愕:“啊?她不是饭也还没吃完么……”
秦老板没吭声。
杜娟抬首四下张看,只见屋中光线有些黝暗,屋角满挂着蛛网,屋中家什本来极少,却也并不干净,一张圆凳上甚至还有灰尘,似乎许多日子没有人在上面坐过。
灶上安着两口锅,其中一口锅居然都生锈了,可想而知主人是一个不爱收拾卫生的人。
杜娟忽然发现木板墙壁上挂着几个玩具,心中暗暗称奇。便问秦老板:“家中有小孩子么?”
秦老板目光怪怪的看着杜娟,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