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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辉的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简直是将在外面等候的李玉竹和李夫人给吓个半死。而那个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花姨娘,在听到这毛骨悚然,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的时候,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花姨娘心中一直砰砰的乱跳着。她可忘记不了,刚才李夫人看自己那严厉的眼神。花姨娘相信,若是这次老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绝对是要陪葬的。就算幸运,老爷安然无恙了,自己估计也不会好过。总之,这次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花姨娘只觉得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啊,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够遇上。
安言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对于躺在床上嗷嗷直叫的李辉毫不理会。她那双平日里温和如流水的眼眸,此刻满是专注和认真,面上的神色冷静得近乎冷漠。床上的李辉在死去活来间,看到的就是安言一副冷静得近乎不近人情的面容来。在安言做手术的时候,小童早就手脚利落的将李辉的身体牢牢的绑在了床上,否则这会,李辉该挣扎得厉害了。孙担在一边随时等候吩咐。
“剪子!”
“给!”
“羊肠线!”
“这里!”
“堵住这里,压力止血!”
“好的!”
“纱布!”
“给!”
安言的话语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孙担满面认真,此刻当真是唯安言的命令是从了。
当安言的最后一针落下,当剪子将线头剪下的时候。床上躺着的李辉猛然睁开眼睛,头部猛然向上抬了一些,目光一转不转的直直的看着安言这里的情况。然后,在看清自己的肚子血迹斑斑的情况,李辉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安言看到李辉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她检查了一番李辉肚子的情况,处理得不错,现在就等看是否会感染了。若是没有感染,那么李辉就真的是捡回一条命了。要是感染了,那还得进行后续治疗了。安言将手上的手套摘下,将手术刀,镊子,剪子等一系列的手术用具放在一边的手术盘上。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安言走到一边的桌子边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先喝了一口水。
而那边,孙担则是继续后面的事情。他伸手给李辉把脉,孙担原本只是例行的把一下脉,谁知这一把之下竟然发现了问题。
几个呼吸之后,孙担的眼睛慢慢睁大,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苏……夫人……你……你过来……看看……”
安言正好喝完一杯茶,茶杯还没放下呢,就听到那边孙担惊恐而结巴的声音。安言眉心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难道,李辉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这么一失神,手中的杯子就没有握住,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安言快步来到床边,从孙担颤抖的手中接过李辉的左手。纤细的手指搭了上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安言的眼眸也是瞬间睁大,呼吸都略显急促了一些。
这、这竟然没有、脉搏!
安言不死心的再次摸了摸李辉的脉搏,依然如此,她伸手去探了探李辉的呼吸,果然也是毫无。安言只觉得脑中一道白光炸开,本来以为成功完成的手术,如何会发生这般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来?
安言的脑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但依然想不通李辉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啊,在手术完成的时候,李辉不是还睁眼看了一番。结果,胆子小的,竟然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等等!安言猛然抓住脑中那稍纵即逝的灵光,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李辉不会是被自己给吓死的吧?太过惊恐,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安言欲哭无泪,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离奇的事情,也绝对是她诊治过的最无语的病人了。
“如何,李辉就这么去了?”
孙担心中也是不甘心,明明已经好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李辉惊吓过度,估计是岔气了。现在我要给他实施急救,孙先生你在一边配合我。”
“惊吓过度……哦……好。”
孙担一张嘴巴张得老大,这个李辉也太厉害了吧,手术好不容易挺过来了,竟然在手术完成的时候吓死了。不过,此刻孙担没有空想太多,而是精神戒备着,等待着安言的吩咐,随时配合她。
安言用剪刀将李辉的衣服从中间全部剪开,然后伸手在李辉的胸口开始重重的按压。
古代就是糟糕,还得自己用手来,安言眸光之中淬着一抹奇异的光亮。那是一种不屈的,和死神抢夺的光芒。她一边给李辉做心脏复苏,一边对着一边的孙担说道:“孙先生你看着我的动作,等会就照着我的动作,继续给李辉做。”
“好。”
孙担只觉得很是神奇,这般的急救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看着安言自信的眸光,他又觉得这个方法定然是有其独特之处的。
安言的手酸软无比,换了孙担上去,这样又过了一小会,李辉的身子猛然跟着高高的弹跳了一下,然后嘴巴不自觉的就张大了一下,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孙担心情激荡,转头去看安言,见到安言面色和缓,正对着自己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这一刻,孙担竟然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明明他行医数十年,医术非凡,可是今天得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夸奖,却仿佛得到绝世神医的认可一般,竟然高兴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了,人算是缓过来了。今天还真是惊险连连,险象环生。”
安言不禁有些感慨,这个李辉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呢?若是倒霉呢,出了这么多状况竟然还能够活下来。若说幸运的话,又一直状况不断。
“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也是没见过这般病况。吞金竟然还能活,没有了呼吸竟然还能生。苏夫人这医术,当真是起死回生,令人惊叹啊。”
孙担此时抚着自己的胡子,一下一下的,心头既是感慨又是动容。感慨于安言的神奇医术,动容于生命的坚强。
“孙先生可不要这般夸赞小妇人,小妇人只是略微好运了一些,学得了一些方法而已。而孙先生乃是博学多识,更是经验丰富,小妇人还得向孙先生多多学习才是。”
中医博大精深,即使她是现代的金牌中医,所学所知也只是中医学的冰山一角而已。
看着眼前谦和的安言,孙担也不再多言,心中对安言却是再次多了几分赞赏。
“孙先生,接下来的就麻烦一下孙先生了。”
接下来,就是开药调理一番,这个孙担也是拿手的。
孙担也不推迟,这个他还是能够应付的。除非是李辉的身体再出现奇异的状况,否则的话他孙担还是应付得来的。
安言走到门边,将大门打开,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仿佛树桩一般站在房间门口正中央的苏三。看到这幅情景,安言啼笑皆非。这种状况,绝对不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定然是苏三的气势太惊人,煞气太逼人了。他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谁敢往他身边凑。
可惜苏三本人却是毫无所觉,他就想站在离安言最近的地方。此刻,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就看到了安言。
此时小女人额头见汗,面上微微有些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极亮。看到她这般样子,苏三不用看里面的情况,也已经知道结果了。
苏三轻轻的拉着安言的手,柔声说道:“辛苦了。”
听了这话,安言顿时觉得似乎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一般。她悄然的回手捏了捏苏三的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猛然接收到小女人这般娇俏的行为,苏三顿时高兴的傻乐着。紧接着,却是猛然转头紧张兮兮的看了李玉竹一眼。那眼神,像是警告,又像是炫耀。
李玉竹不曾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只是看到苏三突然转头这般用着极为奇怪和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现在已经能够比较淡定了,毕竟苏三不是第一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
李玉竹并未多想,而是快步来到安言身边,着急问道:“如何,我父亲如何了?”
看到李玉竹往这边凑,苏三原本舒缓的面容顿时不太好看了。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李玉竹,没事总往小女人身边凑。
“你父亲如今情况算是稳定,至于恢复得如何就要看这两天的情况了。”
这个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到底此刻是安全的,李玉竹眼中带了笑意,对着安言拱手作揖,“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李玉竹一身白色锦衣,衣服上绣着青竹,温润如玉的面容,如春风化雨般的笑容。这般一个男子,安言是极为欣赏的。和这样的男子相处,就好像是时刻处在暖暖的风中一般,极为舒服。
苏三看到安言温和的面色,心头对李玉竹的警惕再次加了几分。
李夫人此刻在丫环的搀扶下,也是激动的走了过来,“锦绣,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伯母不用这么客气,这样说可是见外了。”
李夫人听了,面上的神色缓了缓,眼中额感激却是更加的浓郁了。
“不要在着站着了,你们进去看看李老爷吧。”
李玉竹深深的看了安言一眼,然后就搀扶着李夫人进去了。
而安言则是站在门口,她在等孙担,想要和他商量一下娘亲的病情。而苏三此刻心头却是悄悄的琢磨着,这个李玉竹看着似乎对小女人意图不轨的样子,他得多长点心眼才行。
过了一会,孙担走了出来,只留了小童在里面照看。孙担今天也是累得很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累得不轻。他以为安言早该走了,此刻他也是打算回去梳洗一番,然后好好休息休息的。却是没想到安言夫妻竟然会在门口等着自己,“苏夫人怎么还在这里?这边倒是无妨的,有老夫照看着。”
听了孙担的话,安言的面色却是有些沉凝,眼中温和的神色褪去,满是宁静以及一种静静沉浮的哀伤。
“怎么了,有事需要老夫的话,苏夫人但说无妨。”
“我娘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最近尤为反复。我诊治过多次,却是束手无策,所以特意来找孙先生。”
听了安言的话,孙担心头却是咯噔一声。安言的医术那么好,都素手无策,想来安言的母亲病情当真是不轻。这般想着,孙担忙说道:“那老夫这就随苏夫人过去看看。”
安言原本就想应下的,但是看着孙担衣服之上染了不少血迹,面色更是疲惫不已,顿时心头动容,说道:“急也不急在一时,如今天色也晚了,孙先生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再让人过来接孙先生。”
“老夫没事的,苏夫人不用担心。”
孙担知道安言这是担心自己太过疲惫,所以才推脱到明天的,遂急忙出声。只是看着安言坚持的眼睛,孙担到底还是没去了。
安言和苏三出了孙府,就往家里赶去了。娘亲的病情颇为棘手,也许她该带娘亲去找找大夫。也许,其中就有些佼佼者,知道娘亲这种奇怪的病症也不一定。这般想着,安言的心倒是稍稍宽慰了一些。
两人来到家门口,却是看到柳氏牵着胖丫,秀娘抱着青哥,两人焦急的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看到这幅情形,安言连忙跑到近前,焦急道:“是不是我娘亲……”
她记得出去之前,明明给娘亲诊过脉了,和上次发作的时候一样啊,怎的难道突然出现了变数。
柳氏和秀娘对视一眼,秀娘走出一步,目光有些担忧的道:“姑姑人还好,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只是仍在昏睡着。只是……”
说了只是两个字后,秀娘却是停顿住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你父亲来了,如今在姑姑房中。”
秀娘咬牙将话说完,听到这话,安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对于唐山,她真的不知道是该爱还是恨了。