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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在顾府用过午膳后,便和一群人去茅山游玩。
茅山林泉秀美,环境清幽,是修身养性之福地。太平观和火浣宫都是奉旨建造的道观,香火旺盛。上山之路修有石阶,四周都是苍翠碧绿的竹子。
李宁一行七人,四名孩童,爬山倒是不快,一个半时辰才到火浣宫紫阳观,中间歇了数次。
唐肃宗至德年间,茅山道士在积金峰东岭的紫阳观基础上兴建火浣宫,规模极大。
《资治通鉴》中言:“肃宗、代宗皆喜阴阳鬼神,事无大小,必谋之卜祝,故王屿、黎幹皆以左道得进。”
紫阳观是目前顾况挂名之道观,门前道士对顾从善颇为熟悉,把他们一行人都迎进道观,好生伺候。
顾从善问一端茶奉水道士:“华阳仙师可在观中?”
顾况确实皈依道门,自号“华阳真逸”,命令亲友都只能称呼他为“华阳山人”。
麻衣道士回道:“华阳仙师此时不在观中,应与洞真仙师在华阳仙洞附近潜修。”
茅山素有道教“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称。第八洞天之名便是根据华阳仙洞而来。
华阳洞天是一处天然石灰溶洞,共有东、西、南、北五个洞口,也称五便门。五个洞口三显二隐,相互连通,据传说深数百里。
紫阳观之南百米,就是西便门华阳洞。李宁一行人歇了半刻后就去了华阳洞。
有一小道士告知他们:“两位仙师刚去洞内打坐。”众人便跟着小道士去了华阳洞。
远看洞口颇大,让人感觉极其神秘。开始空间很大,与普通山洞并无区别。但里面曲折幽深,仅供两人并排通行,但道路平坦,有人工凿刻痕迹。
小道士打着灯笼,带李宁等人来到华阳山人顾况打坐之地。走了大概百米,突然洞内变大,内有石床、烛台。
石床上有两位打坐老者,皆白发白须,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顾从善恭敬得对他们道:“拜见洞真仙师、华阳仙师。长安赵侍郎、权侍郎有书信前来。”他接着把拜帖呈给其中一位胡须稍短的老者。
李宁明白这人便是天下文魁顾况。顾况身着蓝色道袍,头带紫金发冠,颇有气质。
他又看了看顾况旁边一位老者,虽然很苍老,但神态安逸,很像仙人。
顾况看过信后,对顾从善道:“我已知晓此事。”说完他起身扶起旁边老道。顾况和洞内另一位中年道士扶着老道慢慢走出了华阳洞。
李宁暗道:“能让顾况搀扶之人,必是茅山宗师之首洞真先生。”
洞真仙师,原名黄洞元,乃是茅山第十五代宗师,如今已有九十四高龄,堪称活神仙。
他早年游历茅山,与李含光亦师亦友,后在武陵桃源观、庐山紫霄峰修道多年。晚年拜韦景昭为师,传承茅山宗师之位。
黄洞元集“北帝派”与“三清派”两家之长,在世时已被李宁曾祖父皇帝李适亲自赐号“洞真先生”。
“先生”是道教大能宗师死后才能获得的谥号尊荣。黄洞元成了继建造火浣宫的李含光之后第二位生前赐号“先生”之人。
顾况十余年前就是拜在黄洞元门下,修习道术。黄洞元亲自传给他一道强身健体之术,延年益寿。
唐朝时茅山在道教地位数一数二,据传是因为有一长生道法。顾况因此隐居茅山。
第十代宗师“升真先生”王远知,寿一百二十六岁。第十一代宗师“体玄先生”潘师正,寿九十七岁。第十二代宗师“贞一先生”司马承祯,寿八十九岁。第十三代宗师“玄静先生”李含光,寿八十九岁。第十四代宗师“贞元先生”韦景昭,寿九十二岁。
王远知、潘师正、司马承祯、李含光均是皇帝亲奉之国师,地位无比尊崇。
顾况隐居茅山几年后,他第七子顾从真,十七岁便去世了。与此同时,年近七十的他竟使继妻怀孕,当真是龙精虎猛。终于在七十岁时生下幼子顾非熊。
李宁出华阳洞后顿觉舒爽,洞内虽然无比阴凉,但还是外面空气清新。
众人在华阳洞旁边一处亭子歇息,顾况对李宁道:“我已不问世事,此信你可转交顾四郎。”
李宁当日在茅山上一直赏完落日才返回顾府。到庐安居时夜已黑了,他自然在顾府住下。
第二日,李宁跟随顾从善在湖上捕鱼,池塘捉虾,玩了一整天。第三日,李宁又找借口跟随顾从善上茅山打猎。
不过,顾从善告诉李宁,朝廷禁止在茅山采捕渔猎,食荤血者不得入山。他们只好在附近丘陵猎些野鸡野兔,玩得也很开心。
第三日下午,李宁又跟着去了田地干活,旱田采摘蔬菜。水田帮忙除草。他提出了水田养鱼的建议,不过顾从善并未采纳,还嘲笑他不知农事。
李宁很想用实践告诉他此法可行,但终究不能过多停留。第四日上午,他便乘着小船离开了。
他已在茅山逗留三日,李锜属下在金坛县日泾渎运河上围堵不成,估计已经离去了。
李宁四人又乘着小船经西阳河至直溪镇,不过,这次没走荆溪而是南下走直溪,这样可以绕过金坛县城,返回日泾渎。
虽然已过了三四日,他们还是很小心得行船。到了运河渡口时,李宁还派一位护卫去打探情况。
这名护卫姓杨,是李宁从长安所带侍从之一,一直暗中保护李宁。昔日兵分水路两处时,杨护卫负责从中联络,互通消息,乃是暗棋子。
杨护卫和另一名护卫在丹阳城并未被并逮捕,但也阴差阳错去往常州方向搜救,但未寻得李宁消息。
他后来接到润州东海楼消息,这才去赶去直溪镇接应李宁。
当初,李宁逃至直溪镇制作假拜帖时,还花了很多银钱,给润州、苏州东海楼快马加鞭各送一封信,告知他们自己情况。
李宁故意逗留三四日,不但是为了躲避追捕,还是为了等人来接应,幸好,他等来了杨护卫。
众人沿着日泾渎南下去往溧阳,溧阳县隶属宣州,不归润州,他们算是脱险了。
日泾渎连通丹阳、金坛、溧阳、义兴四县,润、宣、常三州,是太湖西岸之运河。它始建于南朝,隋炀帝修建京杭大运河时特意疏浚了这条河道。
李宁等人架着两艘船,小心翼翼行了三个时辰后夜幕降临,他们便在运河旁边一处颇为热闹小镇休息用饭。
此渡口小镇名曰濑口镇,紧临运河,日泾渎、南溪、清溪、濑溪四水交汇,颇为繁华。往南三四里便是溧阳县城。
李宁之所以没进城里休息,是因为他知道溧阳有位历史名人,不在城内,而在城外。这位历史名人不是别人,正是孟郊。
李宁打算明日去寻孟郊,结交一番。他们下船后本打算在濑口镇找一店铺住下,路过镇口一处宅院时,被挡住了去路。
只见那庭院外围了不少百姓,庭院内几名小吏在劝说一位当官之人。吵闹呵斥之声远远传来。
“赵司户,蚕税之事不归我管,你何苦烦我?”
“孟大人,蚕农拖欠税钱,难以收缴,还请您出手相助。”
“你为何不去找葛县尉?去岁稻谷之税乃本官收缴,如今该他了。”
一旁另一位小吏回道:“赋税之事,本该由您与葛大人共同治理,您不能撒手不管啊!”
正当李宁走进时,突听到一声呵斥,“他拿了本官一半俸禄,岂能不办事?”他好奇停下看发生何事。
“葛大人说,职田俱在您之手,所以···所以,赋税之事他不管。”
“他不管,哼!不过是借机来抢本官职田,我岂会如他之意。王司功,你且去回葛大人,本官乃朝廷命官,这职田他想都不要想。”
李宁不知发生何事,就问了旁边一位老翁;“老伯,此处何事争吵?”。
那老翁回道:“郎君是外乡客吧。你有所不知,县尉葛大人又来抢职田。这职田若是入他之手,我等一群佃户必会受他盘剥。”
他听后还是不知事情始末,这时那位赵司户拉着一位五十老者到墙角道:“孟大人且听我一言,您已任职三载,想来不久必会高升。葛大人乃张县令内弟,必将扶正。您此时置气,于升迁有碍。”
那五十左右官员依旧大声道:“葛老狗昔日不过一里正,小吏出身岂能做县尉。本官任期虽满,然朝廷无调,仍是县尉,他奈我何?”
他接着对王司功喊道:“你且告知张县令,今春连带去岁之月俸,若不悉数发放于我。在下定然去信崔使君,告他二人狼狈为奸、欺压百姓之罪。”
李宁心中疑虑,他问那老翁道:“这人若不是孟县尉?”
老翁肯定道:“当然,他可是位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