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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泠轩,阿妤被宫人领着进来后,直接睡了过去,待醒来后,已近黄昏。
阿妤被扶着坐起来,喝了杯热茶,才觉得胃里的那股子恶心退了下去。
这时,先前的记忆都又重回脑海。
四周有些安静,晚风从楹窗缝隙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斐然,阿妤揉了眉心,环视四周,没见到周琪,有些奇怪:“阿琪?”
琉珠将茶杯放到一旁,忙说:“主子,周琪姐姐刚出去,应就快回来了。”
阿妤有些惊讶,少有周琪不在她身边的情况。
“她去哪儿了?”
“陈美人和陆才人因为住处的事闹起来了,宫人来寻周琪姐姐过去的。”
随行妃嫔中,只有主子位份最高,皇上又和大臣在商议事情,宫人不敢打搅,就来寻了主子。
阿妤顿时坐了起来,拧着眉:“找她作甚?”
她连忙站起来,连身上褶皱的衣裳都没顾及换,匆匆就往外走去。
走出绥泠轩,她才发现这绥泠轩四处通风,院落前恰好种着她最爱的桃林,另一边就是小桥溪流,哗哗地流水声,在这灼热的夏日,甚是悦耳。
不过阿妤只瞥了一眼,就没心思再看,有宫人将她往闹事的地方领。
这期间,琉珠也和她解释事情的由来。
原是分配住处时,陈美人的院落离得较远,又看中了陆才人分得的鸠柒阁,这才闹出的事情。
阿妤赶到时,鸠柒阁甚是热闹,或者该说是混乱。
陆才人捂着脸,哭哭啼啼个不停,陈美人冷着脸站在一旁,至于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阿妤想起之前皇上对她说的,这次出行在外,她位份最高,所以后妃一切事宜都由她来管束,当时还觉得有些兴奋。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阿妤只觉得一阵头疼,顿时感觉到平日里皇后的艰辛。
她沉下了脸:“都给本宫停下!”
她话里带着未曾掩饰的怒意,叫鸠柒阁瞬间安静下来,陆才人抹着眼泪的动作也顿在那里。
阿妤扫了眼,发现沈贵嫔并不在其中。
也对,那就是个眼高于天的,哪里会和她们“同流合污”?
周琪也在这时走到她身边,附耳和她说了几句话,阿妤拧起了眉,没好气地瞪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她没废话,直接开口:“看着主子闹事,竟没一个人拦下,今日所有在场的妃嫔都给本宫抄写两遍宫规,所有奴才都拖出去杖责十棍。”
阿妤说话间,心底过了遍,十杖对于宫人来说,算不得太大的刑罚,身子骨好的,明日大可继续当差。
她不喜迁怒宫人,但规矩就是如此,主子不对,首先要罚的就是奴才。
不过,阿妤话音甫落,就有人蹙起眉尖,对她的处理结果有些不满。
抄写两遍宫规,谁知要抄到什么时候?
她们好不容易得了随行伴驾的机会,谁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片刻,就有妃嫔反驳道:“此事与妾身等人又有和关系?”
说话间,将所有旁观的妃嫔都牵扯进来,加以底气。
阿妤看过去,见说话的是许御女,顿时冷笑:“与你们无关,那你们在这作甚?看戏吗!”
许御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阿妤懒得搭理她,直接道:“再有异议,许御女在江南这段时间,就在院落里禁足吧。”
许御女脸色变了几番,最终还是不敢再多说,因为她知晓,钰修仪说得出,就敢真的这么做。
谁让皇后不在,这里没人能管得住她呢!
其余妃嫔见许御女没讨得好,也不敢反驳,就怕钰修仪真将她们给禁足了,心底也不由得埋怨许御女,明知钰修仪不喜她,还作甚往前凑?
害得她们都没法再开口求情。
见众人没了异议,阿妤脸色才好看些,她眉梢微动,看向闹事的两位:“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鸠柒阁的房门敞开,里面混乱不堪,阿妤只看了眼,就歇了进去的心思。
好在宫人们都有眼色,在她话音落下时,就搬来了藤椅,阿妤被扶着坐下,才掀起眼皮子看向众人。
这时,阿妤也不得不喟叹,怪不得这么多人都爱往上爬。
这种肆意掌控他人的感觉,的确会令人上瘾。
陆才人又哭了出来,她生得好看,该说这后宫的妃嫔就没有不好看的,这美人落泪,的确惹人心怜。
只可惜了,在场的人没一个会对她怜惜,甚至因今日这事,还会埋怨起她。
谁让,因为她这事,害得众人都受了牵连。
阿妤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轻抿了口,刚睡醒的烦躁终于消了去,但见陆才人哭个不停,她依旧轻撇嘴,细眉微蹙:
“行了,哭得本宫头疼,还不快说?”
她爱哭,但又不见得爱看别人哭。
陆才人哭声微顿,见她脸上带了不耐烦,忙拿手帕轻拭去眼泪,抽噎着说:
“今日这事,钰修仪要为妾身作主啊,这陈美人忒不讲道理,分明杨公公说了,这鸠柒阁是分给妾身的住处,可陈美人竟要生抢,妾身行礼都搬进去了,如今要妾身再搬出来,哪有这般道理?”
阿妤将口中微涩的茶水咽下,看向一旁倒乱的行礼包裹,指尖朝那处点了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才人咬唇,委屈至极:“这是妾身的行礼,被陈美人叫人给打翻了。”
闻言,阿妤蹙起细眉,看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陈美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陈美人被身边宫人扶着,脸色冷冷的,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绣鞋面上有个脚印,至于会是谁踩的,一猜便知。
阿妤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觉得这群人真能闹腾。
她不过休息一会儿,就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陈美人对着阿妤,还是服了下身子:“钰修仪,此事的确是妾身不对在先,但妾身原只是想和陆才人商量换住处一事,并没有强求,谁知陆才人忽然动手,才造成了这般场景。”
她话音刚落,陆才人就立即反驳:
“才不是这样,陈美人气势汹汹过来,还威胁妾身若是不换,就找皇上来,妾身哪敢为了这事打扰皇上?”
她擦着眼泪,对着阿妤哭哭啼啼:“钰修仪一定要为妾身作主啊!”
阿妤只当没看见她的眼泪,只淡淡地问她:“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陆才人动作顿时僵住,答案不言而喻。
阿妤轻挑眉梢,竟然还真是,她对陆才人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这不管此事究竟会如何,陆才人敢先动手,一个不敬上位的罪名定然跑不掉,也怪不得陈美人不占理,也不见丁点儿慌乱。
但是,阿妤对吵她清梦的两人都觉得厌烦,这才第一日,就闹出事端,之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是以,她睨向陈美人:“你想换到鸠柒阁?”
闻言,陆才人顿时提起心来,就怕钰修仪会同意了陈美人的要求,鸠柒阁可比陈美人现如今分得的院落要好上太多了。
除去景致不说,这鸠柒阁离皇上住的地方也是除了钰修仪的绥泠轩最近的一处了。
陈美人没说话,却是默认的态度。
阿妤就笑了:“你这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
其实这院落的分配,除了个别几个人,阿妤也插了手,但那时她也不知哪个院落更近些,圣上没心思管这些,全由阿妤乱点。
她只是将不喜的人,弄得离她远了些。
但是旁人又不知她插了手,阿妤便放心大胆地扯出皇上这张大旗。
陈美人脸色顿时生变,她服下身子,堪堪出声:“不敢。”
阿妤这才轻哼了声:“此事,你二人皆有错,再加抄一份宫规上来,可有异议?”
院子没被换走,陆才人自然没异议。
陈美人就算有异议,她也不会在这时去和阿妤硬碰硬。
至于抄写宫规,阿妤既没明说要她们自己抄写,自有漏洞可钻,阿妤心底清楚,但这不过是名义上的惩罚罢了,难不成还叫她一个个地对比笔迹?
“此事到此为止,谁对住处不满,有胆子直接找皇上去,再让本宫知道有人再因此闹事,就全给本宫在院子里待到回宫为止!”
等众人低头应声后,阿妤才起身,带着周琪等人回去。
等回了绥泠轩,阿妤转身弹了下周琪的脑门:“你怎不将我叫起来?”
那些终究是妃嫔,就拿陆才人来说,情绪上来时,都敢对陈美人动手,若真的出了岔子,哪里还会顾及周琪是谁的人?
周琪捂着额头,忙讨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就是想让您多休息会儿嘛。”
阿妤下了马车的模样,直叫周琪提起心,哪舍得叫她起来?
阿妤瞪了她一眼,说:“没有下一次。”
周琪连连点头,她没出事,阿妤自然就对此事轻拿轻放。
鸠柒阁的动静,并不是什么秘密,刚遣散众臣,杨德就将此事禀报了上去。
封煜揉着眉心,听罢,淡淡地问了句:“钰修仪没事了?”
他还记得,她刚下马车时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杨德立刻点头:“太医说,钰修仪只是赶路辛苦再加上晕车,休息了半日,该是无事了。”
顿了顿,他又道:“听说,现在各位主子都在院子里抄写宫规呢。”
说这话时,杨德也不禁在心底泛着嘀咕,今日这事若是交给皇后娘娘处理,绝不会迁怒到旁人身上。
也只有钰修仪主子,做事才会这么随心所欲了,偏生她罚人还真的有理由在。
闻言,封煜翻看着奏折,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该是安静会儿了。”
刚到行宫,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平白令人耻笑,封煜只觉得阿妤罚得还不够狠。
最好能叫她们接下来的行程都这般安静,才好。
杨德听了这话,顿时摸了摸鼻子。
所有妃嫔都在院落里抄写宫规,明显是有人特意送过来的消息,摆明了就是想让皇上管管钰修仪,哪知看这情景,皇上竟是替钰修仪撑腰的。
看来有些人的心思该歇歇了。
隔了半晌,案桌上的茶水没了热气,杨德才弯腰说:“皇上,该歇着了。”
须臾,封煜才将奏折合起,放置一旁,站起身:“走吧。”
杨德低头,谨慎问道:“去哪儿?”
封煜眯着眸子,扫了他一眼,冷声说:“其他人都被罚了,除了钰修仪那里,你说,还能去哪儿?”
其实还有位沈贵嫔没被罚。
但杨德记着之前的那次教训,愣是没敢将这话说出口来,只讪笑着:
“是是是,是奴才又犯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封煜:除了钰修仪,还有旁人吗?
沈贵嫔:呵呵。
杨德: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