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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红不怕余金花和杜守义两口子,哪怕他们用鞭子抽得她遍体鳞伤,她也不怕!即使他们再一次这么对她,她仍能在他们面前站直了,毫不畏惧地说出心里的话。她想,这就是正义的力量。
面对着这才五十多岁就满面风霜,皱纹深得象层层的梯田的老头子,于红却莫名的心虚。他不是大人物,眼里没有凌利的气势,真要总结起来或许可以是“古板”二字。他就跟许许多多的中国农民一样,生儿养女一辈子,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可他若是有一丝不高兴,全家便被笼罩在低气压里。
还好,在吃饭时韩老头没有提起,于红实在是饿坏了,连吃了三大碗。
放下碗筷,韩老爹道:“五儿今天腿脚还没好,就别下田了。”
于红知道接下来就会找自己私下谈话了,昨天是老人家给了脸面,这次就不会客气了,心中一慌给杂豆粥呛住了,三嫂忙拍了拍她的背。
韩五看了于红一眼,把两只手的手背亮出来,喜滋滋地说:“昨□□子帮我治了手,原来她不仅能治疮,还能治伤呢!”
韩老太念了声佛道:“五儿算是赚着了,以后可得对你娘子好些,不许再闹了!”
“那是,那是!”韩五一边应着,一边向于红使了个邀功的眼色。
“真有这种事?”韩老爹仔细看过韩五的手,“这件事只有我们家里几个人知道就行了,别到外面说!有些人心黑,连小孩子都敢拐卖,若是知道你媳妇的这等本事定会起歹心。”
全家人都点头称是,韩老爹再三嘱咐了三嫂,又道:“散了吧,各干各的去。”
于红都不敢相信,不说她了,逃过一劫了吗?
三嫂又要去河边洗衣服,于红忙抢过说:“今天是三嫂做的早饭,这些衣就我来洗吧!我不会织布,只能做些粗活。”
三嫂还要谦辞,韩五也说:“她要做就由她做吧,我们回城后家里的活就都得辛苦三嫂了。”
他从来没提过回城的事,于红只道是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
韩老爹特许韩五休息一天,他不愿在家陪他老子娘、三嫂和雪儿,居然要跟着于红去小河边。
想起那些长舌妇们,于红脸都绿了,坚决不同意他去。
韩五也不和她理论,闭上嘴不吱声,等于红出了门,他就一跛一跛地跟在后面。
“喂,怎么不走近路?”韩五在后面大喊,“没见我腿受伤了吗?想要累死我呀!”
于红没奈何站住,等他过来后说:“那人在那里钓鱼,不想走那里。”
“谁?那人是谁?”
于红一跺脚:“我爹呀!”
“杜守义?”
“唉,就是他。”
韩五裂嘴一笑:“你怕他?”
于红摇摇头:“怕倒不怕,就是不想见到他。”
“那就好!”韩五拖着伤腿,走上了那条近路。
于红忙追了上去:“你别去,他虽说是一个人,但你的腿还没好,会吃亏的!”
“我吃亏了,你会心疼吗?”韩五捏了捏于红的鼻子,“你放心,就算让他一手一脚,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老丈人,总不能今生今世都躲着不见。只要他不动手,我就让他啰嗦几句好了。”
真是深明大义啊!他还是泼韩五吗?等等……假女婿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讨好老丈人?
还是那袭青衫,沉静悠闲,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但于红知道那不过是假象,他的真实面目是那么狰狞,狠起心来丝毫不会手软。
杜守义背对着他们,于红松了口气,拉着韩五想要从旁边悄悄走过,可他却不配合,故意磨磨蹭蹭,还咳了两声。
韩五成功地引起了杜守义的注意,他转过头见到他们俩愣了愣,放下鱼杆道:“过来!”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淡而威严,于红的心头火起,偏偏站着不动:你想要我过去,我就过去,你当你是谁?
韩五却向前迈了两步,于红诧异这泼韩五在杜守义面前倒是老实,难不成真把他当老丈人了?
杜守义对韩五视而不见,只冷冷地注视着于红,并不说话。
于红心里冷笑,上前一小步,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余招娣,听说你改名了?”
“是,我现在叫于红,方人两点於。”哼,那又怎么样?
“好大的胆子!”杜守义勃然大怒,站了起来,“你当我死了吗?谁准许你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于红毫不退缩,针锋相对地说:“余招娣已经死了,她跳进湖里时就死过一次,但你根本无所谓。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你却骂我失了贞节,那时记得我是你的女儿吗?那些鞭子抽到我身上时我就又死了一次,死过两次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干的?”
“你!”杜守义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又奇迹般地软了下来,“这段日子以来你做得很好,若你跟你娘一样爱慕虚荣,我才不会管你改姓,你愿意姓猫姓狗都与我无关……”
于红突然大笑起来:“你说我娘爱慕虚荣?好吧,也许是那样,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酒后乱性,一点酒就能乱了性,你可真本事!那又不是春*药,你不做会死吗?只要还有一成的理智,就不要怪别人!”
杜守义举起手来就要给于红一个耳光,却被韩五牢牢握住了,他那样的白面书生根本不是韩五的对手。
于红又道:“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
他们都听不懂网络语,于红囧了一下,解释道:“不管是不是你喜欢的女人所生,既然生了余招娣,就该一视同仁,她有什么罪……我有什么罪?”
韩五见杜守义仍是愤恨不已,却不再做徒劳的反抗便松了手。
“你以为你想改能改得了吗?没有经过祠堂,根本就不算数!好哇,你不是想改吗?到祠堂里,信不信我能让你浸猪笼!”
于红冷笑,针锋相对地说:“可是我根本不想去祠堂,我只要自己不承认你,不承认那个家就够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杜守义气得发抖:“你一而再,再而三丢尽了我的脸,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孽障?”
这个问题早已经回答过了,于红扭过脸不再做理会。
过了好一阵子,杜守义才深吸一口气说:“这些年你受苦了,但这笔帐要算只能算在你娘的头上。你已经成亲了,有些话也该让你知道。当年你祖父生意失败自杀,留下一大笔的债务,只有我和你大姑、三叔相依为命。那时日子过得苦,你三叔才六岁,他……他活活饿死了。我的那个青梅竹马……见情况不妙就悔了婚,要不是你外公和大娘,我早已在这个世上,你大姑也别想有好姻缘。我发誓这一生一世要报答她,却……那样的女人我看不起,幸亏你不象你娘。你要怨,也只能怨她,怨不得我!”
他虽然年纪大了点,却实实是个美男子,俊美的脸如刀劈斧削一般。分明是自私薄情又固执,他却毫无愧疚,理直气壮,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还会以为有原则,有担当。
于红瞅了眼韩五挺拔的后背道:“好,我不怨你,只要你把占了韩家的土地还给他们。”
韩五的肩头一动,却没有回头。
“不行!”杜守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当小辈的,没有资格跟长辈谈条件!余家的产业在我的手中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这是我对余老爷的承诺!”
于红摇了摇头:“有一个叫陈水*扁的,你一定没听过。他的娘子叫吴*淑真,他有个女儿叫陈幸*妤,儿子叫陈致*中。你和他很相似,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情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只是不受宠的女儿,你的那些钱财与我无关,但我想说如果她们真心爱你,就不需要你这个里长不择手段地赚黑心钱。五哥,我们走!”
一路上,于红一言不发,余招娣的那些破事实在是让人闹心,而韩五也跟在身后很默契地没有打扰。
“你们瞧见了吗?那女人被关在了韩家的门外大哭呢!”
“我就知道,嫁给泼韩五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一定是怕新娶的媳妇跑了,三儿家的才对她好,死死地护着。”
“我倒是看到韩五全身是伤,那女人象是受了气,跟在他后面。你们说会是谁打了他?咱们村里谁有本事打得过韩五?”
“啧啧,听说泼韩五的那身疮都治好了,他长得威武又强壮,一身肉雪白雪白的,那女人胖得跟猪似的,根本配不上他了,当然会被嫌弃了!”
“算了吧!泼韩五那性子跟头倔驴似的,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没有人能跟他过得长久的,我赌他的小娘子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跑了……哎呀!”
最后说这句话的妇人被韩五一脚踢进了水里。
怎么韩家的人都喜欢把人往水里踢呢?幸亏是八月份呀!于红伸手想把她拉上来,可她看到韩五吓得连滚带爬地自己上了岸,根本不敢要于红拉。河边的十几个妇人一见情况不好,纷纷拿起她们还没洗完的衣服做鸟兽散。片刻后小河边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于红真的心累了,不再管他,认真洗起衣服来。
过了好一阵子,韩五都没有一点动静,于红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他踞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正傻乎乎地对着自己乐。
“笑什么?”
“娘子,你刚才真威风!”
于红愣了一下,原来他在指自己跟杜守义的谈话:“那是因为我不是余招娣,当然不怕他了。”
“……娘子,你对我真好!”
“他本来就不该占你家的地。”于红又捶了几下,现在洗衣已经熟练多了。
“娘子,你真好!”
于红头也没抬:“假话!”
“真话!”
“咚咚”
“是假话!”
“咚咚”
“真的!”
“咚咚”
“假的!”
“哪里假了?”
“咚咚咚”
“我不是你的娘子!”
韩五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